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
「那條新聞是個誤會……」夏沐緊張地辯解:「江嫵只是陪我去買新禮服,畢竟第一次得到王室的正式邀請,我想穿著得體些。」
段紫潼沒回答,邁開長腿繞過她,擦肩而過時,輕不可聞地說了句:「你跟她不是第一次有誤會了。」
夏沐轉身跟上去,急著解釋:「卷卷,我在軍校念書,同學全是alpha,社交圈又小,幾個閨蜜都沒放假,只有江嫵工作了,時間寬裕,所以我才偶爾會跟她出去。」
段紫潼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忽然斬釘截鐵地開口:「她喜歡你。」
夏沐一愣,一時語結,她也是前天逛街的時候,才得知江嫵對她居然是認真的。
段紫潼垂眸看著她,緩緩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苦笑:「你早知道?」
「我……」夏沐結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就是……就是前天才……」
段紫潼哼笑一聲,「那真是巧了,你不是總說仰慕那個夏朝的江姓皇帝么?現在你和她的嫡傳後人兩情相悅了,可喜可賀。」
夏沐臉色霎時一白,卷卷有時候真讓她恨得牙癢,這樣尖利的嘲諷刺得她眼眶發熱,顫聲辯解:「我說我喜歡那位皇帝,是因為覺得你很像她,從來沒有影射江嫵的意思!你要是隨王后姓,不也是姓江嗎,你和江嫵本來就算同宗,現在偏要拿這話來刺我!」
「你們倆怎麼回事?」身後忽然傳來王后的嗓音:「打個球還吵起架來了?是三歲孩子嗎?」
夏沐轉頭看向王后,頷首抱歉,噙在眼裡的淚水剛好滴下來。
王后一愣,頓時一個眼刀飛向自家熊幼崽,「潼潼!你欺負人家了?!」
段紫潼側頭看母后,餘光看一眼夏沐,發現她哭了,頓時百口莫辯。
江璃三步並兩步走上前,一把將夏沐護進自己懷裡,抬頭訓斥:「你總是這麼沒耐心!人家夏沐第一次練球,當然會出錯,你就不能有點風度嗎?母后平時怎麼教你的?」
她懷裡的夏沐一邊抽泣一邊撇嘴,心想:不是這件事!
江璃以為就像從前那樣,小王儲對於主動巴結的賓客毫無耐心,敷衍冷漠,所以才傷了夏沐的心,於是繼續訓斥:「你今天必須教會夏沐基礎動作,否則就關你兩天,不準出宮!」
段紫潼微一蹙眉,神色固執,不想反駁也不想和解,轉身走到一旁,一手抄兜,看向遠處的風景。
夏沐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發現段紫潼筆直的背影真是好看極了,其實卷卷穿長靴,比穿休閑牛仔褲更顯得腿長……
不!不對!關注點錯了!
夏沐收起花痴心,惱怒的心想:這傢伙居然不認錯,還敢這麼不可一世地傲慢!
於是,夏沐在王后懷裡哭得更傷心了!
王后慌了神,立即沖段紫潼呵斥:「你給我過來!給人家小姐姐道歉!下次不準再淘氣了!」
段紫潼:「……」
母后總是能最大限度將她置於顏面掃地的境地。
蠢貓咪是什麼小姐姐?
事實上,段紫潼一直覺得夏沐還是十三歲那年的樣子,這麼一算,還比自己小四歲,倍兒有面子。
「你聽見沒有!」江璃急了,追溯歷史地老毛病立即發作,馬不停蹄地開始揭王儲老底:「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當年剛去巴蘭島幾個月,就把人家新入職的小導師捉弄得寄信來伏奧投訴!你看你還有點王室的風度嗎?」
段紫潼:「……」
孤不理你孤不理你孤不理你……
江璃拿孩子沒轍,眼看身後幾個人都走過來,只能扶起夏沐,幫她擦掉眼淚:「別哭了,不早了,咱們也別練球了,回宮休息一會兒,一起午餐,好不好。」
夏沐斜瞪卷卷一眼,嘟嘴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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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練球提前結束,雙方的交流還不夠充分,所以,飯桌上的氣氛就有些尷尬。
跟所有父母的開場白一樣,雙方先展開了誇獎對方孩子的攻勢,王后一臉慈愛的看向夏沐和朵朵,「這倆孩子真省心,乖巧又能幹,朵朵學的什麼專業呀?」
夏朵朵小聲回答:「護理專業。」
王后笑道:「難怪呢,我第一眼看著就覺得心裡熨帖,未來的白衣天使呀。」
夏朵朵害羞地笑笑。
國王不冷不熱地輕笑一聲,抬眼看向夏朵朵:「這專業很好,用不著四處奔波以身涉險,算是對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負責。」
這話一出,王后明顯一皺眉。
夏沐也很快回過味來:國王其實心裡火大得很,畢竟被她破案后狠狠打了一巴掌,現在也就只能諷刺她孤身冒險漠視生命了。
蘇語沫臉垮下來,面帶笑意卻話里藏鋒,「我家夏沐從小就有責任心,家裡什麼大事都被她擺平了,咱們做父母地有時都覺得羞愧……」
她說「羞愧」兩個字的時候,故意斜眼看向國王。
國王斜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說:「有些事,做前還是該估測好自己的能力,未必每次都有運氣活下來。」
氣氛再次降溫,蘇語沫雙手在桌子下捏成拳,卻看到夏沐在對自己使眼色搖頭,讓她不要回嘴。
尷尬的沉默中,段紫潼忽然用餐巾擦拭嘴角,抬頭看向國王,淡淡地開口:「沒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以身涉險總有原因,咱們伏奧千千萬萬的軍人和警察,每天都承擔著各種危機與風險,算是為了全國人民,成為對家庭不負責的人。而這些危險總得有人去闖,這種行為在對某方不負責的同時,對另一方而言,卻叫做偉大。」
剎那間,所有人抬頭看向小王儲,沒想到殿下居然敢有理有據的下父王面子。
夏沐雙眼睜得滾圓,她其實知道卷卷一直為這事兒生她氣,沒想到會在這個關頭全然站在她這一邊!
完了完了,她總是特別容易被熊幼崽打動的。
那頭捲毛真是越看越可愛了呢,好想上去揉一揉!
國王一聽這話,顯然上火了,神色嚴厲的看向段紫潼,冷聲道:「這不能相提並論,任何時候,處事的第一判斷要素都是安全性,衡量利弊,在風險太高的情況下,衝動涉險不叫偉大,叫魯莽。」
又是一陣安靜,夏沐眼看卷卷又要手撕父王,立即搶先開口,對國王笑道:「陛下說的沒錯,我從小就容易衝動,總是改不掉這個缺點。但有時候也覺得,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會被感情左右,否則跟一台精密計算的電腦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從前聽說過陛下的一個傳言——
91年的時候,陛下的母親外交出國,半路遭到恐怖|分子埋伏,跟國內失去了聯繫。
當時所有人都勸陛下穩定民心,臨時代理政務,但陛下救母心切,力排眾議,單槍匹馬飛去敵方活動範圍,三天內打得對方措手不及,安全救回了所有人。
我想在做這個決定前,陛下根本無法去權衡自己和國民的利益,一心只有救回母親的決心,甚至不在乎生死。
我小時候聽了這故事,就特別崇拜您,我覺得您和教科書上那些刻板的大人物不太一樣,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更讓人崇拜。」
國王聞言雙眼驟然睜大,詫異地目視夏沐。良久,他無聲無息地低下頭,面色微微泛紅。
蛋卷殿下原本正欲發作,聽夏沐這一番話,詫異地看向父王——
似乎是第一次,父王地臉上露出陌生的神色,難得帶一絲柔軟。
段傾澤似乎是陷入過往溫柔的回憶里,又像在重新審視一些事。
最終,他舉杯對夏沐敬酒,面上是心服口服地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