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魔女的眼淚
“呼！”
恐怕有上千斤的巨劍由上而下對著林辰斬落，巨劍的劈斬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那是完全不可能從正麵應對的強大力量。
而就在巨劍剛剛揚起，開始向下斬擊的那一刻，盡管隻是一瞬間，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林辰的身體停止了抽搐，然後——
正對著重劍的斬擊，抬起了一隻手臂。
是他僅存的那隻右臂，普通的血肉之軀，向著巨劍毀滅性的力量，迎了上去！
拇指和食指之間大大地張開，他居然是想要正麵接下火神的重擊！
毫無疑問的，自殺性的行為……
……
“鏗！！”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下一幕會是林辰的身體被直接斬為兩段的時候，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手掌與巨劍的接觸，碰撞出了鋼鐵的音效。
而火神的巨劍，燃燒著熊熊烈火，帶著不可阻擋的神力的巨劍。
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之中！
雖然說林辰的手掌還是被這強橫的力道撕裂，鮮血淋漓，不停地順著他的手臂流淌到地上。
但是毫無疑問的，火神的這一擊，被他接了下來。
而下一刻，衝擊力更強的一個畫麵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單手抓住火神的巨劍，林辰的手掌開始用力……
就在所有人的麵前，火神那把堅不可摧，用千錘百煉的鋼鐵打造的恐怖武器……
直接從中間開裂，裂紋迅速擴散到整個劍身，然後碎成了無數碎片！
五米長的巨劍，在一瞬間如同玻璃一般化為了無數殘破的碎片！
……
所有人都盯著這不可置信的一幕，現場一片寂靜。
林辰緩緩地抬起頭來，他看向火神隻有眼白的雙眼。
“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吧？”
火神的行動代表了他的回答，隻見他一把丟掉手中僅存的劍柄，然後雙手張開，用龐大的身軀朝著林辰直接撲了過去！
林辰不為所動地從身後拿出那根有些寒酸的鐵棒，活動一下手腕。隔空揮了一下，勢頭出人意料地猛，動作的協調也不錯，然後他身體微微前傾，左腳向前邁出一步——
突然！啪的一聲！在發出衝擊響聲的同時，林辰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盡管說在場的火神包括其餘人都是神靈的身份，但是此刻卻沒有人真正看清了林辰的動作。
當拖著殘影的軌跡消失之後，林辰的身影再次出現，已經是不知怎樣來到了火神的身後，他高高躍起。
“嘭！！”
火神沒有戴頭盔，因此鐵棒準確地擊中了他的腦後，他龐大而強壯的身軀在這樣看似毫無力量可言的攻擊下居然產生了動搖，他的腳步向前踉蹌，然後身體不穩定地晃了晃，像是無法保持平衡一樣，朝前倒在了地上。
粗重的呼吸聲傳來，顯示出他還活著，然而盡管他穿著手甲的指頭還在地上不斷撥動著，身體卻完全失去了移動能力。林辰對準了大腦和脊椎中間的位置擊打的這一擊，居然輕而易舉地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
“沙……”
林辰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地上，從減壓的蹲姿緩緩站起，動作流暢而輕鬆，顯露出了他在戰鬥時的遊刃有餘。
由於火神依舊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所以他並未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我說啊，大塊頭，上一次你把我的整個身體都燒成了灰燼，那可是痛得要死啊。”
他這樣說著，用手指轉了轉手中的鐵棒，向著倒在地上的火神慢慢地走了過去。
“快擋住他！”
餘下的三名聖鬥士手持長劍衝了過來，他們已經見識到了現在的林辰的能力，所以也很清楚如果沒了火神這一助力，光靠著他們自己的力量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林辰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手持鐵棒擺好姿勢。
三名聖鬥士對現在的林辰顯然是心有餘悸的，他們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股腦地衝上來，而是刻意保持了前衝的速度，三個人在同一時刻來到了林辰麵前。
隨後，左右的兩人向著兩邊跳開，三人從不同的方向對著林辰揮出劍來！
“刷！”
仿佛是漫畫書中的瞬間移動那樣，林辰的身體在原地隻留下殘影，他先是飛起一腳踢在從正麵攻擊的聖鬥士的胸口，然後靠著向右側的突進躲開左邊聖鬥士的攻擊，緊接著，鐵棒準確地敲打在了最後一名聖鬥士持劍的手上，對方立刻悶哼一聲，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
在這裏的三名聖鬥士，每一個人都是用劍的高手，而且也都擁有著比人間任何一個士兵都要豐富的戰鬥經驗。
林辰並沒有經曆過和別人以命相搏的場景，甚至也從沒拿過一把真正的劍來戰鬥，他能夠輕易取勝的原因其實十分簡單。
太慢了……
在喝下酒神留下的各種各樣的飲料之後，林辰發覺自己在所有方麵的能力都提升到了驚人的地步。
簡單形容一下，就算是剛剛聖鬥士們那在凡人眼裏迅捷無比的動作，在他看來也像是電影中子彈時間的慢鏡頭似的。
所以想要躲開或者反擊，簡直輕而易舉。
林辰的目光向著四周觀察了一下，他發覺從這次戰鬥開始就待在不遠處的雅典娜，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之前在的地方。
是因為發覺沒有勝算，所以就逃掉了嗎？
……
用已經提升了數百倍的視力向著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部搜索了一遍，林辰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這跑得也太快了吧？
明明自己的聖鬥士還在這裏努力戰鬥。
林辰有些無語，剛想要試試跳到某個建築的頂端登高望遠再找找看，卻突然回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其實不是這個。
原來的計劃，不應該是找機會逃走才對嗎……
林辰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看來過於強大的力量果然會讓人迷失本心啊。”
他暗自感慨著。
“說起來，還是趕緊離開吧。”
他將目光拋向遠處，之前讓莉莉絲等待的位置——夜魔女雖然同樣是一臉訝異的表情，但是卻有好好地站在那裏。
現在的話，抓住機會趕緊和莉莉絲一起逃掉才是正確的選擇。
林辰在心裏下了這樣的判斷。
畢竟，酒神的酒的效果是有時間限製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消失，還會帶來一大串的副作用。這種不穩定的力量，雖然現在挽救了他和莉莉絲，但是卻絕對不能依靠。
林辰這樣想著，就要離開，卻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鎧甲摩擦的金屬聲。
他轉過身，看到火神龐大的身軀又立在了那裏。
“恢複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林辰有些驚訝，之前他對著火神頸後的那一擊是照著擊暈他的力道打出的，沒想到他隻是在幾分鍾的無法行動之後，就再次恢複了過來。
因為原來那把大得誇張的巨劍已經化為了金屬的碎片，所以火神此時雙手各拿了一把聖鬥士的長劍，對著林辰擺好了架勢。
算起來，林辰這已經是第二次弄壞他的武器了。
林辰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個大塊頭……
……
正在他想著“要不要無視這家夥，直接帶著莉莉絲走好了”這種事情的時候，火神已經衝著他衝了過來。
邁著足以讓大地震顫的腳步，發起了猛烈的突進。
不同於一直以來如同石像一般的僵硬表情，火神此刻張開了嘴，憤怒地咆哮起來。
如同野獸一般的，低沉的咆哮。
從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迸射出火焰，他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鋒，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著。
“真是的……別太得意了啊！”
火神求戰的態度引得林辰皺起了眉頭，他同樣向前突進，用更快地速度衝刺到了火神的麵前。
“給我乖乖躺下！”
被加強了無數倍力量的一記重拳，狠命擊中了火神腹部的鎧甲。
一直以來象征著“絕對防禦”的強大防護，在林辰的這一擊下被直接擊穿，拳頭突破了鎧甲的金屬，在上麵打出一個帶著裂痕的破洞，然後擊中了火神的下腹。
火神向前突進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他似乎失去了支撐強壯身軀的力量，膝蓋向前倒下，頭顱下垂，整個人跪倒在林辰身側。
林辰預計自己的這一擊雖然未必能要了火神的命，但是讓他一時無法行動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他的手臂向後用力，試圖把手抽出來。
“嗯？”
從手腕上傳來了強而有力的扼力，林辰發覺自己居然無法抽出手來。
“怎麽回事？”
用更大的力氣試了一下——還是不行。
“嘩啦……”
鎧甲的金屬聲傳過來，他循聲投去視線，便和火神帶著癲狂表情的麵孔相對。
那種雙眼圓睜，嘴巴向著兩側咧開到足以看清所有牙齒地步的麵部表情，使得林辰的心裏突然多出了些許不安，看到火神正用粗壯的手臂全力壓著自己的胳膊，他更用力地試圖抽出手來，卻沒能達到。
“去死吧。”
林辰第一次聽到火神開口說話，是一句說不清是詛咒還是預言的對白。
狂亂的火焰下一秒就從火神的渾身上下劇烈地噴湧出來，火焰呈現出可怕的蒼白色，散發著驚人的灼熱，即使是以林辰現在的這副經過強化的身體，也感受到了仿佛燃燒起來的劇痛感！
“可惡！”
林辰更加用力地想要將手臂拔出，卻發現火神的身軀似乎已經化作了一具堅固的雕像，他的手臂仿佛被巨石壓著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火焰在一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仿佛無數嗜血的惡魔一般啃噬著他的身體，難以忍受的劇痛從全身上下傳過來，林辰頓時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明明說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這樣的話，我還有點期待……結果還真是狼狽啊，林辰先生。”
在勉強從火焰的呼嘯聲中分辨出了莉莉絲的聲音之後，林辰睜開眼睛，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上方望去，便看到一個仿佛龍卷風似的黑色氣旋從天而降。
龍卷風的中心原本隻有能籠罩住一個人的大小，然而這黑色的氣旋在將林辰罩在其中之後，便向著四周猛地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大概有一間屋子大小的中空區域。黑色的氣流化作一圈堅實的風之護壁，將火神和他的火焰完美的擋在了外麵。
林辰仰麵躺在地上，他的身體已經被剛剛的火焰燒得殘破，左臂整個消失，右臂也已經隻剩下一截，眼睛還剩下一隻，勉勉強強能看見模糊的影子。雙腿從小腿以下的區域也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隻留下截斷處焦黑的傷痕。
他完全無法移動，隻是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好丟人啊，要是把林辰先生現在的模樣拍下來的話，我接下來的一年裏都有譏笑林辰先生的資本了呢。”
說著仿佛嘲笑一般話語的聲音，讓林辰分辨出了來者的身份。
他張開嘴，試圖說什麽，但是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沒有辦法發出來。
是發聲器官也被燒壞了嗎？
林辰的腦中閃過猜想。
沒有連腦子一起燒掉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沒有辦法說話嗎？這樣的話就算我隨意地對林辰先生說出暴言，林辰先生也沒有辦法反駁了吧？”
莉莉絲也注意到了他的狀態。
那樣的話也太不公平了吧？
林辰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瞪著她，卻因為角膜部分的損壞而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嘛，這樣倒是方便了許多，要是我接下來說的事情被林辰先生打斷的話，對我而言可是會相當困擾呢。”
莉莉絲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變了，盡管林辰不確定自己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被燒壞，能不能正確地分辨出語氣的變化，但是他心裏的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將視線投向自己視野裏，高聳入雲的黑色風壁。
她是那裏來的力量，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那麽，林辰先生現在就保持安靜，好好地聽我說吧。”
林辰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是莉莉絲在輕撫他的頭。
好涼……
莉莉絲的手指綿綿的很柔軟，但是指間的溫度又仿佛是寒潭中的玉石一樣冰。
“我啊，不想再看到林辰先生痛苦的樣子了，所以提前使用了這裏的力量。”
她舉起一個空空的瓶子，在林辰麵前晃了晃。盡管說現在無論看什麽都隻是一團模糊的虛影，但是林辰還是從大致的形狀判斷出了那是裝著莉莉絲原本魔力的瓶子。
從瓶子裏依舊留存著的黑色陰影來看，莉莉絲還沒有完全將這些魔力收回。
想要收回這些魔力，恐怕不會是像喝飲料那樣簡單，而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複才行吧？
林辰這樣猜測。
“你看，很厲害吧？如果我恢複原本的魔力的話，就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到呢。”
仰起臉看著四周堅不可摧，由回旋的氣流組成的黑色風壁，莉莉絲的聲音裏都是自滿。
啊啊，的確很厲害呢。
林辰由衷地表示稱讚，的確，光是現在展示出來的魔力，莉莉絲就已經不輸於之前的火神和正義之神這些神邸了。
然而，就算如此，一個不安的陰影還是悄然出現，並且在林辰的心裏漸漸放大了。
似乎是要應證這個讓人不安影子的存在，莉莉絲的下一句話立刻讓林辰心頭一緊。
“我啊，因為太心急地動用了力量，所以馬上就要消失了哦。”
莉莉絲的語氣無比的溫柔，仿佛是在對戀人說著甜蜜蜜的情話的少女。
林辰的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我們在人間的身體原本就是需要用魔力來維持的，而我現在卻已經一點魔力都沒有了。”
她將一隻手舉到林辰的麵前，林辰看不清楚，但是他能猜到莉莉絲是想讓他看什麽——已經變得透明化的肢體。
“有點可惜呢，我突然覺得，要是自己能早一點遇到林辰先生就好了。”
別……別把話說得好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啊！
內心已經焦急得像是要燃燒起來，但是此時林辰卻無法表現出任何他的想法。
別說出這種悲傷的話啊！你是神吧？總該有一些其他的辦法吧！
他在自己心裏悲痛地咆哮著，然而無法發聲的喉嚨裏隻能傳出意義不明的哼哼聲。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在內心承受著撕裂般疼痛的同時，卻沒有任何辦法發泄出來。
“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呢，明明還想要更殘酷地去用毒舌打擊林辰先生呢，看來是沒有機會了……說起來，一直以來的這種讓人討厭的性格，真是抱歉了。”
別再說這種話了啊！！再……再多來和我吵吵架啊！再多露出一些……那種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笑容來啊！就……就算是再多損我幾句也沒有關係啊！
“明……明明我從現在消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莉莉絲突然抽噎了起來，語氣也在一瞬間變得激動。
“但……但是我卻不願意……我想要更多地陪在林辰先生身邊，想要留下來……為什麽……”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要留下了……還是想要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地陪在林辰先生的身邊……”
若不是親眼所見，林辰永遠也不會相信：自己平日裏見到的那個性格糟糕而且總是冷眼待人，還天生毒舌的夜魔女，會有這樣的一麵。
她就像是高傲的夜之薔薇，平日裏用尖銳的毒刺保護自己，讓所有人都望之卻步，隻能遠遠地竊視著那份美麗。
隻有現在，她放低身體，將尖刺收在身後，用嬌弱迷人的花朵示人。
這未必是全部的她，但卻是真實的她。
最真實的，無可替代的她。
就是這樣的莉莉絲。
……
莉莉絲的眼淚如雨點般落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林辰臉上，帶著冰涼的觸感。
在一片模糊之中，林辰看到莉莉絲把手中的那個裝著黑色魔力的瓶子舉到了他的正上方，然後緩緩地對著他傾倒了下來……
“抱歉了，就這一次，讓我稍稍自私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