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笨死了
我正準備這麽做的時候，看到無數顆閃亮的珠子朝這邊飛了過來，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打在這群野鬼的身上，打得他們鬼哭狼嚎起來。
我看到珠子落地，卻是佛珠。
再看過去，卻是我母親來了，她還是原來的裝束，隻不過原來背著的竹簍，現在換成了背著一個小小的斜跨布包。
“你怎麽來了？”
“跟我走！”
她拉著我的手，繞開一群歇斯底裏的孤魂野鬼，到了一座山崖的後麵。
她撫摸了一把我的頭發，道：“你呀。”
這一撫摸，頗有些寵溺的味道，我道：“黑無常呢？”
我更擔心，他在這個時候不是齊侯的對手，遭了他的黑手。
“你別提他了。我剛上山來的時候，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跑了？”
跑了就好。
我母親翻個白眼，道：“真是千年的小吏，真是夠油滑的，一看自己打不過，刷的一下就跑了。我要是不問，還不知道你在這裏，以後你回去可得好好的罰他。”
“別提這事兒了。“我歎口氣，說：“我都沒有想到，這道場的附近，反而是遊魂野鬼聚集的地方。”
“你才知道啊？”
我母親驚訝的說，那意思就是我少見多怪。她說：“燈下黑，就是這樣的，那所謂的神殿，廟宇前麵，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聚集的地方。一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可以得到神仙的超度，另一方麵，這些地方人也多，隨便抓個人，一日三餐就有了。”
我聽得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這些東西怎麽辦？統統消滅掉，讓他們魂飛魄散嗎？”
“那能怎麽辦？”我母親反問：“我在陰陽交界的地方待了很多年，這種情況我見多了。一般都超度不了，隻能徹底消滅。”
“按理說，這裏的遊魂野鬼，應該能夠得到地藏王的超度才是。”
我母親歎口氣，道：“可惜，地藏王不像是黑白無常那麽每日工作，就算是一直一直超度，哪裏趕得上這些遊魂野鬼增加的數量。
地藏都說了，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所以他還是菩薩而已。至於為什麽越來越多。這些東西，看到有人來，也想盡力拉人們下水，把他們變得跟自己一樣。“
“為什麽？”
我問了這一句。
“為什麽，因為這是本性啊。人就算死了，自私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變成鬼魂之後，沒有人間法律的約束，都會變本加厲。自己身處地獄，哪裏能見得別人比自己過的好。”
“地藏王好像不在。”
“他應該是雲遊去了，在南海有個佛經辯論會。”
我母親拉著我的手，道：“反正你現在也不是人了，禦風術你總會了吧。”
“那是什麽？”
天啊，我好像又解鎖了了不得的東西。
“我怎麽能生了你這麽笨的女兒啊。”她瞥我一眼，道：“看來女兒像爹一點兒都不差。”
這還把閻羅王拖下水？
第五殿的閻羅坐了那麽多年的位子，肯定聰明過人才是。
“來，走。”
她拉著我的手，看著山壁，道：“上！”
說著，我閉上了眼睛，身邊隻有呼呼的風聲。
說的對，比起我母親，我真的是差遠了，如果是換做是我，在那個陰陽交界處，對於那麽多孤魂野鬼，估計我早就坐在地上哭鼻子了。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拍拍我。
我睜開了眼睛。她在一旁說：“你以為是在坐過山車，海盜船啊，都這麽大人了，還這麽膽小。你都已經有神籍了。飛個山不成問題吧？”
可我，還真的不會啊？
“可是媽……”
她吐槽了我半天，準備下山的時候，我在她身後叫住了她，道：“可是，您從來都沒有帶著我坐過過山車，海盜船啊。”
從小到大，我就隻有一次，小學老師組織春遊的時候去過遊樂場，坐過旋轉木馬。
母親不在，我自小又因為長得醜而孤僻，哪裏會坐過這種尋常孩子坐過的東西？
母親語塞，回頭看我，道：“你都成家立業了，再去坐什麽過山車，也得顧大少陪你去了。我是陪不了你了。我得回南嶽繼續修煉。”
“對了。”她和我一邊走著下山，一邊說：“我也知道你和顧大少的感情不錯，但是呢，我得提醒你。男人，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靠男人這種東西，始終不如靠自己更加安心。如果哪一天。”她頓了頓，道：“如果哪一天，你和顧少出了問題，就來南嶽找我，南嶽永遠都是你的娘家和靠山。”
我點頭，道：“謝謝阿娘。”
她歎口氣，說：“在你們眼裏，我不是一個寵愛女兒處處為女兒著想的母親，從小到大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但是以後不會了。”
“我知道。”
我情不自禁的說。
如果我是我母親，有著那樣的能力，也會這麽做吧。
但是命運的軌跡，始終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我先走一步了。”她拍拍我的肩膀。
我走下山，下了蒙蒙的細雨。
我看到一個身影坐在入山口，和一個麵前有一個破碗的乞丐麵對麵，看樣子慘兮兮的，就差麵前擺個碗了。
“黑無常。”我叫了出來。
“哎喲，大小姐，啊不，夫人，你終於出來了。”他上來抱著我的袖子就哭，鼻涕眼淚一塊兒下來了，我生怕他把鼻涕抹到我衣服上，趕緊退後一步，道：“別哭了，你在這裏幹嘛？”
“我不敢回去。”
“為什麽？”
“你不見了，顧大少還不得把我吊起來抽打？”
“我回來了。我沒事。齊侯那家夥呢？”
那家夥推我一把，我該想個辦法整治他才是。
一想起這家夥，恨不能往他身上潑一桶狗屎。
“不知道啊。”黑無常應該是嚇壞了。抹著眼淚，道：“我一看他推你，他又來追我，我就撒丫子跑路了。”
我：“……”。
跟我母親說的一樣。
“快走快走。我們快回去，千萬可別讓顧少著了他的道。太可惡了！”
我拉著他，趕緊跑。
剛一回到冥府，在冥河邊上，我就看到一堆人在嚴陣以待了。
看那架勢，好像是要出什麽大任務。
在中間，我看到罔欺也在。
他看到我，衝我苦笑了一下。
我衝他問道：“幹嘛去？”
“第三次清剿任務。”他又衝我苦笑，道：“雷厲風行，果然是平等王的風格。”
“清剿什麽？”
“遊魂啊。”他說。
“啊？”
“平等王的命令嗎？”
“平等王的命令和顧少的命令不是一樣的嗎？”
我一愣，這倒也是。
“顧少下了死命令了。這遊魂野鬼的事，雖然多頭都有管理職能，但是大頭隻能是冥府了。”罔欺聳聳肩，道：“命令上說，徹底消滅，消滅不了的收了放阿鼻地獄裏去。”
“好大的手筆啊。”
我正驚愕著，一旁正敲著二郎腿看事的鍾馗說。
“我剛從地藏道場回來。”我說：“也碰上了一些。”
鍾馗看了看我，皺起了眉，道：“地藏王不在？”
“他不在。”
“這倒好，有人在他的管轄範圍裏，萬一出了事，他怎麽收拾？可不是一句輕輕的阿彌陀佛就能行了的。”
鍾馗大概是看出我經曆了什麽。
黑無常看那陣勢，腳步向後，慢慢的往後退去。
“你退什麽？”鍾馗聲音一大，把黑無常嚇得一縮，道：“沒，我隻是不想去而已。”
“不想去就別去了。”
顧少手裏提著個東西過來了，對黑無常道：“白無常比你快，剛剛通知完回來了，還順手拿回了名單。你的結果呢？”
黑無常支支吾吾的說：“那個，他們說三天之內就給您報上，反正，這些土皇帝就是怎麽不聽勸，也得顧及您的麵子，您說是不是？”
顧少點點頭，道：“你去工作吧。”
黑無常如釋重負，擦著汗退下了。
顧少歎口氣，看隊伍開拔，道：“剛才……嶽母大人來找我了。”
“啊？”
“她劈頭蓋臉的臭罵了我一頓，說我總讓你從事危險的工作。有一天害了自己的老婆也未可知。”
我母親的那個性格……
“不是這樣的，是我在路上，忽然碰到了齊侯，你說他為什麽這麽做啊？”
“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是不可理喻，不可用常理推斷的。”
顧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
“反正他一直都看我們不順眼，估計能弄出一出戲就是一出戲吧。”
“嶽母大人臭罵我一頓，我這才知道……”他頓了頓：“這人間的遊魂工作還是清理的不到位。”
不是不到位，就像是人間的警察數量永遠都在增多，而犯罪也不見少，不是工作不到位，而是罪惡和光明，永遠都像是陰陽一樣共生，永遠都消除不了，這才是世間的永恒。
“還有一件事。”他停了停，放下了手裏的提著的那個用布罩著的東西，道：“你別告訴我，我替你爭取了神籍，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和人有了什麽樣的區別吧。”
我：“……”。
用我媽的話說：“笨死了，我怎麽能生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