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
眼下國內並無戰事,李恪雖然地處南疆虎視眈眈,可震懾於衛子軒的精兵強將,卻也沒有大動作。此番時刻,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時候。
眾位朝臣、連同我不眠不休數個日夜,終於擬出一套數百頁紙的章程,列舉出一係列仁德化民的舉措。
眾位同僚皆是鬆一口氣,回家休沐補眠去。我亦是漫步於大明宮道一側,朝著家中的方向前去。我撫了撫己因為多日忙於朝政瘦下去的臉頰,心中淡淡的憂傷:不知阿期喜歡骨感美嗎。
這朱紅的宮牆巍峨高聳,碧瓦琉璃耀目璀璨。牆內是三千宮人迤邐而行,牆外是自由世間徜徉自在。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我該何去何從?
我阿期相知相許,互生愛慕。卻一直是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逾舉的行為。我總是在想,若是他知曉我的身份,便會將我納入後宮之中,成為他諸位嬪妾之一,日日守著禦苑之中四方的天地,等著君王一朝駕幸。若是阿期心情愉悅,念起我的好,偶爾探望一下。若是阿期忘記了我,我便隻得困守深宮直到白頭。若是有朝一日阿期厭倦於我,那麽……
宮道莊嚴巍峨,偶爾兩三內侍或是朝中大臣走過。宮道盡處的鍍金宮門像是一把枷鎖,金光燦燦的閃著灼人的光芒。驀地,我想起了曾經想要置我於死地的柳太妃,那樣一個萬般風情的女子,終其一生侍奉先帝,卻落得如此的下場。
心底生出淡淡的恐懼,若是成為宮妃,一朝埋骨於此,豈不是和柳太妃一樣的命運。
宮門深似海,莫道有歸期。
我走的落寞,一直忽視身後由遠及近的叫喊。待這聲音的來源貼於我耳側之時,一聲大喊“清揚。”將我嚇得抖了抖。
“張公明?我耳朵要聾了。”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這兒可是宮道,禁止喧嘩。”
張公明像往常一般接受了我的白眼,笑嘻嘻的說道:“你可是備受盛寵沐大人,皇上麵前的大紅人,誰敢管你啊。”在我下一個白眼拋向他之前,他突然收起笑容,端起一副正色直直的瞅著我,聲音壓低到不能再低,低到我隻聽得幾個字:“清揚,我…你…男子…真的很…你…”說完他便低下頭去,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
我:“……?”
良久,張公明抬起頭來,見我眼含疑惑,沒有回答,不由的嘴角一抽。爾後他烈士斷腕般一咬牙:“罷了。不說此事了。其實我是向你來辭行的。我要去蜀州了。沒有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清揚,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我會想你的。”
“蜀地?此地風物不錯,乃是肥差啊,況且依你的才幹,定能在任上幹出一番事業。”看著張公明淒楚的表情,心中亦是有些不舍,畢竟同僚多年,我們二人又是好友,遂出聲寬慰:“一年半載,又不是一輩子。你很快就回來了不是嗎?到時你我二人兩相敘舊,豈不美哉?”
“唔。”張公明眼中驀地大亮,爾後突然湮滅,沉重道:“好吧,清揚。聖上今日恩旨突降,我是即日便去赴任,隻能在此作別了。”
“恩。保重。”我亦是麵色沉重,心底還真是有些舍不得,遂扯下腰間玉墜兒遞給他:“諾,給你這個,家母說此物能保平安,便贈與你罷。”
作別張公明,我也無心在這人來人往的官道之上流連,遂準備加快步伐疾行。
“沐大人,沐大人,您且留步。”
回頭一瞧,是個小公公,正甩著拂塵,扭腰擺臀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向我跑來:“沐大人,你且留步啊,咱家追不上你了。”
我一拱手:“敢問公公叫我何事兒?”
“請您隨我來,皇上有召。”
看著眼前這個眼生的小太監,我眼皮微沉,頓時想起那些日子那個將我引入冷宮,妄圖置我於死地的柳太妃,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跟他走。宮中的內侍皆是自小入宮,於深宮之中練就了一番察言觀色的本領,他見我麵色猶疑,和善的笑道:“大人不必擔憂,咱家是皇上身邊之人。本來是經常傳喚大人的是我的師父。”
“如此便好。敢問公公,皇上喚我可以要事?”
“這個奴才也是不知道。”小內侍微微思索,麵上亦是疑惑不解:“皇上先前看著戶部上的折子,後來進來幾個侍衛麵見皇上,不久,皇上便傳喚與您。”
戶部的折子?可是今日所呈的折子。我微微詫異,這小公公與我初次相遇,便如此詳細的與我細說皇上的言行,這般示好,是為著什麽?
小公公又是微微一笑,眼中含著諂媚:“大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兒,奴才還想儀仗大人投個好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