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匕首
&nb武英殿內。
&nb火勢剛被澆熄，到處滴著水，被燒了一半的紅木龍案翻倒在金階上，炭黑處仍舊冒著煙。
&nb沈氏鬢髮散亂，五色雲霞履上濺了鮮血、沾了炭黑，看不出本來的光彩，裙裾也濕了，皺連著拖在地上，可這些全都不影響她冷傲的神色，到了這個境地，她反而無懼了。
&nb霍氏走到金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抬著下巴道：「你當年讓人在宮闈內外造謠生事，誣陷我背著端王與這不要臉的老賊成奸，意圖逼死我時，沒成想會有今日罷。」
&nb沈氏冷笑一聲，呸道：「當年你自己做下的齷齪事，竟還有臉提？我若是你，早一頭撞死八百回了！我帶你如姊妹，你卻是如何回我的？竟在我宮中與皇帝媾和！告訴你，現今瞧見你我還是滿腹的噁心。」
&nb霍氏被她戳到了痛處，打金階上快步下來，抬手便扇了沈氏一耳光，指著她道：「帶我如姊妹？這話你也不嫌虧了自己的良心！當日，若不是你在宮宴上一個勁兒地灌我酒，之後又把我帶到你宮裡，我怎會被這老賊……分明就是你早看出他對我居心不良，想用我邀寵，好保你肚子里的孩子成為太子！」
&nb她不提這茬兒還罷，一提這個，正中了沈氏的傷心處，沈氏雙手綁著，氣勢卻絲毫不弱，一口啐在她臉上，罵道：「我出身高門，用得上你？我身孕已四個多月，若不是瞧見當日的齷齪，我怎會心驚之下摔了一跤，失了我頭胎的孩兒！那間偏殿我後來日日里熏著香，但再不曾踏進半步，你知為何？呵，我嫌臟。」
&nb「是以你也要逼死我？」
&nb沈氏笑了起來，說：「是啊，可你怎麼沒死呢？承認吧，霍雙雙，你本就是生性□□，否則在受辱的當日你便該血濺顯陽宮了。你沒死，不過是想著蕭道成被派遣在外，一時發覺不了你們的□□，這種偷偷摸摸的刺激，你興許正沉醉其中呢。」
&nb霍氏心口劇烈起伏，臉色發白，轉身去找劍，要把她全身紮成窟窿，但方才進來時她不曾持劍，看了圈沒尋到，她也不沖外面要了，直接扯住了沈氏的頭髮，要將她往殿中的柱子上撞，太和帝被縛在一張椅子上，就坐在柱旁，見狀忙道：「雙雙，別……」
&nb霍氏狠踹了他一腳，太和帝咳得不說話了，沈氏手綁著，腿腳還是自由，又踢又絆，霍氏倒在地上，兩人就如潑婦般扭打在一起。
&nb太和帝在一旁直搖頭，他對沈氏沒有多少心疼，對霍氏如今又存了些畏懼，在兩個女人的廝打中，他連連嘆氣，想起多少年前的光景，不知怎麼就變成眼下這般了。
&nb沈氏到底吃虧，挨了幾下，頭髮也被拽掉一撮，口中卻在霍氏耳邊續道：「你與皇帝通姦也罷了，還生了個兒子，怎麼，如今是要讓他認了生父，從此與端王再無瓜葛了？霍雙雙，你等著罷，蕭道成做鬼也不會繞了你。」
&nb霍氏發了狂，喊道：「他是端王的兒子！」
&nb「是」，沈氏輕飄飄道：「你放心，當年給你診脈的太醫已經死了，他私存的舊卷宗里，曾經有蛛絲馬跡可尋，后被皇帝查到了，不過，在你們此次回京前，都被我毀掉了。呵呵呵，霍雙雙，你往後還可繼續哄騙蕭瀾，也哄騙你自個兒。只是你最好能一直活著，活成老妖怪，不然有朝一日你也到了地下，可怎麼跟蕭道成交代？」
&nb霍氏瞠目結舌，猛然轉頭去看太和帝，太和帝知道她早有殺心，忙往後縮了下身子。
&nb霍氏爬起來，站到大殿門口，沖外面喝道：「拿把劍來！」
&nb守兵們得了吩咐，都離得挺遠，聞聲一人上前行禮，但不敢遞刀劍，霍氏氣得冷笑，遙遙看見閔蘅也在殿外，便讓人將他帶過來。
&nb他一路跟著，霍氏知道他隨身的衣囊里有行醫的毫針，道：「我曉得大夫有殺人不見血的法子。」
&nb閔蘅一皺眉，躬了躬身，說：「老夫人，閔某是大夫，這雙手只救人，不能害人。」
&nb霍氏看他一眼，倒也沒惱，閔蘅垂下袖子，噹啷一聲，毫針沒有，掉下一把用來防身的匕首，霍氏道：「這也成。」
&nb她此刻只有一個想法，讓沈氏和太和帝快些赴死。
&nb匕首泛著寒光，沈氏冷笑一聲，幾乎沒等她真正抹到自己脖子上，便自己迎了過去。
&nb她眼睛未閉，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且等著，蕭道成必定……
&nb距離太近，尚未變涼的血流到霍氏手上，她微微發抖，腦中滿是沈氏那句「你為何沒在受辱當日便血濺顯陽宮？」
&nb當真是捨不得這條命？
&nb不，不，霍氏搖搖頭，她想，自己絕非是捨不得性命，她捨不得的是蕭道成。
&nb不想才與他分開，沒等到人回來就閉眼。
&nb後來……後來呢？
&nb後來有了蕭瀾。
&nb對，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得不背負著屈辱活到現在。
&nb霍氏腦中亂糟糟，看著沈氏已經倒在地上，她轉過身，用匕首指著太和帝，一刀刺向他心口，太和帝張大了嘴，正沒了一個刀尖，霍氏的手腕被人抓住，匕首抽了出來。
&nb霍氏轉眼看是趕過來的蕭瀾，神情一冷，道：「眼下已經入主金陵，還留著他做什麼？」
&nb蕭瀾沒答話，看一眼匕首，問：「誰遞的刀？」
&nb韓林也冷眼掃過去，沒人敢。
&nb閔蘅躬了身子：「匕首是我的。」
&nb「你的？」蕭瀾幾步走到他跟前，把刀鋒上的血往他衣服上抹了抹，閔蘅垂著眼沒動，霍氏倒替他說了句話，「是我硬拿的。」
&nb蕭瀾挑挑眉，將匕首收進刀鞘，別在閔蘅的腰帶上，說：「收好。」
&nb霍氏盯著太和帝，太和帝張著嘴，努力沖蕭瀾啊了兩聲，卻沒有動靜。
&nb——不知是否剛剛受了刺激，他竟失了聲。
&nb蕭瀾盯一眼他心口的傷，吩咐韓林：「把人帶到明雍宮去，著太醫給包紮。」
&nb霍氏皺了皺眉，但是沒說話。
&nb蕭瀾看看地上的沈氏，道：「母親這口氣也出了，今日宮變，沈氏是與先帝一同葬身武英殿了。」
&nb霍氏喘了口氣，臉色還白著，有些站不穩，說：「我心口悶得厲害，讓閔大夫與我搭個脈，這陣子都是他給我瞧得病，旁人我也不慣，過陣子便讓他入了太醫院吧。」
&nb蕭瀾眉峰動了動，點頭：「母親既這般說了，自當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