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章:出氣
“不想提他,掃興。”
宋瑜瑾不說,張嵐可不敢瞞他,在沈獨掃過來的眼刀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個大概,沈獨的臉頓時陰雲密布,還不等他說什麽,下人通傳,如夫人來了。
難得團聚的日子被外人打擾,蕭曼不太高興,但也沒有拒接見麵,隻是道:“請她到外麵等著。”
“這麽冷的天,讓我在外麵等著不太合適吧。”翩然闖了進來,從門縫裏吹進來的寒風夾雜著冷冷的幽香,她似乎走得很急,獸皮靴上沾了雪,發髻上也染了白,在炭火的熏烤下化作了深色的水漬。
這次她那兩個侍女倒是沒有跟來,她抱著一個小香爐,似乎對主人家的不快絲毫沒有察覺,“不介意也給我加一個位子吧?”
不知道她點的什麽香,味道縈繞不散,蕭曼卻是臉色一沉,難得狠厲道:“把那東西丟出去!”
翩然笑笑:“何必生氣,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來人,送客!”蕭曼態度堅決,幹脆連人也一並趕走。
“我丟就是了。”翩然麵帶委屈,動作卻十分隨意,把那香爐扔在了門外的雪地上,香屑從縫隙裏漏出來,和周圍的雪融在一起,染成了黯淡的黑黃色。
蕭曼又命人把窗戶都打開,好好散一散屋子裏的味道:“我說過來我這裏,不要帶那種東西。”
“哎呀,我一時情急,忘記了。”翩然不怎麽真心的說著,笑眯眯地看著下人為她添了碗筷和凳子,十分主動的上了桌,招呼其他人吃了起來,似乎她才是這裏的主人。
看她和蕭曼熟稔的態度,應該是認識的,隻是不知道熟到什麽地步,想起那天翩然袖手旁觀的態度,宋瑜瑾心中不舒服,起身要走。
“你去哪?”沈獨拉住她。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待會我陪你。” 沈獨放下筷子,讓她從新坐下,然後一雙寒潭般的眼睛看著翩然。
翩然就像感受不到裏麵的冷意,眉眼盈盈:“你看著我做什麽?”
“你無緣無故讓阿瑾去將軍府做什麽?”
“我每隔一段時間總會請將軍下屬的家眷一起聚聚,沈夫人自然也不能落下。”翩然的笑容也褪去了溫度,她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盤子裏的菜,“怎麽,我請不得她?”
沈獨氣笑了:“你請她去,卻讓許遠對她不敬!”張嵐說得囫圇吞棗,許遠那種人的性子,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沈獨真是恨不得拔了他的舌頭,他小心翼翼護著的人,被一個無恥之人輕薄,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又怎麽會知道將軍會突然過來。”翩然的辯解隻換來沈獨嘲諷的眼神,她握著筷子的指尖泛白,忍了又忍,一把摔在桌子上,嗤笑道,“我是能管住他的嘴還是管住他的手,嘴長在許遠身上,他愛說什麽說什麽,愛做什麽做什麽,你這位夫人是有多出塵脫俗,冰清玉潔,沾不得一字半句的汙言穢語!”
她受了那麽多的謾罵侮辱,聽了那麽久的冷嘲熱諷,還不是好好的,怎麽輪到她宋瑜瑾就要大呼小叫,追究起來了!
“看來你是故意的。”這個人的性子沈獨太了解了,一聽她的話就明白了,他看了蕭曼一眼,“我陪阿瑾回去休息了,以後不相幹的人還是少些來往吧。”說著,牽起宋瑜瑾就走。
翩然麵色一白,蕭曼道:“你明知道小朗的性子,還去惹他做什麽?”而且她也覺得翩然做的過了,宋瑜瑾是小朗的妻子,是沈家的半個主人,對她不敬就是對沈家不敬。
翩然的失態隻是一瞬,她立即就恢複了那種不冷不熱的樣子:“知道了,我以後不會犯了,我來找你有些事。”
張嵐知道她們有事要談,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
沈獨牽著宋瑜瑾,在長廊上慢慢地走著:“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我又不是嬌氣包,一點氣都受不了。”沈獨能夠維護她,就已經足夠了,她不是那種受了委屈非要討回來的人,“你們和那位如夫人也是舊識,還是她本就是你們的人?”
“都不是,非要說的話,我們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沈獨道,“你以後離她遠點,這個女人陰晴不定,難保你不會吃虧。”
蕭曼和翩然聊了什麽沒人知道,她們獨處一段時間後,翩然就走了,蕭曼皺著眉讓人把她丟掉的香爐處理了。
因為連日的奔波,沈獨早早就睡下了,宋瑜瑾和他同吃同住,也一同早早躺下了,睡的正香的時候卻被沈獨叫醒了。
宋瑜瑾翻了個身,背後的位置還殘留著沈獨的溫度,她拉高了被子蒙住半張臉,耷拉著眼皮半睡半醒,反應都慢了半拍。帷帳外,沈獨換好衣服,又遞了一套過來,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幹什麽?”
沈獨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耐心地給她穿衣裳:“帶你去出氣。”
宋瑜瑾睡迷糊腦袋半天才反應過來,立馬精神一震:“你是說……”
沈獨神秘一笑,拉著換好衣服的宋瑜瑾悄悄地出門。
暗夜裏,飛落的雪花也被夜色染成了灰,兩道黑色的影子在簌簌的落雪聲中潛進了將軍府。
許遠的手下像他一樣,安逸慣了,整個將軍府的守衛鬆散得很,到處都是漏洞,沈獨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許遠的院子。
暗沉沉的房間裏,一臉饜足的許遠光著膀子在床上呼呼大睡,空了半邊的床上隻有皺起的被子,本該躺在他臂彎的女人遣散了院子裏的護衛,正散著頭發,披著長裳坐在院中的亭子裏出神,冷漠的麵龐神情寡淡。
她一身白衣,猶如夜裏遊蕩的女鬼,削瘦的雙肩隱隱透著孤寂和落寞。
沈獨帶著宋瑜瑾潛進來的時候,無意中撞見這一幕,他示意宋瑜瑾不要出聲,帶著他偷偷摸進了許遠的房間。
翩然若有所覺地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房間裏曖昧的味道還沒有散去,還有一股濃重的香味,是翩然一直用的那種香的味道,似乎已經浸透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無時無刻不往鼻孔裏鑽。
沈獨撤下紗帳,二話不說就把許遠綁起來,蒙了眼,堵了嘴。
許遠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偷襲,大驚之下就要叫喊,被人一把按在床上,整張臉埋在枕頭上,像個青蛙一樣撲騰著四肢。他雖然是個將軍,可幾年的養尊處優下來,武功都快忘了大半,一身的軟肉在沈獨麵前毫無還手之力,被綁在床上哼哼唧唧,聽不清是在罵人還是求饒。
“你想怎麽出氣?”沈獨湊在宋瑜瑾耳邊小聲問道。
宋瑜瑾道:“他嘴裏說些不幹不淨的,手腳也不幹淨。”
“簡單。”
沈獨點了許遠的啞穴,把塞嘴的布團換成了香爐裏還在燃著的香木,許遠的臉色一瞬間漲紅,大張著嘴想喊又喊不出來,隻有喉嚨裏嘶嘶的抽氣聲,整個人像條擱淺的魚在床上不停掙紮,床板被拍的啪啪作響,醜態畢露。
許遠在心裏罵娘,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大半夜的來給他找不痛快,想要說兩句好話求饒,卻有心無力,想著這麽大的動靜外麵的人應該聽到了才對,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救他,自己快被折騰掉了半條老命。
宋瑜瑾別過眼,接著沈獨飛快地卸了許遠的一雙手,又給他裝了回去,哢哢的骨節聲中,許遠疼得涕泗橫流,汗如雨下,無聲地哀嚎起來。
“夠了,我們回去吧。”宋瑜瑾心底的那點火氣在許遠的慘狀下煙消雲散,她怕耽擱久了會被人發現。
沈獨當然是什麽都聽她的,怎麽進來的又怎麽回去,還細心的把留下的痕跡都清掃了一遍,然後美滋滋地抱著媳婦睡覺。
在他們走後,翩然才慢悠悠地晃蕩著回去,看到許遠一副被蹂躪過的慘狀,尖叫了起來,引來了府中的侍衛。
“將軍,都怪我不好,半夜睡不著非要出去走走,要不是我遣退了侍衛,你也不會被小人偷襲!”翩然撲在他身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一副又驚又怕的樣子。
許遠本來懷疑翩然是不是起了別的心思,勾結外人來謀害他,看她如此自責,心裏那點疑惑也迅速的消散。
可翩然有半夜睡不著到處亂逛的習慣他是知道的,每當這種時候,她都喜歡一個人獨處,把侍衛遣得遠遠的。這個毛病一直都有,哪怕每天都點著安神的香料也沒好多少。
想來隻是不恰好今夜剛好有小賊進來,想到這許遠暴怒,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查,給我查,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許遠骨頭縫裏都透著疼,那人下手毫不留情,他的骨頭不會歪了吧。
翩然滿眼心疼,一夜沒合眼地照顧他,許遠醒來的時候就見她憔悴地靠在床頭,心中感動不已,到底是陪在身邊許久的人,心底還是在乎他的,輕輕撫摸著她烏雲般的長發。
翩然順從地靠在他的膝頭,在許遠看不見的角度,神色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