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割頭
臨近結婚的前男友洪磊被請到警局,一臉的不情願,他坐在警局的詢問室裏依舊一臉的傲氣,道:“我是國家工作人員,你們隨便扣押我是犯法的!”
站在我身邊的顧冥從鼻孔裏發出一聲不屑。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對梗著脖子的洪磊道:“你是國家工作人員,你有編製嗎?”
提到這個問題,洪磊的頭低了下來。他煩躁得想結束這個談話,道:“你們叫我來,到底是幹什麽啊?”
“你的女朋友蘇夜死了你知道嗎?”我站在顧冥身後,能夠清楚的看到坐在顧冥對麵洪磊的表情。
洪磊的瞳孔放大了又縮小,他的手腕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顧冥的身體往椅背上一靠,我此刻能夠想象他臉上的譏誚表情,剛才他就是用這種表情看我前男友的。
“另外,她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我馬上準備結婚了。”洪磊此時說的是真話,所以相當淡定。
“人渣。”我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沒錯。”顧冥也說道,表示他讚同我的看法。
“那麽,有人看到你曾經在你前女友蘇夜死的那天晚上,和她一起在古水河的橋上散步。你承認嗎?”顧冥繼續問。
此時,我幹脆走到我前男友的身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如果我的目光能夠發射炮彈,那麽他此時身上早就千瘡百孔。
忽然,洪磊打了一個寒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道:“怎麽這麽冷啊!”
廢話,一個鬼站在他身邊,他能不冷嗎?
洪磊繼續說:“就算我和她散步,那時候我隻是和她提出分手,提出分手之後我怕她繼續糾纏我,我就走了。那個女孩子,一向小心眼得很,說不定我提出分手之後,一時想不開就跳河了呢!”
他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姿勢裏都是強裝出來的鎮定和蔑視。
“這麽說,你承認,三天前的晚上大概10點鍾,你和你的前女友蘇夜,在大橋上散步了?”
顧冥繼續問,我死死的盯著洪磊。
古水橋上位於城東,那個地方本來屬於老城區,但是自從西城擴建之後,老城日漸荒涼,而且治安不太好,所以在古水橋那邊在晚上9點鍾就少有人了。我真是傻瓜,怎麽會答應他的要求出去散步!
我握緊了拳頭,想給這個滿口謊言,掩蓋事實真相的殺人凶手臉上狠狠的一拳。
顧冥用眼神製止了我。
我隻得悻悻的放下手。
洪磊晃悠著二郎腿,道:“是不是沒有事了?如果沒有事了,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洪磊先生。”顧冥把手中的中性筆蓋上筆帽。
這一動作瀟灑利落,看得我心頭一顫,顧冥看著我說:“洪磊先生,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都能永遠隱瞞和掩蓋的。”
洪磊的身形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神不敢與顧冥對視,直接打開門走了。
用我的眼角餘光看去,他的腿微微有點發顫,這就是洪磊緊張的證明,他在心虛。
顧冥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夾,旁邊他的同事,一個與顧冥幾乎同齡的年輕男刑警道:“顧冥,你這樣不好吧,聽說對方要娶的是市裏領導的女兒。而且,這個案子,區局不是說了嗎,按照失足落水結案。”
顧冥抬頭掃了我一眼,是下意識的反應。
男刑警顯然不明白為何顧冥一直往他旁邊,明明看起來什麽都不存在的地方看:“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死者的冤魂。”
這是實話,卻把這小刑警嚇得夠嗆:“顧冥,別開玩笑了!我是說真的!你和上級領導對著幹,當心以後他們給你小鞋穿!”
顧冥顯然是對對方的話不以為意,他臉上是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表情,一般來說,這種表情很欠扁,但是此時我看起來,卻是如同奧特曼一般光芒萬丈。
“如果隻是為了結案,而不是為了追查事實的真相,那麽偵查案件,有什麽意義呢?那還不如把所有死人的案子標成是意外和自殺,不更節省力氣嗎?”顧冥不客氣的反問,讓對方鬧了一個大紅臉。
顧冥把椅子搬回原處,道:“走。”
“走?”他的同事顯然是不明白他的話的意思。
“走。”顧冥的話簡單利落,我知道他是對我說的。
“去哪裏啊?”他同事顯然是認為那話是對他說的,因為這詢問室裏,除了他們已經沒有別人了。
“去鑒證科。”
他按著文件夾邊走邊說:“如果是無主的屍體,或者是警方認為必要,是可以進行屍檢的……但是目前你的屍體還是完好的,沒有進行屍檢,是因為警方完全是想用失足落水來結案。”
他的科普顯然是對著走在一旁的我進行的。
他的同事聽得雲裏霧裏。
剛走到鑒證科門口,他對著男同事說:“你不用進來了。”
“為什麽?”男同事一臉的受傷。
“因為你沒有我受歡迎。”顧冥砰一下關上了鑒證科的門。
我同情的看著嘴角向下,顯然是被這句話打擊到的小刑警,安慰的衝他笑了笑,然後走進了鑒證科的大門,自己靠在一邊的桌子旁邊,看著顧冥和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美女聊天。
“艾琳,這是取到的洪磊的頭發。麻煩你鑒定一下,是否與死者指甲裏的皮膚的DNA一致。”
顧冥把放在塑料小透明袋子裏的頭發遞給了鑒證科的一位美女,美女好像和顧冥相當熟悉,衝他嫣然一笑,道:“那說好了,得請我吃飯的。”
“那是當然。”顧冥也衝她粲然一笑。
“不過,區局也說過,這個案子最好以失足落水結案的。”被叫做艾琳的女子道。
“為什麽?”顧冥不禁問道。
“你不明白嗎?”艾琳攤開雙手:“死者無父無母,這樣的人,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上門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照失足落水結案,是最迅速最穩妥的方法。”
顧冥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道:“這麽說,他們是完全知道這樁案子有他殺的可能?”
艾琳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外星來客,她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顧冥抿抿嘴,皺緊了眉頭,從對方手裏一把抽回了他剛才交給艾琳的頭發,道:“那麽化驗這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從鑒證科走出來的時候,有點沮喪,但腳步依舊是輕快的。
他上了自己的白色的SUV車的時候,忽然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個世界,真的不怎麽美好。”
我看著他,他輕輕的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顧冥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在清冷嚴峻的外表下,卻似乎有一種濃的化不開的黑暗和憂鬱。
“我送你去殯儀館。“他啟動了車子。
“去殯儀館幹嘛?”我抓緊了前麵座椅的靠背。
“當然是找回你的身體啊,如果再晚一天,我擔心他們把你的屍體給解剖了,那個時候縫都縫不起來。”
可是,一聽到解剖這個詞語,我的眼前浮現出來的,居然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在我的肚皮上一劃開,所有的脂肪和肥油,都爭先恐後的冒出來的樣子。
太可怕了。
我趕緊把這個想象按下去。
顧冥當然不知道我的腦補,我們到了殯儀館之後,他的腳步走得又快又急,跟著一位法醫到了屍體前麵,還在喋喋不休的對我進行科普,“我的職責權力有限,所以我……唉?”他被眼前的境況給嚇住了。
我也嚇住了。
我的屍體的頭呢?
顧冥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揪住法醫的衣領,怒道:“哪裏有這麽解剖屍體的,再說,我負責這個案子,怎麽你們也不通知我,也不打報告,就一聲不吭的就把屍體給解剖了!”
這位禿頂的男法醫被他的激動給嚇到了,他連忙舉起雙手道:“我對天發誓,沒有許可誰都不能動屍體的,隻是今天早上起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是誰把所有屍體的頭給割走了!我也沒有見過,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寫匯報啊?”
法醫的情緒也很激動,說話語無倫次,顯然這件事他並不知情,也是被這情況被嚇得不輕。
“所有的屍體的頭?都被割走了?”顧冥此時像是摸不透情況一般:“這是怎麽回事?監控呢?殯儀館裏不是有監控錄像嗎?”
“監控不知道為什麽全部失靈了。”法醫攤開雙手。
“果然是不能太過信任電子儀器。”顧冥嘟囔著,然後抱歉地小聲對我說:“那個,這樣,可能你回不到你的身體裏去了。”
本來我也覺得,回到那個被水泡發的屍體裏就很不靠譜,此時卻感覺如釋重負一般點點頭。
沒有將近170的體重,我感覺自己輕鬆多了,走路都能飄起來,幹嘛還要那笨重無比的屍體?
“是誰這麽不道德,連屍體的頭都要偷?”顧冥顯然對所有等待解剖的屍體的頭部都不翼而飛這件事非常憤慨。他撥通了警局的電話,應該是要匯報這件事。
也是,誰會這麽無聊,專門弄壞監控錄像,去偷屍體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