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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寒江映月 煙朧寒月

  一轉眼,昭和八年已到了年終歲尾的時候,王府裏早已開始張燈結彩,全然一副即將要過新年的模樣,唯獨季子棠頓感陣陣哀愁:“不是還有兩個月呢嗎?怎的這麽早就準備了?”。


  秋竹聞聲回應她:“姑娘這就有所不知道了吧,搬遷入府的頭年要格外隆重,張燈結彩還不夠,宴席要擺上三天三夜才算罷呢”。


  季子棠這一聽,頓時整個人都懵了,三天三夜呢,到時候豈不是連個歇腳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


  自從榮昭儀被降為嬪位,甚少出現在六宮之中,前些日子,懿妃召集各宮禦妻賞花,獨她一個人抱病回絕,當然薛氏也未露麵,隻稱小產未痊愈,春嬈眼看著自家小主勢頭有走下坡路之態,不免要提及一二。


  近日就連內侍省新送來的冬裝,也未讓榮嬪歡喜兩分,隻是隨眼瞧了兩下,便不發一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長春宮的小丫頭滿臉掛著擔憂將衣服原封不動收走。


  從內殿一出來便與另一名宮婢咬耳朵私語:“我瞧著咱們主子的心氣低了,這以後再出去辦事怕是抬不起頭了”。


  小丫頭將蔥白一樣的食指放在嘴中間,擺了一個“噓”的模樣,瞄了一眼身後的春嬈,眼睛狠狠的瞪著嘴碎的那名丫頭,那意思分明是防著春嬈,這種話要是讓掌事聽見了,決不能輕饒。


  春嬈聽得真切可卻裝作沒聽見,還笑嗬嗬的和兩個丫頭說:“行了,衣裳疊整了,就回去歇著吧”兩個丫頭樂的高興,福了身子就走了。


  春嬈端著一杯新茶進內殿,桌上為榮嬪倒的茶水早已涼的不能再喝,隻見榮嬪半身倚靠在軟墊旁直直的愣著神,春嬈走到旁邊順著目光望去,並沒有什麽稀奇的,不過就是院子裏的一態景致。


  榮嬪一改往日,臉上也少了嬌媚,原本的紅光滿麵早已被麵如死灰所取代,皮膚黯淡無光,仿佛蒙上了一層灰。


  春嬈在身邊不得不開口喚一聲:“小姐”,這一聲“小姐”叫的尤為親切。


  “咱們宮裏何時這樣寂靜過,您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該想一想老爺當初對您的期盼,若是再這樣下去,咱們可真沒什麽機會了”春嬈萬不得已將季文修搬出來說事,她深知,榮嬪不怕沒落,隻怕家族的寄望逐漸消散,讓自己父親失望。


  一向意氣風發的她低下高昂的頭顱,淚水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指甲深深的窩進皮膚裏,仿佛要摳出血來,連日的虧損已經徹底打敗了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她的夢想已化為灰燼……

  “您一早不就說了嗎,帝王本多情,權利才是至高無上的,您不能泄氣啊”春嬈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


  她自小就跟在榮嬪身邊隨她一起長大,何時見過她這樣挫敗的樣子。


  春嬈突然想到:“主子其實咱們也不虧”。


  一直沒說話的榮嬪突然提起了一些興致,緩緩開口道:“怎麽說?”。


  “您想啊,咱們當初安排香草去薛氏那頭為的是什麽?不就是讓她沒法生下孩子麽,如今她孩子沒了,雖然您被降了位份,可是還是高她一頭”又補充道:“隻要您還在她上麵,就不用看她眼色,眼下您想想該如何收複陛下的心才是”。


  春嬈像是點亮了榮嬪的希望,榮嬪從榻上直起身子,任由春嬈給她出招:“馬上就是年關了,奴婢聽說今年皇上要大操大辦,您就借著這個機會重新盛寵六宮”。


  榮嬪聽後一時間春花燦爛,煩惱盡去。


  年關口,一直秉節儉風尚的皇帝下旨大辦新年家宴,也有人上奏太後白禮不過三載,大操大辦不合時宜,故此今年因著各地五穀豐登,國庫充盈,內侍省才辦的格外隆重奢華。


  難得今年江孝珩也在受邀之中,棠隱滿心歡心,自認為江孝珩會隨行帶她入宮,誰料秋竹一句話便打消了她所有念頭:“姑娘,難不成是想跟著主子爺入宮參加家宴?”一看便知道細心打扮過,可惜不如她願。


  秋竹不等她回答,自顧自的說道:“想也別想了,像這種家宴級別,咱們做下人的是沒機會去見識了,主子爺隻會帶季姑娘入宮的”棠隱透著失望之情,轉身躲回屋裏。


  可是漂在心頭上的念想,卻怎麽也無法打消,於是心生一計,準備一試。


  正逢季子棠與江孝珩二人要出府進宮之時,棠隱突然現身在季子棠身側,叨擾著:“季姑娘,我想與你借本書”眼下,季子棠急著入宮,哪裏顧得上她,隻得讓她自己去尋,便抬腳就和江孝珩走了,王府門前的沈灼見二人出來,與車夫說了一句:“走吧”。


  三人便依次上了馬車駛去。


  這一年的家宴依然是在韻語台舉辦的。


  皇帝喜好飲酒,自翊“酒仙”六宮禦妻自然緊巴巴的趕著送美酒佳釀令皇帝心悅。


  季子棠在江孝珩身側站立,不時拽他衣角,知道他不勝酒力,怕喝多了,容易壞事,便一直提醒他,耐不住皇帝龍顏大悅一直與他推杯論盞,這倒是讓六宮眾人,頗有幾分意外。


  在座的幾位皇子公主更是吃驚連連,心想皇帝莫不是故意要灌醉他,讓他借著酒意犯錯?季子棠也怕是如此,便在他略醉之時,趁他不注意將辣喉的杜康偷換成了一盞青檸解酒汁,江孝珩此時早已酒精上頭,根本分辨不出是酒還是水。


  隻是不斷的灌進囊中。


  酒過三巡,皇帝醉醺醺的,盯著那些紅豔豔的舞裙娘子也是索然無味,他揉了揉太陽穴道:“曆年來都是如此無趣的很。”


  一旁的懿妃陪著笑意道:“妾身也覺得如此,年年都是紅裙入目雖說喜慶卻難免叫人看多了心生厭倦。”


  懿妃話音剛落,便聽絲竹陡然一轉音。


  麵前燃起了嫋嫋挪挪的乳白色煙霧,紅豔的絲綢絹花被幻移似的變成了真正的花朵兒沁人心脾。


  皇帝放下手中酒盞,卻見滿地的花瓣兒,忽然有一女子身影現身霧中,隱隱約約的看不清。


  越是瞧不清,越讓人心生好奇。


  女子捏著柔軟的淺色舞緞,隨著樂聲踏歌而起,宛若剛下月宮的神妃仙子,不過一身玉色綠蘿裙,鬢上僅別了一支珍珠墜流蘇簪,不仔細看以為是月光傾撒再了她烏黑黑的緞發上。


  女子口中輕唱,“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女子唱完最後一個“逢”字時候,煙霧已然散去,她微微彎下腰肢兒,低旋著低旋著宛如一朵月下盛開的曇花一般美好。


  皇帝忍不住拍掌叫好,那女子緩緩走上來,微微一抬頭,先是朝上座人盈盈一禮。


  麵上帶著絲娟,唯有眸光接觸到皇帝如火似的目光時候毫不畏懼,隻見她眸光清冷,膚色雪白細膩,眸光直視皇帝雙眼,絲毫不躲不閃。


  珍嬪最先開口道:“還不褪去絲娟讓陛下看清楚你的麵容?”女子扯去耳旁的掛繩,麵容展露無疑,全場人都為之震驚。


  皇帝眸子移到了女子身上頗為讚許,他道:“難怪朕似是熟悉,原來是你!”。


  珍嬪也露著驚異之神,轉頭緩緩望著一邊的貼身婢女綏安,綏安也是亂了方寸,嘴中不停的低聲念叨著:“奴婢不知道怎麽變成這樣了!”。


  珍嬪朝綏安遞了一個眼神:“那還不快去看看怎麽回事!”綏安麻溜的轉身而去。


  殿中額女子半蹲著身,微微啟口道:“嬪妾拙劣一技,還望得陛下歡心”


  “榮嬪這一技,自是歡心”皇帝脫口而出。


  很快就有宮婢端來一盞杜康酒遞給榮嬪,她細軟的腰肢下彎向皇帝獻酒:“嬪妾敬陛下一杯”嘴角勾著嫵媚一笑。


  懿妃附和著笑意,心下卻不安寧,如此看來榮嬪又有大興之起的跡象,隨後不管禦妻舞姿超群或者餘音繞梁都不得皇帝的眼。


  倒是才人許氏因為著了一身平日裏素來不穿著的色調衣裳,獨獨被皇上讚譽:“這顏色倒是與你相配”又命內侍省的人賞了她兩批新綢緞:“本就年輕,是該穿些鮮豔的顏色才對”。


  才人許氏一愣,甚少見到皇帝這樣對自己,又是賞了綢緞,又是誇讚她,幸好同宮的寶林薑氏機敏,小聲提醒她:“還不謝謝陛下”。


  許氏也是嘴巴笨拙,隻說了一句:“妾身謝陛下賞賜”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懿妃輕歎,心裏想著,難怪她不得寵,比起薑氏的機靈和榮嬪的巧言善辯,她的確有些榆木。


  家宴盛世又隆重,當然也是在一片祥和之中結束。


  皇帝本是要去榮嬪宮裏,奈何寶林薑氏說了一句:“妾身的兩個小公主嚷著想陛下了,不如就去妾身的延禧宮吧”在幾個皇子公主中皇帝尤為喜歡薑氏的這兩個公主。


  再想開口邀寵的榮嬪,話也隻得咽回去,眼瞅著皇帝與寶林薑氏攜手而去。


  兩個小公主的確嚷著要見自己的父皇,可也比不上寶林薑氏為許氏邀寵的心情,她看見皇帝今晚對許氏的態度,要是自己不從旁幫襯一二,大好的機會就要被人奪去。


  皇帝在薑氏那裏與兩個小公主逗趣,薑氏早已偷偷命人去給許氏帶了話:“才人今夜可要晚點入睡了”。


  許氏向來睡的早,不管這宮裏發生了什麽事,都好像與她無關,隻得一人清淨。


  薑氏見時辰正當,開口對皇帝說:“妾身不知怎麽了頭疼的慌”抱著兩個小公主一直在格嘰格嘰笑的皇帝聽聞薑氏身子不適,立馬讓奶娘抱走公主,自己則是語氣關切的問她:“怎麽了這是?剛剛不是還好端端的麽?”。


  “大概是妾身今晚貪杯了”說完,立刻添了一句:“估計伺候不了陛下了”轉頭望向許氏屋裏,看見燭燈還未熄火,便和皇帝道:“不如陛下去許妹妹那裏吧”。


  皇帝哪裏不知道她的這點小心思,故意揚聲說:“那朕以後都隻去許氏那裏”薑氏假意生氣:“皇上若是不來了,妾身就隻好孤身守著這冰冷的宮殿”。


  “就數你心思多,又會說話”皇帝顧盼間,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言:“費了這麽大周折讓朕來你延禧宮,怎能不如你的願”薑氏起身恭送皇帝離開。


  殿裏又恢複了與平日一樣的清冷安逸,隱隱的檀香悠悠傳來,吸入鼻翼使人心神在不經意間由波瀾起伏慢慢回歸到最初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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