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帶我出去
我那天晚上，在夏妍羽家裏發生的事，被徹底壓了下來。
跟我所想的一樣，我和其他人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言。
他們還要在這個社會上討生活，就不得不顧及自己的麵子。
夏妍羽的孩子沒有保住。
大出血之後，醫生判定，她徹底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洪磊的複仇，算是完成了。
我隻希望他在最後消失之前算是徹底醒悟，不再對夏妍羽執著。
在我看來，他也算是完成了對殺死自己的夏妍羽的複仇——他毀滅了她對於未來的希望，但是也可以說，洪磊什麽都沒有做，害了夏妍羽的是她自己內心的鬼。
公墓盜竊骨灰的案子算是告破了，因為這四具行屍徹底變成不能動的屍體之後，再也沒有在公墓裏盜竊骨灰的案子出現。
但是卻苦了顧冥，因為每次結案都要寫結案報告，他撓著頭，想怎麽用唯物主義的觀點，把這明明是靈異的事件自圓其說，寫成一個普通的偷盜事件。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偷盜骨灰，因為很少有人會不避諱這個東西。
我推門進他的辦公室，依舊看到他的電腦屏幕上，一個字都沒有寫出來。
他抬頭看著我，聳聳肩，道：“我是憋不出來了。”
我給他倒了一杯咖啡，道：“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寫？”
“嗯，那好，記得，要用唯物主義的觀點解釋問題。不要出現任何鬼怪的字樣。”他起身。
“我知道了，這個我哪裏能不知道呢！”我笑著，坐在電腦前麵，開始打字，編故事這個隨手編造就行了，反正，領導也知道這個案子有蹊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顧冥站在我身邊，他猶豫了半天，道：“蘇夜，剛才夏妍羽給我打電話了。”
“她？”一聽到夏妍羽的名字，我就不高興了：“她打電話來幹嘛？”
都這個樣子了，難道還想勾引顧冥不成？
“她說她對不起你，希望你原諒她。”
“原諒？”我反問道，雙手在鍵盤上打字飛快。
有些人想原諒她，都覺得沒處下手。
“夏妍羽和張濤離婚了。是張濤提出的，她想回老家，說有話和你說。要不，你……啊，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她。也算是一個了結。”
雖然對夏妍羽哪怕這個名字都很厭惡，我還是點點頭，道：“好。”
晚上在餐廳吃完飯，我和顧冥出發了，顧冥還掏錢給她買了一箱牛奶和一籃子雞蛋。
雖然很厭惡，但是必要的禮數還是要做到的。
進了病房，夏妍羽正躺在床上，背後有一個枕頭做靠背，正在看電視。
她看到我們來就想下床，被一邊的護工給攔住了。
“你就好好休息吧。”顧冥把東西放在她的床頭。
夏妍羽看了看牛奶和雞蛋，沒有說話。
她隨即看了看我，嘴唇動了動，道：“蘇妍，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我低下頭，其實，我壓根兒也不準備原諒她。
她見我沉默，笑了起來，道：“算了，我也知道，我做的事，可能是個女人都不能原諒我，可能是我真的昏頭了吧。”
顧冥歎口氣。
“以前的我，生活很不錯，可是自從我爸爸被人舉報下台之後什麽都變了，我頭一次嚐到了低聲下氣，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說著。
我和顧冥不知道該怎麽對答，隻得聽她說。
“你贏了，蘇妍。”
“我贏了？”我不懂她的意思。
“對，你贏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看著她。
“我一直以為自己過得很好，但是其實回頭過來一想，我這些年，渾渾噩噩的，都在幹了些什麽啊！生活得一團糟。如果可能，還不如一個鄉下姑娘那麽簡單輕鬆。你是我羨慕的人，因為你活得簡單。”
“我之所以活得簡單，是因為我要得少。”
我忍不住了,反駁道。
無他，我就想安靜的活著，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
從夏妍羽的病房裏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了。
我們一走進走廊，就覺得一股陰風，撲麵而來。
我和顧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有問題？”
各種各樣的人，從我們身邊走過，但是都沒有異樣。
我們坐在走廊一邊的長椅上，看著來往的人。
終於，我們發現了目標。
有兩個護士，推著一張床，走了過去。
我和顧冥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因為這兩個護士雖然戴著口罩，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但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來，兩個人的眼睛裏隻有眼白。
“跟上去！”顧冥道。
我和顧冥跟著她們，她們就如同毫無知覺一般，任由我們跟著，上了電梯。
電梯在往下落，然後進入了在電梯表盤上並不存在的負二層。
果然是鬼！
我們跟著這兩個護士走了出去。
一時間鬼影重重。
在這黑暗的所在，我們在一塊空地上看到了一個很大的祭壇。
一個凶神惡煞的厲鬼，正在祭壇上手舞足蹈。幾具屍體，正並排擺在祭壇下。
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此時，兩個護士把床上的東西也給倒了下來，也是一具屍體。
然後她們轟然倒地，變成了粉末。
有幾個鬼哭哭啼啼的過來了，口中喊著：“不要，不要，放了我們，放了我們！“
但是那個厲鬼手裏冒出了一條長鞭，道：“不要？哪裏輪的到你們？”
他對那些鬼魂抽起了鞭子，頓時一陣鬼哭狼嚎。
“還不乖乖的聽我們的命令，要不然，一個一個的讓你們灰飛煙滅！”
這是？
“這個鬼有了道行，抓了孤魂來，為自己服務。”顧冥低語道。
原來，鬼界也有欺壓弱小的事。
“我怎麽聞到了生人的氣息？”那個厲鬼到處聞了聞，對著下麵的鬼魂道：“你們去找，看看是不是有人混進來了，如果有就抓來，讓我享用，我就讓你們好好的享受一下香燭！快去！”
被奴役的鬼魂哭著一哄而散。
顧冥推了我一把，道：“你快沿著來時的路回去。這裏不適合你呆。”
“那你呢？”
“我不要緊，我要看看，這個違反陰陽秩序的厲鬼，是從哪裏來的？”
我得了顧冥的號令，連忙拔腿就跑。
跑了一會兒，我被什麽東西一絆，接著摔了一跤。
那個東西發出了呻吟，我才看到是一個女子。
這個地方有人？
我伸手想拉她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手冷得要一塊冰。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人？我都忘記了，她一定是鬼。
“姐姐，姐姐！”她連連擺手，道：“不要說出去，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在抓我！”
“你是鬼嗎？”我問。
“對，他們要抓我，讓我聽那個大鬼的命令，我不願意！你帶我出去吧！”
她伸手抓著我，她長得人畜無害，但我猶豫了。
“帶上我吧，啊！”她祈求著。
“這個，恐怕不行。”我搖搖頭。
這個問題還得交給黑白無常！
此時，幾個鬼衝我跑了過來，道：“她在這裏！抓住她！”
我一驚，拔腿就跑。
此時，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一道亮光，幾個鬼在這團光亮中，化為烏有。
任月拿著一麵八卦凹鏡走了過來，看著我：“你怎麽還沒走？”
“你怎麽來了？”
我在好奇，為何任月會出現在這裏。
“顧冥叫我來幫忙的。”她高傲的說，然後她的目光落在我身邊跪著的一直求救的女鬼身上，愣了一下。
“這裏太混亂了，我勸你還是趕緊走。”她道。
“求你帶上我吧，我不想做那個大鬼的奴隸，隻要帶我走，讓我幹什麽都行，出去這裏我就會去安靜的投胎。”那女子抱著我的大腿。
“那好啊，你就帶她走吧。”任月說道。
既然任月這麽說，這女鬼是沒有什麽威脅性了？
我這個人就是心軟，看這女鬼的年紀也和我差不多，就動了惻隱之心，如果說，這女鬼也確實沒有危害，我當然不能看著她徒然的成為那個厲鬼役使的工具。
“還不快走！？”任月道。
“好，走！”我拔腿就跑。
那女鬼見我沒有反對，就跟在我後麵跑著。
前麵是電梯，我上了電梯，摁了往上的鍵。
終於到了一層，打開電梯的一瞬間，我看到大廳裏走來走去的人，頓時覺得自己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我剛想回頭對那個女鬼說我們到了，但是一回頭，那女鬼不見了。
她這是去哪裏了？
我四處找，都沒有找到她的蹤影，隻得鬱鬱的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我到了警局，剛想對顧冥說這件事，卻看到任月在顧冥的辦公室裏，溫柔的給趴在辦公桌上的顧冥蓋上了毯子。
我愣了。
任月看著我，道：“你來上班了？顧冥太累了，我都照顧他一個晚上了。”
這是……對我示威？
“昨晚呢，顧冥讓我去幫忙了。”她湊近我，笑著說：“誰讓我有本事呢？”
我看著她圓溜溜的眼睛，心裏有點膈應，她的意思是在嘲笑我沒有本事，隻能拖後腿嗎？
我沒有說話，這種話裏隱蔽的挑釁，能聽出來，但是一旦反駁，估計就會馬上被對方否認的吧。
顧冥換了個姿勢，醒了。
“顧冥，昨晚怎麽樣？”我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