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匪淺

  “能擁有高強武藝，在眨眼之間從帳外躍至床前，能夠直呼納塔公主的名字，甚至出言教訓。除了漠北突厥的汗王，還能有誰呢。小臣如今衣衫不整，怕是不能為大汗見禮了。”


  我掙紮起身，被摩多可汗虛扶一把。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隻聽得一聲嬌呼：“沐清揚，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哥哥可能是什麽啊？”


  “納塔、不得無禮。你還沒有像沐大人致歉呢。”


  納塔公主從一塊厚厚的白色毛皮上站起，繡眉微蹙，抬眸瞪了一眼哥哥：“哥哥，他那算是大人啊，他是……”


  “我是微不足道的一小臣，可汗與公主莫要為了小臣起衝突。公主不是想要知曉小臣兄長的心思嘛，且請可汗準許小臣向著公主解釋一番。”我向著納塔擠擠眼睛，示意她莫要說出我的身份。


  孰知，一堵高大的牆擋在了我的麵前，隔絕了我與納塔眼神的交流。摩多可汗鷹一般的目光注視著我麵色，卻是吩咐著納塔：“納塔，今日你衝撞了使臣，實屬不該，縱使沐大人無心追究，卻也免不了你的懲罰。從今日起罰你麵壁思過，不得出大帳半步。”


  納塔滿腹不樂意的答應聲傳來後，摩多可汗朝我一笑：“沐大人，唐國的公主已然到了王庭之中，賜封號昭和大妃。不久的祭天之禮過後，她便會是突厥的女主人。”他向我作出請行的手勢：“納塔一個女子，她不懂事，望你海涵。你的氈房已然備好，且讓婢子帶你前去整理。我已備好了漠北上好的馬奶酒，等著於你一醉。”


  雖然納塔的行為的確不妥，但是摩多身為一國汗王，親自道歉，已然顯示了兩國邦交的誠意，雖然我惦記著自己的身份會暴露，卻也不能在這種情形之下有所作為，隻得客氣道：“汗王不必多禮，如此，多謝您了。”


  告辭摩多可汗，我回到了屬於使臣的營帳之中，接著，我便接到了瑤華的召見。


  她顯然很是擔憂的模樣，拉著我問東問西，但是我沒有她今日發生的事情，畢竟我總覺得這個突厥可汗非池中物的模樣。他那雙鷹一般的眼睛太過駭人。


  瑤華見我沒有完好無損，便也放了心，遂與我聊起了突厥的風物。


  “原先在宮中，我看著那些風土雜誌，上邊敘說了不少突厥的風情人物，但是如今我到了此地，方知書中所載尚是淺薄。這漠北的一點一滴，都需要本宮學習了解。不對，現在我已然被封為昭和大妃，不能在隨便自稱本宮了，得像突厥人一般自稱。”


  我笑笑：“突厥祭天之禮過後，你可就嫁人了呢，還真是舍不得你。”


  瑤華精致的臉蛋上浮起一絲傷感：“從此，鄴京隻能在夢中見到了。”


  “別想這些了。”我安撫她：“你可見過摩多，他怎麽樣，對你可好？摩多此人驍勇善戰，身為王子之時便展露鋒芒，即位以來更是多有建樹。你還記得當年突厥遣使互通往來之事嗎？那大殿之上屢次為難於我的人便是他。此人雄才偉略，是一代梟雄。連皇上對他都是讚不絕口。”


  “一個好汗王，不一定是一個好丈夫吧。”瑤華抿嘴淺笑：“其實，我也覺得他身上有王者霸氣，他與哥哥不一樣，哥哥的天子霸氣威嚴內斂，他卻是張揚至極的男人。我對他，怎麽說呢。”瑤華臉上浮起一抹嬌羞：“ 他比我想象中要英俊。”


  我懷著一種僥幸的心理出了大帳，突厥的規矩：父死子替，兄終弟及，新的汗王可以接收老汗王的妃子。幸好摩多正值中青年歲，看他體格健壯，足夠與瑤華百年到老，不會讓瑤華中年守寡或者再次改嫁。那樣，哥哥也會安心吧。


  還有納塔公主，我該怎麽騙取她的信任，讓她為我保密呢。


  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漢子，擋住了我的身影，借著皎潔的月光，我認出了他的模樣：“大汗？”


  月上中天，漠北的暮色深沉浩淼，引人入勝，漫天的繁星像是有生命的精靈，在茫茫雪原之中舞動。突厥人本就長得棱角分明，而在低沉的夜色下，立在我麵前的摩多可汗麵上的輪廓格外深邃。他星子般的眼眸盯著我，嘴角上翹，勾起一抹笑。


  “沐大人，似乎與瑤華格外的，恩，親厚。而升平公主今日剛入王庭，便央求我找尋你的下落，形容異常。怎麽說呢，你們中原又一個詞語，叫做關係匪淺。”


  “大汗切莫誤會，小臣與公主僅有君臣之分，公主千裏遠嫁，微臣。”


  “哦？是嘛？”摩多可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沐大人，我記得當日大殿之外，你說那緣分二字，是不是可以用在你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