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諒即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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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戲”結束後,河聖月他們沒有再回她原來的破屋子,也拒絕了江大民為他們安排的招待所,而是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的選擇了到端午家裏借宿,沒人能猜到她葫蘆裏賣的春藥還是毒藥。
端午把主人房讓給了河聖月夫婦,他們一家三口擠到了兒子房間,弄得母子倆很不滿意。
“陪白果去見她媽了?”河聖月問。
“是啊。”簡陽道。
“她們母女交談愉快嗎?沒又吵架吧?她的後爸對她態度怎麽樣?”河聖月問。
“我沒跟她進屋,不知道。”簡陽摟住河聖月,親昵起來。
河聖月不耐的推開他,“正事還沒說完呢,別淨想些不正經的。”
簡陽不滿道:“跟自己老婆親熱怎麽不正經了?”
河聖月眼睛裏閃爍這令人心悸的寒光,簡陽收斂住吊兒郎當,坐正道:“好吧,我今天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請老婆大人教訓吧。”
“第一,我什麽時候允許你開車拖那幫鄉巴佬去購物的?再說,就算是不得不去,司機是老戴,你湊什麽熱鬧?”
這事果然沒那麽容易過關。
簡陽不打算扯些不疼不癢借口,重要的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也有不滿,於是幹脆把心一橫,反守為攻,“你把我支走不就是想和你的舊情人單獨談心嗎,那我索性就走遠一點,免得無所事事,轉啊轉,轉回來聽到些不該聽到的,打擾你們就不好了。”
河聖月被氣得夠嗆,“簡陽,你還惡人先告狀是吧?你是在怪我?故意跟我作對是吧?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真把你自個當我丈夫,想管我?你隻不過是我買回來的一個玩具,和一件衣服,一雙鞋子沒有分別,我要是不喜歡了,可以隨時丟棄。別說我和他單獨說幾句話,我就是和他上床你也管不著!”
“阿月!”
“你吼什麽!”河聖月凶狠的瞪著激動起來的簡陽,警告道:“給我小聲點。”
委屈的淚水在簡陽大大的眼眶裏呼之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河聖月真有點心疼了。
“阿月,不說這個了好嗎。其實我不想去的,是老戴不肯去,我不想得罪他們,讓你丟麵子,才勉強載他們到鎮上的,再說,白果不是也要去看她媽媽嗎。不信你可以問老戴當時的情況是怎麽樣的,真的不是我自己要搶這趟差的。我本來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就自己做主了,我不知道你會生氣,對不起。”
“早說清楚不就沒事了嗎?非要把我惹火再道歉,你是不是犯賤呀?”河聖月的心情好轉,但是緊接著,“第二。”
“還有第二?呃……不好意思,繼續,我聽著。”
“第二,你看到村裏為我開歡迎會很好笑嗎?”
簡陽差點把這茬給忘了,恨恨道:“白果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
“我再說一次,別在我麵前說白果的壞話。”
“阿月,我沒別的意思,我是笑那些人,原來他們對你那麽不好,現在你衣錦還鄉了,就完全變了副嘴臉,如果你不是那麽風光的回來,他們還會這樣歡迎你嗎?”
“你覺得他們的嘴臉很醜陋是吧?”
簡陽點頭。
“那麽你呢?你覺得你比他們好多少?如果我不是那麽有錢,你會不會和我這樣一個醜八怪結婚?他們充其量隻是勢力了一點,想巴著發了財的我討點便宜,給他們點好吃好喝的,外加一千幾百塊錢就很滿足了。你比他們貪心多了,你才是真醜陋,要錢不要臉。”
“阿月……”
“有什麽可笑的?”河聖月突然沉下她那張本來就足夠陰森的臉,如果在腦門上畫上一個月亮灣,就和包公別無二致。
“這個世界就這樣,你有錢了人人都會奉承你,就算討不到便宜他還是會奉承,相反,如果你沒有錢,不管你付出多少,在別人眼裏,你依然沒有價值。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剛才問,如果我不是這麽風光的回來,他們會不會歡迎我?你這是一句廢話。我告訴你呀,就算我這麽風光的回來,他們也沒打算這樣迎接我,是我出錢出力請他們吃飯喝酒,他們覺得不好意思,才去弄了這麽一條破橫幅來的。他們從頭到尾所做的,都隻是嘴上功夫,當然了,如果我一無所有的回來,他們恐怕連這些嘴上功夫都不會做,甚至還會像從前那樣羞辱我一番。所以你笑的不是他們,是我。”
河聖月越說越激動,“我砸下那麽多錢,假裝大方,假裝不計前嫌,我做那麽多事,隻是為了逞威風,我要揚眉吐氣!我要讓他們看清楚,原來他們最看不起的河聖月今天有多風光;我要他們看清楚,他們現在的生活和我比起來是多麽的不堪,而這輩子無論他們多努力,都不可能達到我這個高度;我要他們,在嫉妒,自卑,怨天尤人中度過下半輩子。你要是覺得好笑,盡管笑,笑完以後,給我滾。”
“阿……月,對不起,我……我是混蛋!我沒知識,沒文化,我頭發短,見識更短,你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別跟我一般見識,別生氣了好不好?”
“好。你的認錯態度那麽好,我哪裏氣得起來呀。”
本來以為會是一場雷電交加的大暴雨,誰知道突然轉晴,簡陽真的有點承受不住了。
“怎麽了?瞧你嚇成那個樣子,我有那麽可怕嗎?”河聖月把簡陽拉入懷裏,給了他一個淺吻當是安撫。“對了,端午的兒子,好像收獲很豐富呀,買東西的錢都是你給的嗎?”
“是啊,你吩咐的麽。”
“那些東西都是他自己要的?”
“是啊,這小東西,看著有人出錢,恨不得把鎮子都抬回來。”
此時河聖月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阿月,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呀?”簡陽小心的問道。
“哦?你覺得我在打什麽主意呢?”河聖月饒有興致的反問道。
“端午兒子拿走的那條金鏈子,是你送給他的?”
“不是,我放在包裏,拉鏈沒拉緊,他以為我不知道,偷偷拿走的。”
“啊!那你還阻止我?”
“簡陽啊,你覺得,我對端午怎麽樣?”
“表麵上,你好像原諒了他。”
“表麵上?”
“本來我也以為,你對他餘情未了,所以就算他對你做過再過分的事也好,你也會原諒他,說真的,我還挺吃醋的。但是,你逼他收下了三萬塊錢之後,我就不那麽想了。”
“我給他錢也有問題呀?”
“關鍵就在於,不多不少,正好三萬。他收了那三萬塊錢,這輩子也抬不起頭了。”
“我是一個那麽惡毒的人嗎?”
“是他惡毒在先的,應有此報。”
“是嗎?”
“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要他難堪,那為什麽阻止我揭穿他兒子偷東西的事實。”
“你知道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是什麽嗎?”
簡陽想了想,搖頭。
“就是不要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要縱容他一錯再錯,這樣才能保證他將來捅出來的是一個大到他根本收拾不了的簍子。三歲看八十,小小年紀,就有這麽多的惡習,他父母真是好教養啊。”
簡陽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了?”河聖月短小而肥厚的手掌戲謔的撫上簡陽白嫩細膩的臉蛋,“被我嚇到了?放心吧,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不會這樣對你的。因為我對你沒有這個耐性。我會——”
簡陽用嘴堵住了河聖月後麵要說的話。
隻有在這個時候,河聖月的腦子才是混亂的,無論前一刻她是多麽的理智冷酷,每當和他親熱,她就好像是被洗腦了一樣,完全忘記了這是一個多麽虛情假意心懷不軌的男人。如果這個時候簡陽掏出一把刀,河聖月一定會眼巴巴的看著這把刀插進自己的心髒。
“不能這樣下去。”這是河聖月每次清醒之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被這樣一個外貌近乎完美的男子溫柔的擁抱著親吻,河聖月又怎會不動心,隻是人類的常識告訴她,一個如此出眾的男子,麵對她這個在自己看來都覺惡心的樣子,居然還能激情得起來,這得克服多大的心裏障礙。人付出都是為了回報,犧牲越大,想要得到的回饋就越多。但不管他的野心有多大,都不會得逞,因為他永遠隻能是一隻捏在她手裏的蚊子。
河聖月抓住簡陽已經伸入她衣襟的不安分的小魔爪,一把推開他。
關燈。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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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一間小小的臥房裏漆黑一片,門窗緊閉。月光企圖穿透那層厚厚的窗簾送進一點光明來,卻隻是印上了一個不成形的影子。
白果蜷縮在房間的正中央,雙臂緊緊的環抱著彎曲的膝蓋,頭深深的埋入大腿與胸部之間。體內像是被植入了一塊永不融化的堅冰,在這深深的黑暗裏,劇烈的顫抖著。
“果兒。”
突然,一雙纖細卻溫暖的臂膀從後麵將她緊緊的摟住,那單薄的胸膛實在是沒有一丁點的安全感,但卻是她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