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Fashion Show
白天，在醫院的時候，為了母親洛珈強顏歡笑，而到了夜晚，一個人在家裏時，她才能收拾自己傷痕累累的心。有一段時間，她害怕上網，害怕看電視和報紙，害怕接電話。藍天洛送給她的那個手機她連同訂婚戒指寄給了他的秘書，而現在新買的手機，號碼隻有陳然知道。可即便是陳然，她都不願意和他通話。如今的她就像隻駝鳥一樣，想把頭塞進沙堆裏，逃避整個世界。
這樣的日子直到一個月後，才慢慢好起來。時間，果然是治療心理創傷最好的藥物。漸漸的，她不會因為藍天洛而從夢中驚醒，也不再害怕上網。一個人在家，又睡不著覺的時候，她便會上網和人玩象棋以打發時間。每次一玩象棋，她的腦子就會光顧著思考下一步棋怎麽走，而忘記那些她不願意想起的事。
她進的這個象棋網裏，聚積了一批象棋高手。一開始，她的棋藝並不太好，總是輸，但是聰明如她，很快就領悟到象棋裏的竅門，逐漸贏多輸少，混得小有名氣。最後和網上的一個“武林盟主”打擂台。
“武林盟主”的網名叫平叔，是個棋藝相當精湛的高手，他每走一步棋，據說都會對十步以後的棋產生影響，看得出是個心思非常縝密的家夥。洛珈首次與他交鋒時，二十分鍾不到便被他將了軍，還剃光頭，輸得她目瞪口呆。
“小丫頭，跟我鬥，你還嫩！”這是平叔在贏了她後，發過來的一句話。
“別拽！要不了多久，我便會贏你！”她又豈是肯服輸的人。
“好，我等你贏我的一天！”
之後，她和平叔又下了幾盤棋，雖然仍是輸，但是再沒有被剃光頭，沒有二十分種被將軍的事發生了，並且一次比一次時間長。平叔原本在網上傲視群雄，不輕易跟人下棋，但在和她下了幾盤棋後對她的興趣越來越大，竟然在以後的日子裏會主動找她下棋。
每次下完棋，她的傷便會忘記一分。象棋帶給她的樂趣讓她本已遠去的信心又悄然回來。贏平叔一回，成了她的目標。每天，在探望母親後，她便會鑽研平叔下象棋的套路。然後第二天，到醫院把她和平叔對決的事說給母親聽。洛妙靈對於象棋雖然一竅不通，但看著女兒興致勃勃地說，她也樂意聽著。
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日子雖然無法回到以前那樣，但除了洛妙靈的病外，也算是平穩。這一天，洛珈像往常一樣陪著母親到晚上。
“珈珈，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洛妙靈擔心地問。
最近一段時間，洛珈確實感覺身體沒有以前好，胃口不佳，還總是很容易疲勞。一開始她也沒去在意，但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母親的仰鬱症不能再有任何刺激，因此，她也沒有去就醫。如今想不到母親都看出來了，她不禁也覺得應該去看看醫生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讓母親擔心，於是故作輕鬆地說：“沒事。我隻是這兩天睡眠不太好，總是下棋下得太晚，今天早點回去補一個美容覺就行了。”
洛妙靈聽她這麽說了，也不再多言。洛珈出了病房後，便打算回家，想著明天索性在這家醫院也去看一下。可還沒有走到醫院門口，突然感覺頭重腳輕，站立不穩，抬眼望去，隻覺得眼冒金星。幸虧一個路過的護士看到她不對勁，把她扶到了休息室。
護士幫她找了值班的急診醫生過來，考慮著母親現在的狀況，洛珈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病倒，所以心中有些焦急，經過一番檢查，醫生笑了笑對她說：“沒什麽大病，隻是懷孕而已。你有點貧血，開點生血劑給你，再加點葉酸，應該就沒什麽。”
“什麽？”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醫生，整個人都愣住了。
洛珈緊緊地撫著自己的肚子，不知所措。心痛的感覺又回來了，她以為她可以忘記藍天洛，可是偏偏老天要跟她繼續開玩笑，生怕她想不起來。這個孩子是她的恥辱，是個不該來的孩子，如今這個情況，她又怎麽能讓孩子步她的後塵，一出生便背負一個“私生子”的名號。
“醫生，這個孩子我不想要了，能不能盡快替我安排人流手術。”她低著頭，麵無表情地說著。
“已經三個月，沒辦法做人流了。你要做人流，為什麽不早點來？”
也怪自己最近以來光忙著照顧母親，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再加上她的妊娠反應不強烈，導致胎兒長到三個月了，她都不知道。
“那還有其他辦法嗎？”
“有是有，不過會比較痛苦。做引產手術！你確定要嗎？”
引產手術，那是比生一個孩子還要痛苦的手術！她咬著牙，點了點頭。
“那我盡快替你安排。不過，手術當天，你要叫你的家屬來簽字的。”
家屬？如今她的家屬隻有母親，可是洛妙靈要是知道這個事，抑鬱症隻怕會惡化，她又怎麽能叫她來簽字。
“我沒有家屬，我自己簽字行嗎？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
“不行。一定要有家屬簽字才可以做。這是醫院的規定。你還是找一下家屬吧。”醫生說完便走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洛珈感覺心像被掏空了一樣。虛弱地躺在床上，再次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懊惱自己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這裏孕育著的小生命。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淌著，如果沒有發生那麽多事，或許這個孩子會被她視作上天賜給她最珍貴的禮物，然而現在，她卻注定與他無緣。為了不讓他受苦，為了不再與藍天洛有任何的瓜葛，她必須拿掉他。
“寶寶！”她哽咽著，輕輕地喚著，“對不起！媽媽不是不喜歡你，媽媽隻是不希望你一出世便被人瞧不起。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就不要來到這個世上。”
這一晚，她的手再也沒有離開過肚子，手心感應到的任何觸動，似乎都是寶寶對她的抗議。
引產手術被安排在了三天後，醫生給她做了一係列術前檢查，並告知她手術前、手術中以及手術後的事宜。又再次強調她必須叫一個家屬過來簽字。
她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煩惱著不知叫誰來簽字好。
出了門診大樓，她走到住院部母親的病房，盤算著要編個怎麽樣的謊話來讓解釋自己引產手術後將要失蹤的一周。這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和母親說著話。
三個月沒見陳然，他看上去比以前更穩重成熟了，白淨斯文的他一直是公司裏未嫁女員工眼中追逐的對象，隻是他似乎眼光不低，也沒見他有中意過誰。如今他升為行政總監，相信更受女人的歡迎了。
“嗨！”一見到她，他微笑著主動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
“你怎麽來了？”
“公司派我來廣州出差，我順便過來看望一下你們。剛才我去了你家，鄰居說你來了醫院，所以我就直接到這裏來了。”
“謝謝你這麽有心。”
“你還是跟我這麽客氣，真的讓我很不舒服。”
洛珈苦笑了一下，抬眼對上他的眸子，默默地盯了他三秒，說：“那我就不對你客氣了。”說著，她上前拉起陳然的手，往病房外走。到了無人處，她再次認真地盯著他，說：“幫我一個忙。”
“什麽？”
“幫我三天後簽一個字！”
“簽什麽字？”
“不要問。什麽都不要問。總之我不會害你。”
陳然點了點頭，就像還是她秘書那會兒一樣不再多問。因為他信任她，一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絕對的信任。隻是三天後，當他再次來到醫院，麵對著那份要他簽字的文件時，他震驚了。
上麵的字眼，每一個都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手上那支筆怎麽都簽不下去。
“看清楚手術的風險細則了嗎？如果不清楚可以問我。”醫生看出他不鎮定的樣子，好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