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這不是巧合
不，這樣的絲線，到處都是，並不一定，代表這個事與我母親有關，而且，我母親並沒有說過這件事。
我愣在了原地，讓眼前的人，審視了我許久。
最後，他終於停止了審視，然後說：“命中隻有四斤，卻要擔五斤重的東西，確實太辛苦了。”
一旁的顧冥張張嘴巴，什麽都沒有說。
平等王看了我一會兒，忽然笑了，我發現他笑起來，還是很像顧冥的。
我此時疑心的，正是平等王看出我體內的靈魂，並不是我眼前肉體的這個，他這個笑是什麽意思？
平等王卻向顧冥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顧冥走了過去，平等王說：“小子，你上套了。”
“什麽？”
顧冥小心翼翼的說，看樣子，平等王的確很有威嚴，在顧冥的心裏也占據著相當的分量。
“你是給她換了一具身體，對吧？”
居然就這麽……問出來了……
“沒錯。”顧冥也這樣回答了，直通通的。
“所以我說你上套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一頭霧水。
“你當時的那具身體，去哪裏了？”平等王繼續問。
“那個……頭沒有了……就那麽……然後案子還沒有破。”
“這具身體，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啊？”
我張口結舌。
“你的母親，為了讓你過普通人的生活，強行扭轉了你的命格，所以，你25歲之前走的命運路線，其實不應該是你的。”
“那……”
“但是事情發展到了一定地步，你的母親也無法繼續控製了。所以不得不將命格換了回來。如果我猜的沒有錯，那個死去的蘇妍，在她小時候，在有生之年，都會遇到一些很奇怪的與鬼怪有關的事，但是她絕對成不了神婆，因為她不是蘇夜，而成為巫女的，隻能是身為宣花枝的女兒的蘇夜。”
“可是……”
聽到平等王的話，我看向了顧冥。
顧冥也目瞪口呆，道：“這麽說，蘇夜的死亡，然後我讓黑白無常，把蘇夜和蘇妍的身體互換。都是在她母親宣花枝的掌握當中？”
“沒錯，是這樣。”
“不，不是的。”我邁出一步，道：“如果這麽說，把命格互換的話，我的魂魄應該是個美女。”
平等王歎口氣，道：“我們在討論如此嚴肅的問題，你居然在糾結這個？“
對於女人來說，這個問題相當的重要，好嗎？
如果顧冥天天看著蘇妍的身體，他哪一天想起在這具身體裏170斤的我，他會不會倒足了胃口？
“拿出來。”平等王接著伸出手。
“什麽？”
顧冥站在我身邊，用手肘捅了捅我，道：“你的鈴鐺。”
我解開我的鈴鐺，遞給平等王，他看來看栓著鈴鐺的紅線，道：“你真的不覺得，這栓鈴鐺的線很眼熟嗎？”
確實眼熟，和我母親背上的竹簍的纏繞的絲線一模一樣，我隻是單純認為，那不過是竹簍上的裝飾品，就好像是少數民族的婦女，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格外有深意。
“這種線叫做縛魂線，一般而言，用來捆綁惡鬼。”
平等王這麽一說，我失聲道：“難道？”
難道那次我下水之後碰到的鬼煞，跟我母親有關？
不，這一定是個巧合而已。
我有種感覺，雖然我母親一直偽裝不在人世，但是卻時時刻刻的，像那個無臉的黑衣人一般，時時刻刻的關注著我，無時無刻的不出現在我的身邊，與我身邊發生的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平等王不再說了，他隻是搖了一下頭，對著顧冥送去一個屬於父親的眼神，道：“記得按時回來。”
按時回來？
顧冥點點頭。
我們兩個人走在陰氣沉沉的冥界。
我時不時看向旁邊的人，他也正好看著我，道：“你的身世很有意思。你的母親，實在是太厲害的一個人了，我都有些好奇你的父親是誰了。”
“我……我一直都是一個普通人。”我低頭，對於人來說，平凡可貴的生活反而最難求。
顧冥停了下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搖搖頭，道：“不可能。”
“你在嘟囔些什麽呢？“
“我剛才在想，除了你母親，還有哪些人用縛魂線。我想到了一個人，不過，不太可能。”
他這樣自言自語著，但是又不對我說明，讓我心裏產生了一陣的惱。
走到冥河的邊上，顧冥踏上了小船，他對我伸出手，道：“上來。”
“幹嘛去？”我看著他。
“去找孟婆。”他道。
去找孟婆幹嘛？讓平等王看來我，又讓孟婆看我。
孟婆依舊在奈何橋，渡口那邊擺著一堆的飲料在賣。
我看過去各種飲料琳琅滿目，你想喝什麽，都有，似乎是滿足冥府的死鬼的各種口味。
“孟婆，我帶她來了。”
“喲，顧小子，你又來了，怎麽，還是那個啊！”
還是那個？
“我同事。蘇夜。”
顧冥被孟婆的話噎了一下，對孟婆的玩笑感到無奈了，道：“孟婆，我都是跟你說正事，你都是跟我開玩笑，你都是神了，就放過我們這些晚輩吧。”
“好了好了，你說整天地府裏的這些工作這麽枯燥乏味，我要是不找人開開玩笑，這千年萬年的，怎麽熬？嗑瓜子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
孟婆衝我眨眨眼，道：“姑娘，你要不要洗澡？”
怎麽，孟婆還兼職開澡堂子？
“人們在輪回當中，都會漸漸迷失了自己的本來麵目。”孟婆拉著我的手。
也對，每個人輪回一次，肯定長得都不一樣了，所謂迷失本來麵目，一方麵是自己的臉一方麵是自己的心。
“但是在我這裏就不一樣了。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都忘記，然後用另一重身份，另一具身體，重新開始，男變女，女變男，人變畜生，畜生變人……”
聽起來……孟婆已經工作倦怠外加疲勞了。
“可是有一點，是不會變的，就是人的本性，佛教中把這個叫做真靈，所以我們這些人呢，不是看你的臉，不是看你的身體，而是看你的那點不滅的真靈。”
說著，孟婆又推了我一把。
我躲閃不及，一頭紮進一旁的一個水塘裏。抹了一把臉，鑽了出來。
孟婆攻氣十足的蹲下來，抬起我的下巴，道：“想脫胎換骨嗎？”
“想。”
“想不想拿下外麵那個傻乎乎的小子？”
我：“……”
“想。”
孟婆用手一按，直接把我按到了水塘裏，道：“今天，我要看看你的本來麵目，是什麽。”
何為本來麵目？大概就是投胎時候的樣子吧。
我在沉底的時候想著，我身為170斤的蘇夜沉到古水河的時候，也有這個念頭。
但是我隨即被人拉出了水麵，我喘著，看著眼前的孟婆。
她伸手抓住了我的臉，拿出一麵鏡子，道：“好好看看你自己。”
“看看我自己？”
我以前對鏡子都打怵，一個170斤的女子再怎麽說也不會喜歡鏡子。
當我占據了蘇妍的身體的時候，我對鏡子的接受度就高了起來。
我接過了鏡子，鏡子裏的人……
這不還是我自己嗎？
“蘇夜！蘇夜！”
大概是顧冥在外麵等急了，他喊了起來。
“這就好了！”孟婆喊了一嗓子，把一條毯子丟我身上，道：“起來吧。”
我裹著毯子，走了出來，眼巴巴的看著一手拿著一大瓶飲料的顧冥，他把手裏的飲料放下，對孟婆說：“剛才有人要飲料了。我先帶蘇夜走。”
孟婆不置可否的抬抬眉毛。
顧冥拉著我，走得很快，地府裏的陰風確實有些冷，我雖然裹著毯子，卻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顧冥回頭，他發覺了，脫下了身上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道：“你也不要怪我父親要見你，畢竟，他怕我社會經驗不足。”
別有目的接近平等王的寶貝兒子，對嗎？
“其實……”他頓了頓，道：“還是回家再說吧！”
回到家裏，我衝了個澡，喝了碗薑茶，這樣才暖和過來。
顧冥把吹風機和毛巾遞給我，看我在擦頭發，他才慢慢的說了起來，道：“其實，冥府有這樣的流程，很多人都會到人間曆練的。”
我點頭。
他忽然說這個幹嘛？
“所以，我三年之後的死也不是真死，而是借著人間的死，回歸冥府。”
我這個時候想起了什麽，聯想到人間的官員升級程序，睜大眼睛，道：“莫非，你回到冥府就會升級做神嗎？”
“理論上是這樣。前提是我在人間沒有任何差錯。回去之後，自會封王。”
“封王？”
“我作為平等王的兒子，如果沒有意外，上麵也會給我一個職位的，最實在的方法，就是封王，但是這樣的王，跟你們人間的王是不一樣的，鬼界的王，隻能管理一群鬼而已，比如，一個地區的鬼，同屬於一個族的鬼。實際上就是管理員而已。”
我放下了手裏的毛巾，原來，在冥界也是這樣……如果有顯赫的背景，分分鍾就可以封王了。
“但是父親並不想讓我因為是他的緣故，沒有任何能力就回去做管理。”顧冥笑了：“他說的也對，如果隻憑關係做下去，那麽子子孫孫無窮焉，世襲了就亂套了。所以我就在人間努力工作，希望能夠憑著在人間的實事，真正讓人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