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陰陽白骨觀

  夜雨漸停，枝頭的鳥兒不知又驚起了誰人的夢。清晨的太陽將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驅散昨夜殘留的寒意，真是一個適合出遊的好日子。


  這幾天，唐老鬼一直跟在半夏身邊，出手懲罰那些小偷。昨天的時候，他終於滿足了自己的心愿，甘心成佛，投入六道輪迴之中，轉世投胎。


  而夏天也因為滿足了對方的要求，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能力——唐門三十六手。此刻他的雙手分別捏著一枚硬幣不停翻轉，只看到銀光閃閃的一片，卻看不清硬幣的樣子。


  無崖子看著像是小孩子找到新玩具一樣開心的夏天，頗為不屑的說：「小子，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有什麼好興奮的。往後，多的是好東西等你發現。」


  夏天趕忙收起手中的硬幣，恭聲道：「是，師傅，徒兒以後一定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因為外力影響本心，墮入魔道。」


  無崖子點了點頭，輕聲道：「你明白就好，本門雖然相較其他門派更容易獲得力量，但也更容易墮入魔道，所以本門向來不被那些名門正派看在眼中，被其視為旁門左道。」


  「師傅，同是道門眾人！他們為何會看不起咱們，再說他們也不見得比本門之人厲害啊。」


  無崖子搖頭輕嘆道：「哎，這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他說你出身低微，隸屬旁門；你嫌他能力太弱，自視甚高。你看你還沒進入江湖，便已經產生了門第之見，更何況是那些已經踏入江湖之中的江湖人士！」


  「要我說啊，這一切都是貪慾所造。咱們尊的乃是地府有名有姓的黑白無常，可是因為力量來的太容易了，所以才會被那些正道所嫉妒，但他們沒法出手攻擊我們，只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言語中傷，搞什麼派別之爭。」


  「師傅，您說的對，這些個名門正派就跟那些磚家叫獸一樣，仗著自己的出身，張口就來，也不管對錯。」夏天連忙畢恭畢敬的點頭應是。


  人只有站在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法去思考，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若是以後你遇到那些正道中人，跟他們起了爭執，也別害怕，咱們門派雖然只有你我二人，但是要跟他們開戰卻不會害怕任何一方。


  而且你也別怪那些正道之人看不起咱們，實在是因為本門之人能夠經得起誘惑的人，少之又少，很多剛完成測試任務，得到一種能力的人就開始膨脹。要麼尋仇，要麼放縱，簡直是自毀其道。」


  無崖子站直了身子，背負雙手，抗顏為師的說：「我們一門之所以有試煉任務，旨在剔除那些得志便張狂的陰險小人。小子，你很不錯，順利的通過了第一關。今日叫你前來，便是讓你正式拜師，為你開通天眼，以後你就能夠以本門門徒的身份行走江湖。」


  夏天用力的點點頭，師傅他老人家說的不錯，一個人如果剛剛得到一種能力，便開始膨脹，去尋仇，去放縱，那無異於自我毀滅。


  眾生皆苦，誰的生活也不如意，若僅僅只是為了報復而獲得力量，那不過是走向魔道。就如同刀劍，在戰場是保家衛國的利器；若是因一己之私來枉造殺孽，則不過是一把屠刀；而人若能放下心中的屠刀，那便是立地成佛。


  「師傅，你放心，我前半生孑然一身，父母早亡，是國家的低保讓我得以存活，是爺爺奶奶在寒風烈日中撿破爛供我吃穿上學。我這人沒學到什麼本事，唯一學會的就是感恩，對天地萬物心生敬意。我絕不會濫用手中的力量，傷害他人，只會用它去守護，去幫助那些該幫助的人。」


  無崖子欣然而笑，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上彷彿開出了一朵菊花。


  「徒兒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為師對你早有了解，要知道，老道我可是能夠跟鬼打交道的人。如果不是對你有所了解，為師又怎麼會收你為徒。」


  「像你經常在自己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去捐錢，事後總是暗罵自己管不住自己，但是每次看到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出手相助。你近年來將自己勞動所得的三分之二都捐給了別人，卻從無怨言，這點就是為師也深感佩服。」


  「要知道你出身低微，命運悲苦，卻能在絕望中學會感恩，播撒希望，這是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有多少青少年在絕望中自我毀滅，不光毀了自己，還毀了別人。曾經有多少人嘲笑你的傻，說你捐了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最後指不定花在誰身上了，而你卻說哪怕只有一分錢花在正處，那這錢就不算白捐，這正是我輩所堅持的大善。」


  夏天伸手擦了擦眼睛，微微仰頭笑著說：「今天這風真大，沙子都進我眼睛里了。」


  無崖子寬慰的拍了拍夏天的肩膀道：「好了徒兒，咱們還是趕緊完成拜師禮，為師也好為你打開天眼。」


  ……


  三跪九叩之後，夏天恭敬的為黑白無常上了柱香，接著恭恭敬敬的又對無崖子行禮，並奉上香茗。


  無崖子接過香茗，輕輕一抿，點了點頭，從此夏天算是正式的無常界門徒。


  「徒兒，既然你以入得宗門，那為師便要為你開通天眼，並將本門的絕學——陰陽白骨觀教給你。」


  「師傅，什麼是陰陽白骨觀？白骨觀我倒是知道，是佛家修持法之一，主要的目的是息滅對色身的貪戀。難道陰陽白骨觀也是熄滅自身色，欲？」


  無崖子從桌上拿起一副畫卷緩緩打開，一邊用低沉迷惑的聲音說：「徒兒你且看好，這陰陽白骨觀，可不是佛家的修持之法，而是我正宗道家秘籍。我們供奉黑白無常，黑白乃分陰陽，黑既是陰，白既是陽；陰的是魂魄，陽的是肉體。陰陽交感，乃生太極。法成之時，肉身猶如金剛，刀槍不滅，魂魄猶如琉璃，光明自在。」


  夏天看著畫卷中虛坐的白骨和眉心處飄出的黑色陰魂，神色一變，精神恍惚的感覺自己正變成了那具骷髏，骨似琉璃發出瑩瑩白光；魂似幽冥暗淡無光。


  只聽無崖子繼續用那迷惑的聲音低吟：「這身要具血氣陽剛之美，氣血旺則百鬼不侵，魂要有玄冥九幽之森然，一魂出則萬物臣服。一念生萬法，念動感天地；身具光明，功德加身；修持本心，照見自我；不生邪念，身似琉璃，則萬法不侵。」


  夏天漸漸的沒了知覺，不知身在何處，心又在何處。只感覺周身一片混沌，隱隱約約有什麼聲音在耳邊響起。


  無崖子看著夏天已經入定，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好了，這小子還算不錯，第一次就能這麼順利的入定，接下來我便為他打通天眼，之後……嘿嘿嘿！老道我終於自由了。我期待已久的環遊世界啊，終於可以準備出發了。


  他幸災樂禍的看著入定中的夏天，心裡暗道：徒弟別怪為師心狠，為師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就安心在此歷練，替為師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