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趕路
另一邊,宋瑾瑜帶著兩個人趕路,夜宿山野,一場追殺卻突如其來。
夜風颯颯,足見明日是個好天氣,張嵐剛生起火堆,突然一個飛撲,抱著正在休息的宋瑜瑾滾向一邊,文棋也抱著武器飛快地退開,兩個蒙麵人從天而降,發現一擊落空,立即挑起燃燒的火堆朝著宋瑜瑾丟去。
文棋動作敏捷地將燃燒的樹枝踢開,與張嵐一左一右護在宋瑜瑾身邊,看著樹林裏接二連三地冒出來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神色凝重。
“是我疏忽了。”文棋自責道。
這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絕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恐怕已經跟了他們一路,可他太過大意,居然沒有發現被人盯了梢。
蒙麵人絲毫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舉起刀來一哄而上,動作狠辣,毫不留情。
好幾次蒙麵人的刀幾乎都是擦著宋瑜瑾的麵門而過,幕後的指使者似乎非要她的命不可,所有黑衣人不要命地往她麵前衝,任是文棋張嵐武功再高,雙拳難敵四手,沒一會兒也掛了彩。
“上馬,往官道上走!”瞥見不遠處被拴在樹邊躁動不安的赤驪,宋瑜瑾從腳邊的屍體手裏拿過一把長刀,文棋二人護著宋瑜瑾邊打邊退,直至離得近了,果斷斬斷韁繩,翻身上馬。
張嵐文棋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眼。
“夫人,冒犯了!”張嵐格擋開兩個蒙麵人,落在宋瑜瑾身後的馬背上,飛快地跑了出去。
落下的文棋負責斷後,掃起麵前幾根的還在燃燒的樹枝和樹葉擾亂視線,然後把張嵐留下的馬朝著黑衣人的方向用刀背狠狠拍了一下,馬屁嘶嚎一聲,衝入黑衣人群中,橫衝直撞。
等一群殺手避讓馬匹後再圍攏下來,文棋早就騎著馬不知跑出去了多遠。
“先生,這……”
領頭的黑衣人製止了手下的話語:“追,跑不掉的。”
一群黑衣人領命,四散而去。
赤驪撒開了蹄子一路狂奔,片刻也不敢停,四野寂靜,隻有踢踏的馬蹄聲回響,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張嵐才在愈發昏暗的夜色裏勒住韁繩。
沒過多久文棋也趕了上來,三人這才匯合。
為防被人追上,宋瑜瑾命二人連夜趕路。
“這些人既然不以真麵目示人,說明絕不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現在他們一定緊追我們不放,我們勢單力薄,也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殺手等著我們,與其留在這荒山野嶺被人追上,不如趁著夜色掩蓋行跡,早點趕到下一個城鎮,隻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們有所顧忌,我們才更安全。”
張嵐和文棋毫無異議:“一切都聽夫人的安排。”
“倒是我連累你們了,受了傷還要四處奔波。”宋瑜瑾看兩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狽,心中充滿歉意。
“主子把我們留在夫人身邊就是恭候差遣的,何言連累二字。”張嵐比起文棋性格更加開朗一些,許多時候都是他在開口說話:“要是夫人出了差池,屬下二人萬死難辭其咎。”
“那等見到了沈獨,我一定要幫你們多說兩句好話。”宋瑜瑾笑著道,抬頭看去,星子寥落的天際下,深黛的山巒起伏不斷,前路掩蓋在濃重的黑暗裏,不知盡頭。
“我們順著管道而行,雖然路途平坦但也無法掩蓋馬蹄的印記,那些殺手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來,走吧,遲則生變。”
三人就著兩匹馬連夜趕路,宋瑜瑾在夜色裏,生出了幾許憂慮。
這批殺手來得太快,就像一早等在這似的,宋瑜瑾不用想都知道是孟家派來的,孟卓檀死在她手上的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孟丞相愛子如命,又是那樣的奸詐狡猾之輩,暗地裏下刀子實在是太容易。
隻是希望,孟家不要遷怒她的父母才好……
宋瑜瑾猜得不錯,派人追殺她的的確是孟丞相。
孟丞相痛失幼子,心中悲憤難抑,剛剛得知此事和宋瑜瑾有關,恨不得生啖其肉,立即就派人跟蹤宋瑜瑾,勢要替孟卓檀報仇,宋瑜瑾一出城,殺手就已經跟上她了。
天剛亮時,三人遇到了一個小鎮子。
這個叫大坪鎮的地方不大,從街頭到街尾都是經年的舊識,有外鄉人很容易就能被發現。
身後還追著一群心懷歹意的殺手,宋瑜瑾不敢多做停留,找了鎮上唯一一個大夫為文棋二人包紮後,略作修整,就帶著兩人不分白天黑夜地趕路。
一路上,那批殺手窮追不舍,勢必要帶著宋瑜瑾的人頭回去複命,三人躲躲藏藏,行程被耽擱了下來。
宋瑜瑾白日裏趕路,還一邊記掛沈獨的安危,夜裏又要隱匿行蹤不能生火,幹糧又冷又硬隻能忍著,遇見了客棧也因為怕暴露行蹤不敢投宿,困了也隻敢在山裏找棵樹囫圇眯上一會就要趕路,沒過幾天,眼下一片青黑。
在路過一個繁華的城鎮時,瞥見集市上有人賣馬,宋瑜瑾目光一亮,讓文棋買了三匹馬,帶著兩匹順著官道往平州的方向先走,引開殺手的注意,而她和張嵐則繞道先去一個方向不同的州府,再從抄近路趕去平州。
文棋為了計策更圓滿一些,高價雇了兩個會些拳腳功夫的江湖藝人喬裝打扮後和他一同上路。
殺手果然中計,尾隨著文棋而去,宋瑜瑾鬆了口氣,隻要文棋能夠暫時拖住那些殺手一兩天就夠了,兩天之後,就算他們發現中計也追不上了。
沒有了阻礙拖慢行程,又有張嵐這個熟悉路況的人在一旁指路,宋瑜瑾火急火燎地趕路,生怕去遲了一步,沈獨就會落得她夢裏那個下場。
平州府衙內,太子正挑燈夜戰,燭台上已經流滿了燭淚,眼看蠟燭就要燒盡。
桌上堆滿了平州各縣近幾年來的賬本,就連地上也堆了許多,讓人無處下腳,當值的小廝想要為他換根蠟燭也邁不開腿,還是蠟燭的棉芯陷在燭淚裏閃爍不定,擾了太子趙明義的思緒,他才發現自己又熬了半宿。
“太子,夜深了,你早點歇息吧,這些賬明個兒再算吧。”小廝是看著太子一宿一宿熬過來,像他這樣隻值夜的下人都受不了,跟何況太子白日裏還要處理別的事情,一晚上就隻睡一兩個時辰,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了啊。
趙明義抬頭,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臉,他把燭台遞給小廝:“再換一根蠟燭來。”
小廝知道勸不了他,隻好出去重新換了一根蠟燭。
趙明義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僵硬的臉,平州的帳絕對有問題,有大問題。這些賬本全部都做過手腳,卻十分高明,初一看並不會發覺什麽,粗略一算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可若是一項一項地加起來,賬目差額之大令人側目。
事關重大,若非心腹他不敢假手於人,可與他最信任的謀士陸楟之突然食物裏出了岔子,如今臥病在床。雖然柳遠安一再保證是下人粗心,可他趙明義也不是傻子,知道是有人要對他下手了,楟之的事不過是一個警告而已。
如此威脅,他更不會輕拿輕放,更何況這次平州的案件,他心裏也憋著一股氣。這幾年來父皇對他越來越冷漠和防備,朝堂之上動輒責罵,這次難得把這麽重要的差事交到他手上,他一定要查得徹徹底底,明明白白,他會向父皇證明,他一點也不比幾個弟弟差。
小廝換了蠟燭回來,還捧著一盞熱茶,趙明義看了一眼,並不多碰,他心中有了防備,對入口之物一再小心。
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不過轉瞬就安靜下去了,窗欞被敲響,暗衛低聲稟報:“殿下,宋家的大小姐帶著人闖了府衙,說是要見您。”
“宋瑜瑾?”趙明義一驚,“她怎麽會在這?”說著,還是讓人把人請了進來。
暗衛把張嵐攔在了門外,隻放了宋瑜瑾進去。
“民女叩見太子。”宋瑜瑾沒想到一向風光霽月的太子會變得如此邋遢狼狽,微怔之後行了一禮。
“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平州如今亂成一團,這位大小姐跑這裏來,真是讓人頭疼。
“我是來尋沈獨的,殿下可有沈獨的消息?”
宋瑜瑾沒有辦法,她初到平州就想去找沈獨,可曹雄出兵平亂去了,行蹤不定,她現在找過去怕錯過了,在城中也打聽不出來什麽消息,隻好到府衙內找太子,可門口的家丁是柳遠安的人,不識宋瑾瑜的身份,堅決不讓她入內。宋瑾瑜隻好讓張嵐帶她夜探府衙,才會有剛才和太子暗衛起衝突的事。
“沈獨,不是隨曹將軍一起平亂去了嗎?”趙明義也不太清楚,這幾天他為賬本的事忙得團團轉,再加上柳遠安有意無意的將兩人隔開,他對曹雄的行蹤幾乎一無所知。
趙明義揉著太陽穴:“我讓暗衛去給你查一查,我先讓人帶你下去休息,看你風塵仆仆的樣子,這一路趕來想必也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