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決絕
淚水無聲的劃過我的麵頰。 “王爺乃天潢貴胄,有上蒼保佑,自會平安歸來。” 南方戰場之上,漆黑的大帳中,每每夜不能寐。我便會想起你張揚的眉眼,想起你在穿雲逐月的長箭,想起你戰場睥睨天下的氣勢,想起你山穀之中擁我入懷的安慰。心口便是一陣陣的溫暖。 那些溫暖在血流漂杼、夜夜廝殺的修羅場上,彌足珍貴。即使耳邊夜夜殺伐之聲,我也能美夢安然。 但是,愈是珍貴的夢境,碎裂之時就愈是痛苦。 在這一場皇權霸業的逐鹿之爭中,你勝則君臨天下,敗則身首異處。但是無論你榮光與否,都與我再無幹係。幼時你給與我的回憶,也許本就是一場孽緣。 沐家與寧王,本該毫無關係。婉兮與李恪,本該形同陌路。 耳邊傳來窗戶翻飛的聲音,我回頭,看著李恪剛剛站著的空地,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那個烏雲遮月的夜晚,遍體鱗傷的宇文慶伏在我耳邊,嘲弄的輕笑著:“李恪端的真是好算計。他與你們唐國的柳丞相暗施奸計,劫走了你的父親從而引起兩國戰爭,讓他有再度掌握兵權的機會。如今又倚重你為左膀右臂,讓你為他出謀劃策。這樣的神機妙算,難怪我宇文慶戎馬一生,還是敗在了他的手中。” “你胡說。你以為你離間我們的關係,就有機會逃出生天嗎?” 宇文慶抬起眸子,漫不經心的看了我一眼。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宇文慶今日被俘於此,不日便會懸屍於城樓之上,我為什麽要騙你。倒是你父親乃一代賢相,聲名赫赫,有許被李恪多利用的價值。”宇文慶幹咳了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我告訴你,你父親被關押在那裏。我朝廷不斷派人勸降沐丞相,威逼利誘都用上了。但你父親氣節高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李恪可是頗為看重他呢,遣了不少醫官去診治,如今可是安安穩穩的呆在……” 我帶著三千兵士去了那個地方,那裏空無一人,隻有在一個上了鎖的暗無天日的屋子中找到了我的父親。 父親昏迷不醒,隨行醫官略作診治,說是父親身子並無大礙,隻是餓了幾天,有些虛弱罷了。 南方的氣候並不適合病體孱弱的父親修養,而我亦是不知道如何麵對李恪,遂一路北上,回了鄴城。 養好精神的父親睜眼第一句話便是“柳桓之害我。” 後來,父親精神見好,便略略敘述他的經曆。那是個大雨傾盆的夜,父親與一眾副使酒盡飯罷之後便回房歇息。閉上眼睛之時仍是驛站的床榻,睜眼醒來便是手腳被捆囚禁在一處別院。 陳國官吏奉命一個又一個前來勸降父親,從軟語相求到厲聲威脅,從重金相賄到以死相逼,父親俱是不從。十八般刑罰俱是實施,父親年邁之軀硬生生的扛了下來,陳國官吏無法,隻好囚禁父親於密室之中,終日不見天日,以此想要毀了父親的精氣神。那此事傳到不知哪個當權者耳中,這位當權者讚我父親氣節高尚,便命人好生醫治,奄奄一息的父親才漸漸的恢複了起來, 那日日夜夜的黑暗讓人滯悶難當,父親的一雙老眼便傷了根本,暫時不能視物。但是父親雖然眼瞎了,但是耳朵沒聾,守衛士兵的微微私語都傳入他的耳中,他清晰的聽見了那些陳國士兵說“主上乃是唐國七皇子,不日登基為帝,你我便是從龍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