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了斷【完結】
1
監獄。
白果:很久不見,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郝曉樂:我也沒想到你和簡陽還有這麽深的淵源。
白果:是簡陽請你來幫他說情的?
郝曉樂:我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
沉寂半分多鍾。
白果:說吧,都這個時候了,我還有什麽接受不了。
郝曉樂:簡陽死了。
白果愣了足足一分鍾。
白果:你說什麽?
郝曉樂:簡陽死了,車禍。
白果:你騙人!
郝曉樂:千真萬確,我沒騙你。
白果:你以為你撒這種低級的謊能騙過我嗎?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簡陽的,他一定要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郝曉樂:簡陽的死亡證明我會送進去給你,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自己找人去查。
2
哐啷一聲,大門被重重的撞開。
“你在幹什麽?”郝曉樂一聲怒吼,衝進來關掉燃氣,打開門窗,然後抓起簡陽,狠狠的一個耳光抽上去。
“師……父?”
“你,在,做,什,麽?”郝曉樂金剛怒目的逼視簡陽。
“我……”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說!”郝曉樂毫無耐性的怒吼道。
簡陽咬緊嘴唇,哭著搖頭。
郝曉樂甩出一份文件,是簡陽放在左佑哲手裏的那份人壽保險。質問道:“什麽意思?”
簡陽仍然隻是哭和搖頭。
“你不說是吧?好!”郝曉樂重新打開燃氣和關上門窗,堅定道:“我和你一起死。”
簡陽爬起來想要去關燃氣,被郝曉樂一把按住。
簡陽哭求道:“不要啊,師父,求你別這樣,我不值得。”
“今天如果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跟你,都別想活著從這裏走出去。”
郝曉樂堅毅的目光讓簡陽萬分糾結,他知道他這個師父向來說的出做得到。
無論如何,都不能連累師父。這是他的底線。
說出來也好,騙了師父這麽久,是應該給他一個交代的。
坦白之後再去死,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簡陽緩緩的跪下,“師父,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一直在騙你。”
3
郝曉樂:簡陽跟我坦白完所有的事,就衝了出去,我跟著追出去,親眼看見他被一輛汽車撞飛,當場死亡。
郝曉樂未沒說完,白果早已涕零如雨,大腦被這一記晴天霹靂完全霹懵了,隻知道一個勁的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是真的要把簡陽供出來,她隻想抓住他的軟肋,把他牢牢的控製在自己身邊。
郝曉樂:我和簡陽師徒一場,他再錯,也是我最疼愛的徒弟,而且他的死我也要負一定的責任,如果不是我逼他說出那些事,他就不會因為羞於麵對我而情緒失控的衝出馬路。既然你肚子裏的,是簡陽的骨肉,如果你願意的話,他出生之後,讓我來撫養他吧,不管他有什麽缺陷,是不是怪胎,我都會好好的把他撫養長大,請你相信我。至於你要不要把所謂的真相說出來,隨便。在法律上來說,死人是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的,而且死無對證。就算到時候能證實你說的那些話,對你減刑有沒有幫助,也不好說吧。畢竟你身上背負的不止阿月一條人命。你要報複簡陽的終極目的已經達到,要不要多此一舉,你自己好好想想。
4
聽完簡陽的坦白,郝曉樂跌坐到沙發上。他不敢相信,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疼愛了十幾年的徒弟嗎?
處心積慮,陰謀布局,害完親媽,害姐姐,還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冷血,殘忍,陰險,卑劣。
他的內心,比他的身體還要肮髒。
郝曉樂的失望,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這樣一個喪盡天良的畜生,應該把他交給法律去製裁嗎?
當然應該,可是郝曉樂做不到。
郝曉樂的反應在簡陽預料之內,雖然很心痛,但是讓師父知道他的真麵目,那麽他的死,就不會讓師父太難受了。
“師父,該說的我都說了,您走吧。”
郝曉樂環顧簡陽的布設,“你想製造意外死亡,讓我去領你的死亡理賠是嗎?”
簡陽無話可說。
“你以為,我會要你的髒錢嗎?簡陽,你讓我好心痛!在你心裏,到底把我放在一個什麽位置?但凡有我一席之地,你也不會幹出這麽混帳的事。”
簡陽抱住郝曉樂的大腿嚎啕大哭。
5
“啊——”白果一聲慘叫,嚇壞了接見室內外的人。
獄警們趕緊圍觀,觀察片刻,毫不含糊的裝車,送醫院。
幾個小時之後,白果產下了一個四斤重的男嬰,孩子的健康狀況非常不好,在重症監護室裏呆了兩天兩夜,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卻查出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且不排除還有其他的疾病,醫生給出的最壞結論是,孩子可能活不過五歲。
郝曉樂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白果。
病床上,白果虛弱的問:“簡陽真的死了嗎?”
郝曉樂點頭。
“我希望你是在騙我。孩子就交給你吧。如果簡陽活著,你告訴他,叫他不用擔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就好了,他再恨我,孩子是無辜的。”說完這些話,白果閉上眼睛,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順著太陽穴,脖子,回流到心髒。
6
城市的另一邊,某私家醫院的獨立病房裏,簡陽也是奄奄一息。
郝曉樂進來的時候,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在給簡陽量血壓。
“他怎麽樣?”郝曉樂問。
“恢複的還不錯。到底是專業賽車手,人被撞飛了,居然都沒有傷及內髒。”男子猥瑣的笑道。“對了,火化證明和骨灰都給你準備好了,那邊擱著呢。”
郝曉樂看了一眼旁邊桌上的骨灰盒,“謝謝你。”
男子的手摸上郝曉樂的腰,在腰間惡意的捏了一把,“咱倆之間說什麽謝不謝,隻要你一句話,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郝曉樂嫌惡的皺了皺眉頭,但並沒有推開猥瑣男。
“師父。”這時左佑哲風風火火的竄了進來。
郝曉樂回頭,緊張道:“把門關上。”
“哦,好好。”
白衣男子識相的收起血壓器,“我先走了,你們聊,有需要隨時叫我。”
男子離開後,郝曉樂問左佑哲,“那個賽車手安置好了嗎?”
左佑哲道:“一切妥當,已經錄了口供,說簡陽是橫穿馬路,應該不會判太重。”
“他靠得住吧?”
“放心,他是個聰明人。”
郝曉樂長舒一口氣,“佑哲,對不起,讓你做這種事。”
“師父,您沒什麽對不起我,我是自願的,雖然從小到大我和簡陽的關係不那麽和睦,但畢竟在同一屋簷下相處了這麽久,他也算是我半個哥哥,我不可能見死不救。”
郝曉樂看著床上靜躺著的簡陽,眼前浮現出他多年前的麵龐,那時候,那張單純無助的臉,就跟現在一樣可憐。
“簡陽有你這個弟弟,是他的福氣。”
佑哲被誇得不好意思了,“白果那邊搞定了嗎?”
郝曉樂點頭,“她暫時算是答應了。”
“那這事還繼續嗎?”
郝曉樂毫不猶豫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那個女人靠不住。等簡陽身體恢複之後,給他換個身份,送他出國。”
“去哪啊?”
“去他該去的地方。”
“那白果生那孩子要給他一起帶走嗎?”
“孩子的事,永遠也別告訴他。”
“哎,他這一走,我們還能再見他嗎?”
“老死不相往來”
7
“簡陽,簡陽,醒醒,到家了。”
“嗯?”簡陽費勁的撐開仿佛重若千斤的眼皮。這裏是哪裏?
眼前一張模糊的人臉逐漸清晰——是丁慧。
“你……”
她不是應該在法國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丁慧溫柔的揉捏著簡陽的臉蛋,故作生氣道:“到家了,別睡了,懶豬!”
到家?到什麽家?還哪來的家?
不由簡陽多想,丁慧就拉著簡陽下車,“快點,爸爸和寶貝們都等急了。”
精神恍惚的簡陽呆愣愣的被丁慧拉著直奔進一棟居民樓裏。
306室,丁慧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爸爸!”大門打開的瞬間,簡潔簡易突然猛撲過來,撞得簡陽一個踉蹌。
簡陽摸著兩個小家夥的腦袋,內心疑惑萬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呀,你們怎麽才回來,兩個小東西一直吵著要你們,我都快招架不住了!”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男人從廚房裏出來,而這個人居然是——
“爸爸!”簡陽一聲驚叫幾乎失聲。
他這一叫喊把全屋的人都怔住。
“幹嘛呀?你這孩子,叫那麽大聲幹什麽?”中年男子拍著被嚇著的小心髒抱怨道。
“哎呀,爸,您別理他,他睡了一路都睡糊塗了。”丁慧到簡陽爸爸身邊,解下他的圍裙套在自己身上。
簡陽爸爸連連阻止,“別,別,還是我來吧,你看你衣服那麽漂亮,別弄髒了。”
丁慧堅持道:“您快別這麽說了,這要讓您女兒聽見,又要說我虐待老人了。”
簡陽爸爸不好意思道:“哎呀,不會的,嗬嗬。”
丁慧笑吟吟的進了廚房。
目睹著這一切的簡陽像被雷劈傻了般呆在當場。
“怎麽了?從一進門就傻呆呆的,病了?”爸爸過來摸著簡陽的額頭關切道。
簡陽在這一瞬間迅速抓著爸爸的手,激動到無法言語,“爸爸……爸爸……您……您怎麽……還……”他想問他怎麽還活著,可是始終問不出口。
“陽陽,你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真病了啊?”
“不……不是。”爸爸的手很溫暖,觸感也很真實,如果這真的是夢,簡陽希望自己永遠也別醒。“爸爸,見到您實在太好了。”
下一秒——
啊——
一個重重爆栗落到簡陽的腦袋上,“你這臭小子,又有什麽事情要求我了?”
“啊?”
“每次嘴甜都沒好事,哼!”
看在簡陽眼裏,爸爸假裝生氣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他情不自禁的把這個失而複得的爸爸緊緊的摟在懷裏,“爸爸,我好想你!”
“呀——”
砰——啪——
“嗚嗚啊——”
這動靜,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簡潔簡易兩個小家夥又打起來了。
簡陽和他爸爸一人一個把這兩個小搗蛋強行分開,而與此同時,丁慧也已經擺好了飯菜和餐具準備開餐。
簡陽一看,好像多了兩套餐具,“今天有客人嗎?”
“陽陽,是這樣的,你現在在北京混得不錯哈,所以我想把你姐姐也接過來,但是她又,帶了一個朋友一起來,她們馬上就到了。”
“我——姐姐?”簡陽聽到姐姐這兩個字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陽陽,把她一個人丟在鄉下我實在於心不忍,你看你人脈那麽廣,能不能在北京給她們找個工作什麽的,你放心吧,她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了,一找到工作,我就幫她們租房子去。”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簡陽完全一頭霧水。
叮咚——
“啊!她們來了。”爸爸轉身去開門。
“爸。”一個陌生的白果托著一個大行李箱進來,與簡陽和丁慧對眼時,微微一笑,“你們好,不好意思,可能要打擾你們一段時間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爸爸幫她們把行李拉進屋。
此時,他們中間閃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呃的好朋友,阿月。”
正視那張臉的瞬間,簡陽猛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那個叫阿月的女人說:“怎麽了?是不是我嚇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