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卷卷轉頭看向夏沐所指的老頭,回頭小聲問:「他怎麼了?」


  夏沐剛想解釋,忽然意識到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在這頭,就先沒回答,扯了扯卷卷的衣袖,然後朝沒人的門廊走去。


  卷卷此刻也已經冷靜下來,知道要在公眾面前避嫌,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轉身對現場的人抿嘴微笑,又拍了拍身旁兩個警察的胳膊:「辛苦了,加油。」


  警察們立即各歸各位繼續「加油」去了,卷卷這才磨磨蹭蹭的跟進夏沐的門廊。


  夏沐一直扒在牆角盯著大廳,卷卷剛走到拐角,就被她伸出的爪子拖進了門廊。


  兩人一進走廊,都急著交談——


  「怎麼回事?」


  「博物館的一幅古畫丟了!」


  「這我知道,可你怎麼會牽扯上這件事?」


  「我也想知道啊!博物館有一個安保,說名畫失竊那天下午,在安全部門看見過我,然後整個博物館的監控系統就失靈了!」


  「你那天來博物館做什麼?」


  「問題就是我根本沒有來!我一整個星期都在家待著,那幾天,我媽根本不讓我出門,這你還不清楚嗎?」


  「我知道,我知道。」卷卷神色有些茫然的應和:「這不是什麼大事,興許就是那人記錯了,或者想找你麻煩,我會處理好的。」


  「我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本來根本沒想聯繫你,但就是剛剛,發生了一件大事!」


  夏沐深呼吸一口,讓心情平靜下來,而後詳細地把剛剛跟那特工老頭髮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卷卷神色很震驚,聽完后木訥地轉身走到牆角,指著不遠處的特工老頭,向夏沐確認:「你說的是那位特工?」


  夏沐跟上去一看,立即宣判似得開口:「就是他!」


  卷卷沒說話,瞠目結舌地注視那老頭。


  夏沐急道:「他是你父王的親信嗎?他叫什麼名字?卷卷?你說話啊!」


  卷卷側頭看她:「他真的對你那麼說?」


  「千真萬確!」夏沐有點急了:「他親口承認,他幫陛下抓了我爸,並扣押看守,都是他親口說的!」


  卷卷點點頭,「你在這裡等我。」


  說完,不等夏沐回應,就快步出了長廊,走到那老頭身旁。


  夏沐聽不見兩人在那頭說了什麼,只見那老頭恭敬地點頭,而後跟隨卷卷,走進了東南角的工作間。


  **

  「原諒我殿下,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工作間被臨時清場,屋裡就剩兩個人。


  段紫潼后靠在辦公桌邊緣,側頭斜視著一旁站姿筆挺的老特工,目光銳利,彷彿要貫穿他的皮囊。


  「你最好清楚你是為誰工作,」


  因為剛剛夏沐的控訴,殿下心中的怒火已經後知後覺地開始爆發,老頭一臉無辜地表情,更是成了導.火索,讓段紫潼有些失態地低斥:「背地裡陷害污衊自己的主人,你對得起父王這麼多年來對你的信任么?」


  老頭臉上露出滄桑的痛苦神色,抬手揉了揉眼睛,眼角的魚尾紋里有濡濕的印記。


  他嗓音微啞,卻仰著頭,顯出倨傲倔強的神態:「殿下,我這些年來工作時有失誤,或許辜負過陛下對我的器重,但絕沒有辜負過陛下的信任!擔得上一句盡忠職守。」


  段紫潼聞言更是怒不可遏,猛然站起身,箭步走到他面前,怒火中燒地抬起食指豎在他鼻尖,咬牙切齒道:「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謊稱受父王之命綁架了夏沐爸爸,根本是無稽之談!你跟那幫摩薩教徒是什麼關係?國寶失竊走私案又跟你是什麼關係!」


  老頭緩慢地閉上眼,吞咽一口,低啞地回答:「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我認識那位夏小姐的父母,但並沒有跟她本人說過一句話。」


  氣氛冷凝,兩人互不退讓,相視而立。


  段紫潼忽然勾起嘴角:「我明白了,內鬼,特工局的內鬼,呵,這就說得通了,看來她的爸媽真的是無辜的,從一開始就是你——」


  老頭還沒回過味來,就見小王儲閃電般對他伸出手,而後「呲啦」一聲響——


  他低下頭,就看見自己西裝領口上的特工參謀長徽標,被殿下撕走了。


  老頭詫異地抬起頭,平日里溫馴優雅的小王儲,正滿面陰戾的斂著下巴,瞪視他,抬起手裡的徽標,對他示威:「我不會讓你逍遙法外太久的。」


  老頭沉默須臾,顫聲開口:「殿下,恕我冒昧,那位夏小姐說我剛剛與她交談,有其他目擊證人嗎?」


  段紫潼冷笑一聲:「你故意把她帶進長廊的監控死角,現在卻反過來問我有沒有證據?」


  「長廊?」老頭灰黑的眼睛一亮,立即反駁:「我沒進過長廊,從進博物館后,我一直都沒有出過大廳。」


  段紫潼低聲輕笑:「你怎麼不幹脆說你剛剛不在博物館?」


  老頭看向工作間一整面牆的監控屏幕,抬手指過去,「殿下,您可以讓人調出我從進博物館,到跟您進工作間期間的所有監控,我確實沒進過長廊。」


  因為夏沐確切的說她跟著老頭進了長廊,自然不可能有假。


  段紫潼沒想到他連這件事都想否定,頓時輕蔑地嗤笑一聲,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頭立即大步出門,請工作人員進屋,調出剛才的監控錄像。


  錄像開始播放,兩人的視線緊緊跟隨屏幕中人影走動。


  工作間一片寂靜,就像展開了一場無聲的決鬥。


  回看錄像並不需要花費太長時間,因為夏沐說那老頭進入博物館后,就立即引她去了長廊,也就五分鐘上下的事情。


  然而,段紫潼眼睜睜看著監控錄像——


  一開始,確實跟夏沐說的一樣,那老頭走到了跟夏沐相距三五步的距離,在觀賞藝術品。


  然而隨後,錄像里的夏沐忽然轉身,獨自朝走廊方向走去。


  那老頭卻還留在原地。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全程都沒有離開過大廳。


  這場無聲的決鬥,在夏沐獨自跑進走廊時,已經決出了勝負。


  段紫潼臉色發白,仍舊僵硬地注視著錄像,直到十多分鐘后,錄像中的自己慌亂地闖進博物館。


  沒有人開口說話。


  特工老頭為王室效勞三十多年,能坐上高位,自然清楚,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話,都無異於再扇小王儲一耳光。


  他只能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待發落。


  段紫潼此刻恨不得人間蒸發在監控室里,錄像結束了,不得不面對現實。


  殿下低頭轉過身,手裡摳弄著那枚特工參謀長地徽標,灰頭土臉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把徽章扣回老頭的衣領上,一邊幫他整理西裝領,一邊低聲解釋:「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


  「請不要介懷,殿下。」老頭依舊態度恭敬,但為了緩解王儲地尷尬,他還是多說了一句:「我年少時,幾乎有三五年的時間,為了一個姑娘失去所有理智,放棄學業,背井離鄉,那時的我還比您大三歲,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個階段,回想起來,其實很值得驕傲。」


  蛋卷殿下並不太想被定義為「為姑娘失去理智」的蠢貨,但這理由到底是人家好心給的台階,能下就趕緊下了,尷尬地笑笑,再次道歉:「打擾你工作了,去忙吧。」


  老頭點點頭,有些猶豫地開口:「我擔心您受蒙蔽,有些事,還是應該知無不言,我雖然沒跟那位夏小姐打過交道,但她的父母我認識,她父親是個能做事的人,低調踏實,母親也是以敏捷著稱的優秀特工,但是……」


  「但是什麼?」


  老頭嘆了口氣:「她母親年輕的時候個性張揚,曾經在同僚面前炫耀自己與……您母后相處的……一些私事,我當時剛好負責她的部門,聽到那些傳言后,還給了她處分警告,也算是結下了梁子。不知道那位夏小姐今天對我的污衊,是不是受她母親所託。」


  段紫潼微一皺眉,勉強壓下不滿,低聲解釋:「夏沐根本不認識你。」


  老頭抿嘴笑了笑:「認不認識,那也只有她心裡清楚了,殿下,我知道我不該多嘴,但我衷心希望,您不要因為感情用事,而失去您以往引以為傲的判斷力。」


  **

  夏沐在大廳焦灼地等候,終於看見卷卷低頭走出工作間,那個特工很快也跟著走出來,而後對卷卷鞠躬說了句什麼。


  夏沐看見卷卷態度溫和地拍了拍那老頭地肩膀。


  這算怎麼回事?夏沐一臉詫異。


  等兩人分頭,夏沐立即快步上前詢問:「怎麼樣了?他怎麼說?」


  卷卷神色古怪的看向她,欲言又止,頓了頓才頹然開口:「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我得先問清狀況,一會兒去你家再談。」


  夏沐此刻心急如焚,蹙眉急道:「你先告訴我他怎麼說的呀!你想急死我?他抓了我爸爸!」


  卷卷深吸一口氣,「回去再說吧。」


  夏沐一愣,下意識轉頭尋找那個特工老頭的身影,很快,看見他在不遠處,跟其他特工談話,目光卻時不時瞥向這頭。


  夏沐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把拉著卷卷,躲進長廊鏡頭的洗手間,確定沒人後,才警惕的小聲問:「卷卷,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找了什麼借口污衊我?」


  「你先回家休息。」


  「你告訴我!」


  卷卷沉默地看著她,半晌,坦白地沉聲開口:「我們看了監控錄像,他根本沒進過你說的長廊。」


  空氣一瞬間凝滯了。


  夏沐大腦一片空白,凝固了兩三秒,才聽明白卷卷的話。


  「不可能……你帶我去看錄像!」夏沐立即轉身往外走,手腕卻被段紫潼拉住。


  「別看了,我來回看了三遍了,不會有錯。」


  夏沐急切地轉過頭:「是假的!卷卷!錄像一定被他動了手腳!你相信我,我聽得出他的嗓音。」


  「可你之前說他用了變聲器。」


  夏沐聞言哽住了,直愣愣看著卷卷,許久,艱難地開口:「卷卷,你不相信我?」


  卷卷目光微閃,輕聲回答:「不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夏沐拳頭捏緊,顫聲重複:「我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一陣壓抑的沉默。


  就在夏沐即將崩潰時,卷卷忽然俯頭吻住她的唇。


  她被卷卷猛地撞上洗手台,後背抵在鏡子上。


  「咕咚」一聲響,鏡子被壓得行將欲裂。


  激烈的愛意霎時間充斥了劍拔弩張的空氣。


  夏沐繃緊的身子軟下來,唇齒被一次次挑弄侵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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