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對不起，我是壞人
「姚奶奶，您這手藝真棒，要是參賽的話，肯定能得第一！」
夏天和蘇沫兒用手捧著一副絲綢織就的畫卷，邊看邊贊。
這是姚奶奶為決賽準備的參賽作品，名叫錦繡山河，上面描繪了很多華夏的秀麗山河和壯觀景象，其中最出彩的當屬那條身姿矯健，纖毫畢現的神龍。它活靈活現的圍繞著華夏大地山河，龍首低垂，目露精光，它寓意著長城，以此來彰顯它世代守護著華夏的功績。
製作這件藝術品，共耗時一個月整，此時離比賽已經只剩下2天的時間。姚奶奶為了製作這件作品，經常忙到忘記吃喝，就連雙眼都因此熬出了飛蚊症，因為視力的原因，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被針扎了一個又一個的針孔。可是她扭頭看著窩在床上的兩個兒子后，又會咬咬牙繼續下去。夏天和蘇沫兒經常勸說老人家注意休息，可是打定主意的姚奶奶非常堅持。如果不是還有夏天兩人幫老人照顧她的兩個兒子，恐怕姚奶奶已經因此而油盡燈枯，一病不起。
當然除了這件作品外，姚奶奶還製作了很多精美的剪紙藝術品和竹子所做的編織品。儘管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藝術品大賽的獎勵，可是姚奶奶卻說她並不強求，比她強的人還有很多很多。如果無法獲獎，那賣一些手工藝品多少也能賺些錢來，緩解一下自身的壓力。
夏天聽了感慨不已，這就是母愛，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她希望的，只是孩子們能夠過的更好，在她百年後，能夠留下足夠的積蓄，讓兩個兒子安詳晚年。為此，再苦再累，她也咬牙堅持，決不向命運妥協。
為了滿足老人的要求，夏天忙裡忙外處理各種事情，留下沫兒這丫頭照顧姚奶奶的生活。
他知道，參加比賽需要參賽費，如果想要在賽場賣掉自己的手工藝品，那麼還得要足夠的展台，這又是一筆不孝的花銷。這些問題姚奶奶或許並不清楚，也許老人家以為這就跟她們村裡趕集一樣，找個地方鋪上層報紙，擺上貨物就可以叫賣。
但是夏天卻不得不為此考慮，所以他獨自一人去處理這些事情。
因為近年來各地災難不斷，每次他都會捐個一兩千出去，又加上開通的月捐項目，每個月只出不進。如果不是他還年輕，有把子力氣，做過不少苦力，想來已經為了那所謂的理想餓死。
他在最苦的時候，沒有開口求人，但這次為了姚奶奶他不得不開口求人。只是平時看似關係親密的朋友，在聽到他開口借錢后，都會以各種理由去拒絕。
這就是紅果果的現實，但他不怪別人，因為誰的生活都不容易，沒有人有義務去幫助他，能幫他的只是自己。
為此他急忙找了幾份兼職，白天忙著送外賣，閑了就幫酒店洗碗刷盤子，晚上又去附近的工地扛水泥，運沙子，為工地第二天一早的工作做準備。每天忙到深夜才能回家，也只有在凌晨一點昏暗的燈光下他才有時間思考問題，到家后一頭扎進被子，就死死的睡了過去。
這樣的日子彷彿讓他回到了從前，早晨5點起床，5點半去早餐店幫忙，忙到十點后，又走半個小時的路，去下一個工作地點當遊戲代練，每天只有4個小時可以休息。
只是他這人有個很大的毛病，就是有心裡潔癖，做不得虧心事，不然就會寢食不安。
早餐店的環境極差，店裡爬滿了蟑螂，每天都能從浸泡米線、木耳、青菜的盆子里看到很多的蟑螂，飯店老闆做飯的時候，就把裡面的蟑螂挑出來，然後做成早餐。如果偶爾有顧客吃到蟲子，那麼老闆就把夏天推了出去，讓他負責要錢，如果沒有要到，就從他的工資里扣。
這些還只是小事，像什麼餐巾紙實際上是買的廉價衛生紙，用菜刀一切為二，就成了兩卷餐巾紙。調味醋是一點兒醋搭配大半瓶自來水組成，所以很多人會嫌店裡的醋沒有味道。一次性筷子，是指今天它確實被第一次使用，用完后，會在收攤的時候用自來水沖洗。稀飯是隔夜的，第二天加少許新米提味，加更多的自來水以掩蓋隔夜飯的餿味。
因此他離開了早餐店。
然而代練的工作也不見得有多乾淨。
工作室為了省錢去偷電，客戶的訂單總是沒有按時完成，找各種借口，然後讓客戶加價，說不如練更多的時間，到時候直接遞交成品。
而夏天呢，作為一個打入敵人內部的卧底，他經常用代練的身份去告知客戶，還是自己練的為妙。於是，工作室的業務莫名其妙的越來越差，然後沒拿過工資的夏天就以吃不了苦的借口，離開了此處。
……
第二天，滿臉泥濘的夏天手心握著被汗浸濕的鈔票，咧嘴傻笑，誰料卻不小心牽動了嘴唇乾裂的傷口，疼他的直抽冷氣。
炎熱的夏天，他每天為了賺錢跑個不停，又不敢多花錢，生怕參賽的時候錢不夠用。早上只是吃兩個包子，中午直接就不吃飯，等到晚上跑到工地再混一頓晚餐。渴了就找個有自來水管的地方喝口水解渴，如果沒有就硬挺著。
只是今天令他開心的事情不止一件，在晚上回到黃紙鋪的時候，趙老遞給了他一個厚厚的信封，唏噓的說。
「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我說你小子，至於這麼拚命嗎，看的我一個鬼都感覺到心疼，每天就休息不到5個小時，你就不怕萬一你沒撐住，一病不起，沫兒那丫頭該怎麼辦？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那丫頭考慮考慮啊。」
夏天傻笑：「沒事，我還年輕，撐得住的。人家姚奶奶為了兩個兒子，用90歲的身體撐起了一個家的重擔，我這跟老人家比，算得了什麼。」
趙老感慨的說：「你師傅沒看錯你，怪不得他常跟我講，你命運坎坷，身處絕望，卻心向光明。歷經磨難，卻堅守本心，不忘初衷。你小子不愧是無常界的門徒，現在你身上的功德之力已經逐漸明顯，很快你就能完成陰陽白骨觀的第一層修鍊，到時候你就可以再次選擇幫助一個鬼物，來直接獲得它的某一種能力。」
夏天不敢置信：「趙老，您是說我可以直接得到鬼怪們的力量？那為什麼唐風老鬼和剪刀前輩都要對我附身，才能讓我獲得他們的力量。」
趙老解釋道：「你以為鬼的力量是那麼好得的嗎，他們作為世界陰暗的一面，本身就被天道所排斥。如果它們直接給你力量，那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你被它們迷了心智，被它們所附身；第二，是你和它們做交易，出賣自己的生命乃至靈魂，死後只能下十八層地獄，最大的可能則是被它們所吞噬，以增強自身的實力。」
「而你修鍊陰陽白骨觀則不同，他不光強化你的血肉之氣，更增強你的靈魂力量，最主要的是它能幫你將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功德之力顯現出來。佛門大能為何腦後有功德金光，就是因為佛門功法的特殊性，可以將功德之力凝練。雖然陰陽白骨觀不如佛門一樣，純粹的針對功德，但它好就好在，可以將你全面強化，讓你沒有短板。因此，你可以用功德之力和鬼做交易，以此來得到它們的能力，而不會被天道所罰。」
夏天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陰陽白骨觀的總綱理念，怪不得師傅對我說『這身要具血氣陽剛之美，氣血旺則百鬼不侵，魂要有玄冥九幽之森然，一魂出則萬物臣服。一念生萬法，念動感天地；身具光明，功德加身；修持本心，照見自我；不生邪念，身似琉璃，則萬法不侵。』」
趙老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說：「不錯，這正是陰陽白骨觀的特點。到時候你修鍊到厲害之處，不僅身強體壯，靈魂堅固，更會周身遍布功德之光，猶如行走在塵世的菩薩。」
夏天一臉怕怕的樣子：「那不會被人抓起來切片研究嗎，哪有人會渾身金光閃閃的，看起來就不是正經人。」
趙老一個腦瓜崩彈了過去：「愚昧無知，凡人不通天眼，怎麼可能用肉體凡胎看到功德之光。你當他們一個個都是大羅神仙轉世下凡啊。」
夏天委屈的說：「不是您老說的，周身遍布功德之光。」
趙老又是一個腦瓜崩：「你這不孝徒孫，還敢頂嘴，看我彈指神通的厲害。」
夏天趕緊討饒：「別別別，趙老，小子我錯了，大聖快收了神通，小妖我這身子骨實在羸弱，經不住您老的蹂躪和摧殘。」
這什麼和什麼，還蹂躪和摧殘，夏天好歹是一個堂堂的男子漢，竟然說出這樣有辱斯文的話，簡直沒有一點羞恥之心。
趙老擺了擺手，止住笑鬧，認真的盯著夏天說：「你小子，以後再有什麼事情就跟我和你師傅開口，不要再向這次一樣，什麼事情都自己抗。不過是錢的問題，難道還能難倒你師傅不成？」
夏天趕緊認錯：「趙老，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有事情，肯定通知您二老，誰讓您倆是我的靠山。」
趙老笑罵道：「你小子別一天天的沒個正行，整天嬉皮笑臉。這次要不是你師傅說想看看你究竟會為別人做到什麼地步，要考驗考驗你的決心。我老人家肯定一早就把你的工資給你，決不讓你吃半點苦頭，誰讓咱們無常界就你們二人，最多再加上我這麼一個老鬼，任何一個人對宗門來說，都珍貴無比。」
夏天抱怨著說：「原來是師傅他老人家從中使壞，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徒弟。正式收徒第一天就丟下我不管不說，還好意思說要考驗我。萬一把我逼急了，小爺我就退出宗門，讓他一個人為宗門之事來回奔波，看他那把老骨頭撐不撐得住！」
趙老什麼人物，怎麼會看不出夏天不過是說笑而已。他搖了搖頭：「好了，你也不要怨你師傅。畢竟本門首重心性和德行，如果德行有虧，哪怕你再天才，你師傅也會廢了你的修為，將你趕出師門。這次你做的不錯，證明你是個好人。」暴擊一萬點傷害。
夏天突然覺得這一幕好熟悉，好人卡，又見好人卡……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用好人卡來傷害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蘇沫兒那丫頭如此，連趙老你也如粗。
夏天心裡怒喊：我是壞人，我是壞人，我是壞人！重要的事說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