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迎新學姐（下）

  宿舍區的每一棟小樓前面都有一塊小花園，上面種著一些小灌木，草地旁邊有一條石子路可以進入小樓，在小樓門口貼著一張小木牌，上面用黑色的顏料寫著數字，路口第一棟寫著401-403，第二棟寫著404-406，蓮娜帶著艾倫走到了門口木牌上寫著410-412的小樓前。


  這棟小樓和周圍的小樓沒有任何區別，白色牆面，前面一塊小花園，最右邊有一段小樓梯可以通到二樓和三樓，二樓和三樓朝南的一面各有一個小陽台，總之，看上去非常精緻，非常漂亮。


  蓮娜指了指一樓的門，對艾倫說道：「一樓就是410，你以後就住這裡了，鑰匙應該在你手上了吧，沒事我就走了。」說完，也不等艾倫有什麼反應，直接轉身就走。


  老天爺啊，別再讓我碰到質量這麼差的學弟了啊，帥哥呢？小鮮肉呢？金龜婿呢？蓮娜一邊走，一邊祈禱著，至於這個叫艾倫的男生，她根本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艾倫聳聳肩，沒什麼反應，新生那麼多，說不定人家也很忙，能帶他來這裡已經很不錯了，反正第一次得到這種待遇的艾倫已經很滿意了。


  艾倫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四周，陸續有人帶著行李經過，許多小樓裡面已經迎來了住戶，窗戶被打開通風，窗戶里不時會伸出一顆腦袋。別的學生都是和父母家人一起來的，有人幫他們拿行李，打掃衛生，準備各種生活必需品，他們只需帶著好奇的目光觀察著自己即將入住的新環境。


  艾倫有些羨慕這些孩子，不過很快，羨慕就被期待和興奮所代替，他找出了之前領取的鑰匙，打開了一樓那扇小小的單開木門，帶著行李走進了宿舍。


  一進門，是一間小小的客廳，當中擺著一張桌子和五把椅子，都是簡單的木製品，牆邊還擺著一個小柜子，角落放著掃帚和垃圾桶，地方不大，但是很整潔，很溫馨。


  因為長時間沒有通風的關係，屋子裡有些氣悶，有股淡淡的霉味。


  客廳南面是一扇大窗戶，外面就是小花園，艾倫先拉開了窗帘，採光很不錯，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了客廳，從斜斜照下的陽光中甚至能看見細微的灰塵漂浮，客廳里一下子變得溫暖而又明亮。


  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一下子吹了進來，把屋子裡的氣味衝散了不少，同時，外面的喧嘩聲也傳了進來。


  另外三面有幾扇門，門都緊閉著，沒有鎖，艾倫把所有的門一一打開，東面一扇門裡是一間小小的廁所，馬桶是蹲式的，旁邊有一個水龍頭，裡面的味道有點大，艾倫趕緊打開了廁所的窗戶通風，味道很快消散了不少。


  廁所旁邊的房間就是浴室了，左邊有一個梳洗台，牆上掛著一小面鏡子，右邊有個高高的水龍頭，沒有淋蓬頭，從鏡子里，艾倫終於發現了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怪不得那個帶他來的學姐不願意和他多說一句話，就他這幅形象，沒把人嚇跑已經很不錯了。


  西面的門裡是一間卧室，左右各放著一張小小的單人木床，還有兩個小床頭櫃，兩個衣櫃，卧室布置的同樣很簡單，很整潔，很溫馨，艾倫非常喜歡，比起他以前那個破舊的小房間，這裡簡直就和天堂一樣。


  北面的房間和西面一樣都是卧室，只是北面房間大一些，是個三人間，艾倫考慮了一下，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北面的三人間里，三個人比兩個人熱鬧，艾倫還是喜歡熱鬧一些的氛圍。


  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通風之後，艾倫決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個澡，三個月的長途跋涉，艾倫現在看上去差不多和乞丐沒有什麼分別了，身上一股味道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忍受，沒辦法，在外漂泊就是這樣，他捨不得住旅館，一向都是露宿野外，只在一些偏僻的河流湖泊里洗過澡，本來他在經過白鹿堡外的白鹿湖的時候，是很想在湖裡洗個澡的，可是白鹿湖周圍的遊人太多了，他沒好意思脫褲子。


  他得把自己收拾得乾淨體面一些，免得嚇壞未來的室友，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和還未到來的四個室友相處至少一年的時光，至於一年之後他還會不會在這裡，只有天知道。


  打開水龍頭，裡面流出了乾淨的清水，有些冷冽，應該是山裡的河水或是泉水，好久沒看到乾淨的自來水了，艾倫很是興奮，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幹得快要冒煙了，狠狠地喝了幾大口自來水，清冽的泉水滋潤了乾燥的喉嚨，流過喉嚨，進入他的肚子裡面，彷彿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洗刷了一遍，艾倫通體舒暢，精神大振。


  雖然還不知道以後的生活如何保障，未來的路究竟在哪裡，但他好歹跨越了千山萬水，進了深藍大學，最艱難的一步已經跨了出去，他已經長大了，身強力壯，腦子也不笨，難道還會餓死不成？


  前途總會是光明的，只要足夠堅強，足夠勇敢，自食其力，每個人都能過得很好，從小他母親就是這樣教育他的，而且她的確做到了，一個女人，獨自拉扯孩子長大，把孩子教育得還算不錯，從沒依靠過誰，也沒祈求過誰，每天都帶著堅強的笑容，這很不容易，但是他母親做到了！


  孩子，你已經長大了，你很懂事，也很堅強，媽媽相信，就算沒有了媽媽的陪伴，你也一定能過的很好，答應媽媽，一定要堅強，每天都要過的開開心心的。


  這是艾倫最親愛，最敬佩的母親臨死前撫摸著他的臉頰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是帶著笑容說的這句話，也是帶著笑容離開的這個世界。


  不知道為什麼，艾倫就這樣想起了他的母親。


  湍急的水柱從艾倫頭上的水龍頭中噴下來，力道有些大，有些冷，清冽的水流從男孩的頭頂流淌到額頭，眼角，臉頰，再到下巴和脖子，冷水的刺激讓男孩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艾倫絲毫沒有察覺到身上的冷意，他努力想要擠出一張笑臉，就像他母親那樣，但是酸澀的感覺不停地從心頭湧上來，讓男孩忍不住想要哭泣，可是母親的囑託讓男孩咬著牙，拚命忍著哭泣的衝動，扭曲的表情非常難看。


  淚水卻是忍不住的，熱淚從男孩的眼角湧出來，混入冷冽的水流中，艾倫舌尖像是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苦澀。


  媽媽，微笑真的好難。


  就在艾倫忍不住想要哭出聲音來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隨後是一個男孩清脆的問話聲：「請問裡面有人嗎？是不是有同學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