第111章 默村行:又見樂師
舞動的無頭屍渾自顧自的向前搖擺而去,昏暗的地上蹲著一個男孩,他手上握著一根污漬斑斑的鋼釘,而釘子的尖端已然沒入了地上那條癱倒的小犬的顱內。
「薩扎你……」雖然知道這樣做也是別無選擇的,但是小犬死前表現出對主人的忠誠與單純,還是讓梵妮在這時候感到有些揪心。即使就在前一分鐘,他們還差點被它嚼成爛肉。
由於慌亂逃竄時,燭火被熄滅了,這時走廊上的光線十分淡薄。不過薩扎卻感覺自己依然能透過黑暗,看到女孩臉上不忍的模樣。但他卻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
拿出匕首,昏暗中他將狗頭切下,然後又用多餘的鋼釘將身體釘住,這樣就更加保險了。
一手拎抓著狗頭,他說:「走吧,除了一樓,這棟宅子我們已經看遍了。現在我們要再去會會我們的樂師朋友了。」
「他想接著那隻巨犬除掉我們?可是為什麼呢?難道他聽到我心裡對他的評價了?」梵妮問。
「這個就應該問問樂師先生本人了,按約定,他應該還欠我們許多答案。」他說,「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反正這裡的一切都那麼不正常。」
說著,兩人比肩走下了樓梯。雖然沒有了燭火照明,但是在這裡還有些許不知來自何處的光線,讓他們還不至於摸黑前進。不過隨著他們往下的步調,光線很快便消失殆盡了。
重新回到二樓,兩人徹底站在了一片漆黑之中。但回頭想想,用光了走廊上所有燭台的,也正是他們自己。好在黑暗之中,有一陣優雅的旋律在為他們引路。這樣看來,樂師所說也並非全是謊言,至少在他得到了指甲銼之後,確實彈奏出了一曲像樣的樂曲。
薩扎對於這首曲子更加不會覺得陌生,因為第一次聽見它的時候后,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這是他在千篇一律的夢中聽到的第一個聲音。但是有些不一樣的是,夢中的樂曲可以讓遠在巷口處的他循聲而來,而這時的琴聲,卻只有在他回到二樓時才能聽到它。
順著琴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中兩人找到了扇樂師所在的房間,一開門那聲音便戛然而止。「什麼人?」男人緊張地問。
「這麼快就忘記我們了嗎?樂師先生。」走進房間,梵妮搶先開口道。
薩扎則是走向縮在牆角的男人,「我們找到你的寵物狗了,先生。」
「是嗎……」男人的聲音顯得不太自然。
「只是可惜,它現在很難再向你撒嬌了,雖然你也未必看得到。」薩扎將狗頭丟在了地上,安靜的屋子裡可以清晰地聽間它落地的聲音。
「是嗎……」男人重負著那兩個字眼。
看了看樂師略顯獃滯的表情,薩扎低下身子與他面對面就地而坐,說:「那麼按照約定,現在你該為我們解答了。」
「說吧,你想要知道些什麼?」男人雙手有些緊張地在琴弦上來回撫動著。
「樂師先生,我們不想追問你為什麼讓我們替你找回如此招人喜歡的小狗,」薩扎將對方的表現看在眼中,「但希望接下來,你能像你所承諾的那樣,句句屬實。」
而男人卻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露出發白的頭髮,像是在等待著他提出問題一般。
「好,那樂師先生,你先從畫室說起吧。那些畫誰為誰畫的?」現在沒有數量的限制,而且距離天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所以薩扎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所有的疑問。
與之前的爽快回答不同,樂師沒有馬上開口,或許是因為還沒來得及編織好謊言吧,他看起來有些不太願意開口。於是一枚風刃擦過了他的臉頰。
「樂師先生,其實我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溫文爾雅。」薩扎的聲音冷了下來,沒有人會願意在這裡浪費時間的。
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口,樂師男子終於開口了:「我說。」
看到對方配合的態度,坐在薩扎身邊的梵妮不禁對著他一陣白眼:『早這麼做不就好了,之前還費什麼勁去找指甲銼,又回來聽了一對真假難辨的話。』
薩扎當然也看得出女孩的想法,但是在此之前他只是覺得樂師或許不太喜歡說實話。直到遇到那隻不太友好的「小狗」之後,這才給了他充足的理由用現在這種簡單高效的提問方式。
倚牆而坐的男人張了張嘴,像是醞釀了一會後才開口:「和這整棟宅子一樣,曾經那畫室屬於我最好的朋友,埃蒙。而畫上的女人,則是他的妻子凱特琳,」說到那個人名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雖然現在這隻會讓他顯得更加猙獰。
「埃蒙那個傢伙總是喜歡在那裡孜孜不倦地畫著那份不屬於他的美麗,直到有一天,他將那份美麗葬送掉。」這時房內突然響起了一聲扎耳的聲音,不過卻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樂師不小心將自己的琴弦摁斷了。
聽到這裡,兩人也都已經聽出了有趣的部分了。薩扎輕笑了一下,問說:「凱特琳很美?」
「當然!她有著世界上最動人的眼睛,笑起來就像天使一般。她曼妙的身姿,在音樂中舞動,就像一隻絕美的花蝴蝶一般迷人!」樂師一下子變得滔滔不絕起來,他伸出雙手在空無中摸索著,放佛能夠抓住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般。
「你喜歡她?」薩扎突然插嘴道。
還在喋喋不休的樂師剎那間安靜了下來,但很快便再次開口了:「有誰不愛她呢?從她還是那個跟在我身後流著鼻涕的小丫頭時,我就深深的愛著她。可惜,她和她的美麗來錯的地方。」
一旁薩扎倒也是有些驚嘆,這傢伙能夠這樣落落大方的承認下來,不過轉念一想,也應當如此。不過他還是開口提醒道:「貌似,她是你摯友的妻子吧?」
「是啊,她是埃蒙的妻子。當然了!這是他的,那也是他的,在這默村裡,什麼都是埃蒙的!」樂師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也多了起來。
「默村」這兩個字眼,讓薩扎渾身一震,與梵妮對視了一眼,似乎這番對話越來越有趣了。同時他也對男人此刻的表現感到有些好笑,果然,第一個音節出口以後,再說話就變得容易多了。
「你恨他?」魔陣師女孩開口道。
這個問題如此的尖銳,以至於樂師男人沉吟了許久才長嘆了一聲,回答說:「不,那是他應得的。他的世家,本就一直帶領著我們所有人。他們做到了別人所做不到的,同樣,也應該得到,別人所得不到的。」
這個答案就像聽起來得那般虛偽,但至少它能告訴兩人,那個埃蒙的家族在這個默村中的地位。
「是埃蒙殺了凱特琳?」不給對方停下的間隙,薩扎又問。
「年輕人,如果你無法記住答案,那麼問我又有什麼意義呢?」樂師的情緒更加躁動了,「我說了是他殺的,因為他發現他的妻子其實就是一直尋找的最好素材!殺死她,就為了得到那該死的血液的力量!」
「血液的力量?你們是血徒?」薩扎追問道。又接近了一點。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失言的樂師男人張了張嘴,卻也不再隱瞞:「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當然。沒幾個魔法師會是無知的草包。」話剛脫口,薩扎便感覺到手臂上被人掐得生疼。
「不過想來也是,既然你知道默村,那當然也應該知道血徒的事了。」樂師釋然一笑,「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擺脫在陰影下偷生的慘狀,我們所有人都在努力著。而唯一的出路就是重新獲得那份血液的力量,或許埃蒙也是太過急切了,才會發瘋。」
梵妮突然插嘴調侃了一句:「你確定不是因為有一位覬覦自己妻子的好友嗎?」
這句話頓時便激起了樂師男人所有的怒火,「你說什麼!」他用所剩不多的生命力支撐著自己想要衝那個聲音撲去。當然,他沒有成功,又重重地靠回了牆上。
雖然是薩扎阻止了男人,但是他也覺得女孩的話有些過分了,他責備地看了一眼她。畢竟,這時還有幾個問題沒有問完。
梵妮別過頭,裝作沒看見他的眼神,不過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好了,樂師先生,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他輕咳了兩聲道,「你之前所他殺了所有人,也包括村裡的所有居民嗎?」
「當然!」男人回答得很乾脆,「為了完成他的秘術研究,他殺了所有的人!但是他還是失敗了。失敗的代價就是,把這裡變成了一個荒無人煙的村落,他毀了所有人的夢,所以所有人也就成了他的噩夢。他們詛咒著他!」
「那麼,他現在在哪呢?」聽對方說了那麼多有關於這個埃蒙的事,薩扎忍不住要問這個問題了。
「我想你們或許已經在樓下遇上過那個瘋子了。」樂師說。
這時,薩扎拉了拉身邊的女孩,兩人一起站起身來。「謝謝你的回答,樂師先生,我只希望你最後一個答案是真實的。如果恰巧是的話,我們現在要去重新拜訪一下這位主人了。」
樂師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們要去找那個怪物?難道你覺得從他那裡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嗎?」
「至少我們不會得到更多的謊言,先生。」薩扎說,「你說埃蒙為了研究血液力量,殺死了摯愛的妻子,哦對,還有其他所有人,」就像他夢中所看到的那一幕,丈夫手握著一把獵刀。
「我幾乎都要相信你所編織的這個故事了,不過我無意間,在書房裡看到了一本關於你所說的最強秘術的書籍,它讓我明白了,你在撒謊。」確實,那個夢也不能說明什麼,因為不管怎麼樣,他沒有親眼看到丈夫親手殺死妻子。
「什麼?你打開了那本書?」樂師的神色突然有些怪異。
但是薩扎卻沒有理會他:「按書上的記載,不論是哪一個秘術,總之你們這些血徒的研究都離不開一件事,那就是觀察血液。但是,實際上這一點埃蒙先生是做不到的,因為畫室中沒有一副畫上帶著哪怕一丁點的紅色,我猜他一定是害怕那種顏色,又或者,他只是害怕血而已。」
「聰明的年輕人,我真是越來越想看一看你的模樣了!」樂師的臉上赫然間,多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
薩扎只當那是一句笑話,接著說道:「樂師先生,我還有最後一個相當簡單的問題,希望就這一次,你能坦白相告。除了我們之外,這段時間裡,還有沒有來過其他外來者?」
之間樂師點了點頭,「有。」他說。
「謝謝。」薩扎轉身,拉著正盯著自己看的梵妮走向了門口。卻聽見身後樂師補充著說道:
「那傢伙,還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呢。知道嗎?想看看你也並非不可能,多虧了你努力啊。」
這時,薩扎只覺得背後一涼,想到了一個很不好的可能性,轉過身。只見樂師摸索著,撿起了地上的那顆狗頭,他用雙指挖出了狗的眼睛,然後為自己裝上。腥紅的雙手捂在臉孔上許久,等再拿開時,便露出了一顆有神的狗眼,它們正看著這邊呢。
「知道我為什麼要指甲銼嗎?彈琴?也許吧!我更怕在挖出眼球時,該死的指甲不小心傷到它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