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獸潮
薩扎在低矮的果樹上摘下一枚哈克果就稍微擦拭了一下就塞進嘴裡,這種水分充足而又香甜的水果真是無子月的饋贈。按照和喬納森之前立下的賭約,他已經連續數天都在柰基斯山脈中度過自己的自由時間了。雖然幾天下來他都只是獵殺一些半魔獸來打發時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修鍊方式的效果,確實是比看書要顯著得多。
隨手將剩下的半顆哈克果扔給一旁人畜無害的長尾松鼠后,他站了起來,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盯上了一隻陽光中的地蟲,這應該是幾天來他擊殺的最多的一種半魔獸了吧。這種半魔獸,雖然名為地蟲,但它絕對不是蟲,它的樣子更像是一隻加大版的蚯蚓,對,比狗大的蚯蚓。
地蟲雖然大多數時間會躲在自己的地穴之中,但是不時也會鑽出地面,探出半身在地表之上接受日晒,這種冷血生物需要這樣來調節體溫。不過在它享受日光浴時,也正是最容易擊殺它的時刻。
兩枚風刃直擊地蟲長長的身體,它的視力本就不好,在日光下那雙豆大的眼睛更是無法提供視野,所以即使攻擊是來自它的正前方,它也不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風刃毫無懸念的擊中了地蟲,兩道卻只留下了一道傷痕。
地蟲可以任意扭轉的身體看似柔軟,其實表面卻是有一層厚厚的表皮,並且表皮之下更是有著發達的肌肉,兩枚風刃除了激怒它,其實並沒有造成其他什麼效果。它怒吼著鑽回地穴。
薩扎當然不指望能靠兩枚風刃擊殺地蟲,他早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戰鬥。
一聲悶響,地面突然裂出一個洞,一張血盆大口從裡面竄了出來,它狠狠地啃向薩扎。而薩扎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先它一步向前一閃便躲過了這次攻擊,並且手上早已準備好的風刃也施放了出來,好像根本不需要瞄準,這次還配合上慣性施法,一共射出四道風刃。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像是事先就綵排好了一般。四道風刃精準地擊中了先前第一次攻擊留下的那條傷痕。第一道風刃覆蓋於傷痕之上,那層表皮已被深深地扯開綻出裡面血紅的肌肉,緊接著第二道風刃狠狠地在肌肉上撕開一道口子,第三道風刃來襲,順著肌肉上的口子而深入,第四道風刃姍姍來遲,地蟲痛苦地嚎叫著縮回了地穴。
一輪攻擊,看似行雲流水,但薩扎卻不住地暗自搖頭,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四枚風刃,只有前兩枚的傷害是合格的,能夠擊破地蟲表皮和肌肉。而由慣性施法施放出的風刃則只發揮出了百分之六十的威力,否則那隻地蟲應該已經死了。這隻能說明他還沒有完全掌握慣性施法這個技巧,就連最簡單的零階魔法都無法做到百分百威力的慣性施法,而且這還是幾天的修鍊下來小有提高之後的效果了,再此之前的慣性施法所打出的魔法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威力。
看來真的需要多多練習,而不是一味的看書了,薩扎暗想道。他用魔法之眼看了看地面,是的,從戰鬥一開始他就開著魔法之眼,因為幾天前他發現魔法之眼可以穿透許多實物的阻礙而看到魔法本體這一特性。這一特性可以很好的用於戰鬥之中,比如他剛才用風刃發動攻擊后,風刃的魔法殘跡還在地蟲身上,那麼他完全可以用魔法之眼看到那魔法殘跡在地下的活動。這就是為什麼剛才他能及時閃開地蟲的攻擊,而又準確擊中一開始留下的傷痕。其實他喜歡獵殺地蟲,也就是為了練習自己對魔法之眼的掌控,而現在他已經可以準確地看到地下兩米左右運動中的魔法殘跡了。不得不說,這些大蟲子也真是倒血霉了。
獵殺地蟲最麻煩的就是它在受傷之後就會躲進地下,或者逃跑,薩扎幾天的狩獵下來得出了這個經驗。果不其然,這該死的畜生又開始跑了,如果被它逃脫那可真是前功盡棄了。薩扎也沒有猶豫追了上去,它跑不遠的,一旦那層的硬皮破裂,它的身體就不能再長期承受地下岩層的壓力,讓它跑一段距離自然就會鑽出地面的。
一路追蹤,終於在魔法殘跡即將徹底消失之時,那隻地蟲也堅持不住鑽出了地面。薩扎乾淨利落地了結了它。「靠,你…你…倒是…接著跑啊。」他惡狠狠地踩在地蟲的屍體上,跑了這麼遠,把他給累的。
「嗷…」
耳邊傳來一陣淺淺的獸鳴,薩扎確定那不是地蟲的,他轉過頭才發現旁邊兩頭正在交配中的巨刺猹。「操!」他忍不住低罵了句。
兩頭巨刺猹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尤其是雄性巨刺猹的目光更是已經爬上了血絲,不要薩扎是怎麼認出它是雄性。「呃…我剛才說的是你們接著操,我就不打擾了。你們聽得懂嗎?」薩扎合掌笑著說,「那我就當你們聽懂了,不用送,不用送,再見。」
剛一轉身,背後就爆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薩扎暗叫要命,拔腿便跑,兩隻巨刺猹可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而且這兩頭巨刺猹估計比上次那頭還要憤怒,指望它們放棄追殺是不可能的了。不過現在除了跑,也確實沒有什麼辦法了,現在只能堅持一下說不定能碰上其他在狩獵的人。堅持就是勝利,他對自己說道。
跑了一段后,薩扎停下了,讓勝利見鬼去吧,他寧願被刺刺死也不想再跑了。他靠在一顆銅心樹上喘著氣,就那麼看著兩隻巨刺猹一步步地靠近。
讓薩扎看到一線生機的是,那隻雌性巨刺猹似乎沒有想動手,它只是在後面看著,只有雄性巨刺猹露出了暗黃的犬齒。
「單…單挑我…怕你?」薩扎自言自語道,如果只是一隻巨刺猹,他是有有一戰之力的。但是在他喘勻氣之前巨刺猹已經撲上來了。第二次面對這種魔獸,薩扎已經有些經驗可言了,至少巨刺猹的第一次攻擊沒有撞到他,並且那巨刺牢牢地扎進了銅心樹外層,一時間巨刺猹難以動彈。
薩扎臉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他的左手在甩出風刃,右手則也在締結魔法陣。晉級之後,他的風刃已經不像第一次面對巨刺猹時那樣無用了,起碼可以削斷一根它身上的棱刺了。
在巨刺猹拔刺時薩扎已經削掉了它左側的一小塊的棱刺,當然他沒並不覺得自己有可能能夠削光它所有的棱刺。
一旁的雌性猹雖然沒有上前幫忙,卻一直在那裡吼叫著,像是在為雄性猹鼓勁。得到了鼓舞的雄猹像是打了二斤雞血一般向著薩扎衝來。
薩扎正準備躲閃,卻發現雄猹立起了全身的刺直接像粒球一般滾了過來,以這種速度他幾乎不可能倖免,而他右手一直在準備的魔法也在這時完成了,看來只有搏一搏了。
「風齒,」薩扎抬起右手,這就是他幾天修鍊下來的一個小成果,其實這幾天他也不是完全拋開了對魔法本質的研究,比如他現在所做的。風齒本是他暫時無法獨立施放的一個魔法,但是通過對魔法陣的改動,成比例的將魔法縮小,他還是可以施放出風齒的,雖然只是一個簡易版的風齒。「裂!」
風向滾動的刺球涌了過去,這次的風遠不及上次靠風魔核的輔助下施放出的風要大,所以攻擊的範圍和威力也都十分有限。但是如果只是攻擊一個部位,一個剛剛已經被卸除了棱刺的防禦的部位,那應該還是夠的。風中的利齒在薩扎的控制下精準地對著雄猹左側那塊沒有了棱刺的部位瘋狂撕咬,咬破它的皮,啃出它的骨,嚼爛它的內臟。
終於,那顆刺球停止了滾動,停在了薩扎的跟前。
竟然成功了,薩扎其實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他做到了!他忍不住長嘯一聲。然後他才想起一旁還有一隻雌猹正在看著他,而他剛剛施放風齒已經耗盡了魔力,場面又凝重了起來。但是下一刻,讓人咋舌的事發生了,雌猹竟然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了!
薩扎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難道是自己嚇退了它?「哈哈哈哈!畜生就是畜生,再來個十頭八頭的我也大得你們落荒而逃!」
一陣聲響引得薩扎回頭看去,卻發現一大片半魔獸、魔獸正朝著他奔走而來,他不禁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群由各種半魔獸、魔獸組成的獸群完全對他沒有興趣,全部都忽略了他自顧自地跑著,而他們跑的方向是,柰基斯山脈以外。
回過神,看著絡繹不絕的獸群,薩扎才明白這獸群在幹什麼,他們在逃跑,準確的說只是在服從本能。這種現象書上有一個專業術語:獸潮。而能夠引起獸潮的,卻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獸王降世。
如同人類將柰基斯山脈的分化,淺處、中部、深處,這種分化是有道理的。淺處是野獸、半魔獸和低階魔獸的棲息地,柰基斯山脈越往內,所存在的的生物就越強大。而魔獸像人一樣,是會不斷地成長的,就如同薩扎狩獵試典上碰上的那隻巨刺猹一樣,它們有著吞食其他生物魔核的慾望,也就是有著變強的慾望,又或許只是本能。總之經過漫長的成長之後,總會誕生出一個獸王的,也可以是理解為魔獸的進階。低階魔獸指的是一、二階魔獸,二階魔獸進階成功時就會成為淺處的獸王,它會對中層的魔獸發出宣告,而中層則會有一隻魔獸回應其的宣告前來應戰,新晉獸王必須殺死這隻應戰魔獸才有資格進入中層。而獸王發出宣告時,就會讓淺處的獸群恐慌,引起獸潮,也就是獸群的集體逃難。
理智告訴薩扎,這個時候加入獸潮一起逃到柰基斯山脈最外層應該是最安全的。而好奇心卻一直在念叨著:獸王究竟是怎麼樣的呢?獸王之戰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管了,就去看一眼又不會死!」薩扎最終還是牽起了好奇心的手,畢竟獸王之戰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所以過了天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他當然不認為自己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收穫,但是看一眼獸王之爭,他也就算是滿足了。至於羅拉和肖恩那邊,回頭再和他們道歉吧。
逆著獸潮的方向,薩扎緩步向前,今天他可算是把柰基斯山脈淺處的生物都看了個遍,什麼鼻涕蟲、毒食花、槍喙鳥,各式各樣的生物都在獸潮中狂奔著。大概用了半個小時,他才從獸潮中脫離了出來。
而獸潮過後的柰基斯山脈頓時間安靜了下,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薩扎也不確定所謂的獸王究竟在什麼位置,他只是逆著獸潮的方向往深處走,突然他聽見了人的聲音:
「喂!嫩雞!你到底行不行?趕緊動手,後面還有要事呢!」
薩扎循著聲音悄悄地靠近看了看,只見十多個少年正圍著一隻瘦小的扒手猴,而其中一個正瑟瑟發抖地拿著劍對著它,其他人則圍著他在看熱鬧。看幾人的胸前的徽章,薩扎便認出他們了,棘龍膽戰校的學生。一群四肢發達的戰士竟然一起欺負一頭最弱小的半魔獸,真是好笑,他不禁嗤鼻一笑。他沒想到,那隻扒手猴的耳朵竟然隨著他的嗤鼻動了動,竟是聽到了!更可惡的是,這傢伙竟然一溜煙跑向了他,躲在了他腳邊。
那幾人追了上來,自然就發現了書後的薩扎。
「你是魔法學校的法師?」其中一名眼尖的人認出了他來。
「嗯哼。」薩扎似乎在等那人把話說下去。
「戰魔兩校,互不干涉,你不會不知道規矩吧?」
薩扎聽完那人的話作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你們是戰鬥學校的人?我還當是誰家的孩子在這裡欺負扒手猴呢。」
「你!」那人正要發怒卻旁邊的一個赤發男子攔住了,在赤發男子的示意下所有已經躍躍欲試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們走。」赤發的聲音有些低沉,但是同樣具有威懾力,所有人老實地都跟著他走了。除了一開始那個歪歪扭扭地拿著劍的長發男孩,他站在那裡看了扒手猴許久,最後又看了薩扎一眼,才跑著跟上了他的同伴們。
人也都走了,薩扎回頭注意到腳邊的小傢伙,這種扒手猴或許是最弱小的半魔獸之一了,但是它的智力高得驚人,用那些老獵戶的話來說:它就差說人話了。雖然說它們喜歡偷竊人類的食物,但是由於其靈性十足,身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所以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會去傷害它們。
今天薩扎也是徹底信服了扒手猴的智商,竟然知道拿他當擋箭牌。「小傢伙,你是不是該把手放開了?」他抖了抖腿,兩隻猴手還緊緊地抱在上面。
「吱吱……」扒手猴鬆開手,在地上又蹦又跳,彷彿在慶祝自己劫後餘生。
薩扎卻沒有去打理它,他朝著剛才那伙人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他可不相信戰校的這夥人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欺負一隻小猴子。直覺告訴他這群人有找到獸王的方法,不然剛才不會那麼洒脫的離去。
任誰都知道如果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獸王與應戰魔獸殊死搏鬥的現場,幾乎就可以等著左手漁翁之利了,再不濟也能獲得收穫一隻死得透徹的三階魔獸。當然前提是:你是唯一的觀眾,不然接下來發生的爭鬥可能不會比剛剛的兩獸之爭好到哪去。
給人們搜尋兩獸的時間還算是充裕,因為通常來說,獸王剛降世的時候還是它的虛弱期,所以它不會馬上和應戰魔獸戰鬥。它大概會躲上個三四天的時間,恢復之後再與迎戰魔獸決戰。不過通常情況下,這三四天里,人們反而會去找更加難尋蹤跡的獸王而不是那隻應戰魔獸,虛弱狀態下的獸王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的,而另一隻狀態全滿的三階魔獸則會本能的攻擊所有它所見到的生物。
「吱!」
薩扎回頭看到的是一頭扒手猴,通過它斷掉的半截尾巴,他可以確定那就是剛才救下的那隻猴子。
「我說,你現在應該往那邊去,去找你的同類!懂嗎?」薩扎彎下身子指著獸潮的方向說。
扒手猴很人性化地撓了撓頭,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別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告訴你,我手上可沒有食物!」剛才那麼精明的猴子,現在會不懂他的意思嗎?他並不相信,「離我遠點!現在!」
「咕吱…」那猴子終於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連它那根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見猴子離開,薩扎趕緊加快腳步去追前頭的那伙人,一路上倒是看見了不少的三兩成群的人,應該都是來尋王的,是啊,這麼一塊肥肉誰不想啃一口。不過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一些獵戶,最次也是一些高段的學生,薩扎確實是其中為數不多的初心班學生,其他的初心班學生此刻估計都已經逃出柰基斯山脈了。
沒有在乎那些人嘲弄的眼光,他偷偷跟著那戰校的那群人進了一片森林。
這片森林已經是較為深入的地方了,如果不是獸潮的發生,這會薩扎估計已經被一二階的魔獸包圍了,而現在這裡卻異常的安靜。「唦唦」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聲響。有人!
猛地轉身,只見一隻扒手猴扶在身邊的樹上抬頭看著天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終於明白了,這隻扒手猴賴上自己了。他也沒功夫去管它,只能任由它跟著了。
不過比起身後的猴子,薩扎還有更頭疼的事情,剛剛還在前方不遠處的那群戰校學生,這時竟然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關鍵的是,他好像迷路了……
「學長,我們已經甩掉那人了。」
「嗯。」那人點了點頭,如果薩扎在這裡他一定能認出這就是戰校的那個赤發男孩,也許叫他男孩有點太嫩了,至少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陰鬱和沉穩不是一個男孩能夠擁有的。「那隻進階的魔獸找到了嗎?」
「已經讓嫩雞去找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要快,盯著它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了。」
「是。」
赤發抬頭看了看放晚的天色,眉間滿是思慮,如果這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