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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對使臣

  那美玉製成的小球被擱在榻幾旁紅色蜀錦之上,更有一種耀眼的美麗。榻幾之上已然點燃了一炷香,嫋嫋的散發的香氣。


  我將蜜糖抹在小球的一個孔洞之外,而另一孔洞處則是放入了一隻身上栓有絲線的螞蟻,這螞蟻可是我在大殿之外好不容易抓住的,全靠著這小小的螞蟻來解這題目。


  這小球質地醇厚,看不透裏麵的情景。可大殿上之上眾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小球,像是能從裏麵看出花兒來。時間一分分的流失,殿內議論聲也越來越響,可那螞蟻還是沒有出來。


  我看向父親,他的臉色已經蒼白,死死的看著眼前的小球,汗水一滴滴的從額上落至父親眼角的皺紋,我手中的拳頭已經攥緊,心內一酸,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妄為,一定要來當這個官,父親也不會這樣的提心吊膽了。


  “看,出來了。”一聲驚呼,不知是從大殿哪一個角落而出。


  定睛於玉球,果然見到那玉球另一孔洞之處螞蟻已然帶著絲線鑽出。那絲線,從玉球這一端,不知經過多少曲折,終於貫穿了玉球,到達了另一端。這螞蟻覓食的本領,相信眾人都領教過,縱使是迷宮曲折,卻抵擋不了螞蟻靈敏的感官。


  那俊朗使臣身後的副使突然大聲吆喝:“你們大國眾多臣工,竟是隻有這個綠袍小官能解題,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接著,眾位副使皆是吵嚷起來:“沒有什麽驕傲的。”“沒有智者。”


  眾位大臣亦是麵麵相覷,竟是沒有站出來說句話的。我上前一步,對著那副使輕蔑笑道:“貴國使者既是以盟約國使的身份前來,便應尊重我國,若是您虛心求教,我國臣工自是會告訴你,可您用嘲諷的語氣來質問,他們自是不屑於回答。所以為您解惑的,就隻能是我這個品級低微的綠袍小官了。”


  “你!”那副使似是怒極,竟拔出長劍,向我刺來。


  大殿之內頓時驚呼聲一片。


  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麵色坦然,任由那長劍指向自己。果然,副史的劍停在了離我的頸間一寸之處。


  那副使的劍雖然看似淩厲凶猛,卻感覺不到絲毫殺氣,料想應是這突厥副使認為我是文臣,想要嚇唬於我,讓我在大殿上出醜,丟一丟我國的顏麵。


  看見我穩穩當當的立在原地,既沒有跪地求饒,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麵容平和的模樣。那副使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便收回了長劍,退回到那位藍色瞳孔使臣身後。


  那藍色瞳孔的使臣的看向我,爾後意味深長的一笑:“你叫沐清揚?我記住你了。”


  陽光下,他的笑容如同盛開的罌粟,讓人看一眼,便有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我慌忙的偏過頭,心中大呼:好險,差點就陷進去他的眸光裏。


  一直沉默著的皇帝突然出了聲音“我國一個青袍官員便可解你國難題,你這使者,可還有話說。”


  他轉向大殿之上端坐龍椅的皇帝:“大唐皇帝,您的國家果真是人才輩出,我心悅誠服。”頓了頓,他回頭招呼身後副使,攤開一卷帛書:“此次前來貴國,我國可汗想要和大唐進行貿易往來……”


  我堪堪的退回遠處,癱坐在榻幾之上。呼出一口濁氣,才發現自己脊背已然一片寒濕,腿都軟了。突然覺的手指微微刺痛,低頭,自己的指甲因為剛剛攥拳太過用力而斷裂、滲出絲絲血跡。


  突厥使臣陳情完畢。絲竹樂聲漸起,身著大紅羽衣的舞姬扭著柔美的腰肢,在殿前翩翩起舞。席間各位官員使臣說說笑笑,觥籌交錯間一片歡聲笑語,仿佛忘記了剛才不愉快的那一幕。


  “毅王爺到、寧王爺到、”太監尖細銳利的聲音由大殿外側傳來。


  微微偏了一下身子,看向殿前走來的兩個男子。那寧王爺,我見過他,那日我偷溜出府看望卿憐,在街上遇見的那位氣勢逼人的男子,竟然是寧王爺。


  日光微暖,瀉了二人一身。這兩個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款款走來,二人容貌相仿,卻各有差別。一個如芝蘭玉樹般溫潤優雅,一個如絕世神兵棱角分明。一個似鏡中梨花長身玉立,一個似水中明月清俊無雙。當今聖上雖然不是昏君,卻也才智平庸,隻能算個守成之君,可他這二位皇子,卻是出落得很是不凡,毅王爺文采斐然,可筆上安天下。寧王爺功勳卓著,能馬上定乾坤。兩人並立,如珠玉滿屋,頓時覺得大殿之上,熠熠生輝。


  當兩位王爺與那位突厥使者在一起交談之時,那三人談笑風生的模樣,竟沒有一點違和感,反而將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皆吸引了過去。


  皇上似乎與使者相談甚歡。這宴會,竟是一直延續到很晚,夕陽西下到華燈初上,殿中的美人兒換了一批又一批,琉璃的宮燈耀的大殿輝煌壯麗。此情此景甚美,可我這心情怎麽都高興不起來,許是被剛才之事刺激到了。


  “沐清揚?”


  這聲音中氣十足,帶著強勢與霸道,隻是腔調略微怪異,不用回頭便知道是那個突厥的使臣。我轉過身,便看見了夜色下的他龍行虎步而來。我低頭一禮:“不知您有何見教。”


  “你很有才華,我想,我們還會見到的。”他突然用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我的名字叫塔塔爾”


  他的手掌很大,骨節有力,握的我手臂生疼,我吃痛驚呼:“您先放手好嗎。貴我兩國交好,互通使者,你我有緣自會相見的。”


  他那藍色的眸子閃出一絲光芒,在夜幕下顯得尤為妖冶。他放開我的手臂,緩緩笑道:“好、有緣、自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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