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同床
“睡吧。”看著宋瑜瑾又恢複了往日的活力，沈獨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目光溫和。
宋瑜瑾躺回床上，沈獨熄了燈，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過後，沈獨躺下了。
房間裏靜悄悄的，宋瑜瑾閉上眼睛又猛然睜開。
燈火通明的時候不覺得，等熄了燈，周圍一片寂靜，心底的害怕又開始蔓延。
宋瑜瑾凝神聽了一會而，沈獨的呼吸輕不可聞，似乎隻有她一個人。黑暗的環境輕易地勾起潛藏在心底的不安，一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被抓住的那個房間，阿虎就站在床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宋瑜瑾縮在被子裏小聲道：“沈獨，你在嗎？”
“我在。”沈獨的聲音平穩清冽，在夜色裏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原來不是她一個人在啊，宋瑜瑾鬆了口氣：“沈獨，你……”
“別怕，我陪著你。”沈獨的聲音突然近在耳旁，一隻大手伸進被子裏把她卷入懷中，宋瑜瑾僵了一下，又很快放鬆了身體，依偎進沈獨的懷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害怕？”
沈獨道：“你從前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會怕也是正常的。”
畢竟這種事情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的確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了，會是一輩子的噩夢。
沈獨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裳傳遞過來，太過溫暖，一直縈繞在心底的害怕慢慢地縮了回去，宋瑜瑾枕在沈獨手臂上，聽著耳邊有力的脈動聲，漸漸心安。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沈獨三言兩語就帶過了：“子軒在城西看到了你，不放心就讓人跟著你，沒想到跟丟了，當下就知道你出了事，所以我就趕來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找不到宋瑜瑾的時候，他心裏的惶急和自責，如果他能早些安排人暗中保護宋瑜瑾就好了。
“你怪我嗎？”
“啊？”宋瑜瑾摸不著頭腦。
“我明明可以保護好你的。”在知道他背後的力量之後，宋瑜瑾也應該明白，他有能力保護她的。
宋瑜瑾握住沈獨的手，正色道：“我再說一次，不關你的事，是我太魯莽了。”要不是太急於查清方明珠的所作所為，她也不會貿貿然跑到城西去，其實她也後悔得很，應該和沈獨說一聲的。
“幸好你來了。”宋瑜瑾轉身和沈獨麵對著麵，如果沈獨沒有及時趕到，她現在或許已經含著莫大的恨意咬舌自盡了。
心底那種無法言說的不快和煩躁在這一句話裏煙消雲散，沈獨閉了閉眼睛，少女身體的馨香在鼻尖縈繞，一種隱秘的欲望在黑暗裏滋生。
“幸好我來了。”黑暗裏，沈獨準確無誤地找到宋瑜瑾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的臉蛋，目光幽深。
宋瑜瑾雖然沒有那麽好的視力，但也感覺到了那道近在咫尺的目光，灼熱而又專注，看得她有些慌張，想找些話來打破這種莫名的氣氛，一頭埋進沈獨胸膛裏：“我想把聽夏留在這裏養傷。”
“嗯。”沈獨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裏多了點別的東西。
如果是平常，宋瑜瑾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同。隻是疲憊和受傷鈍化了她的思緒，而且躺在舒適柔軟的床上，在安神湯的作用下，困意慢慢襲來，含糊不清道：“蕭曼姐和賀大哥是怎麽回事？”
“他們都是我父親曾經的下屬的遺孤，很小就被父親收養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蕭曼像姐姐一樣照顧我們，蕭曼姐十四歲的時候就隨著她師傅四處行醫，懸壺濟世。子軒從小在邊關長大，後來出門雲遊，所以很少有人認識他們。三年前沈家出事，他們才趕了回來，我留在宮裏尋找線索，他們則在宮外積蓄力量，等待為沈家洗刷冤屈的那天。”
宋瑜瑾的兩隻眼皮開始打架：“對了，我回家卻不見了，我爹娘那裏……”
沈獨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我讓人給你家的門房傳了信，說你回禦馬監去了，不會讓他們擔心的。”
宋瑜瑾放心地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的中總覺得忘記了什麽？
懷裏的人沉默下去，沈獨睜著眼睛看著帳頂，神思不屬，平靜無波的臉龐緊緊地繃著，似乎在不高興，但若是蕭子軒在這裏，就能看清他兩隻通紅的耳朵。
剛才宋瑜瑾驟然撞上來，緊貼在他的胸口，突然讓他感覺到了一點不同。
宋瑜瑾雖然才隻有十七歲，像一朵新開的花朵，但胸前已經隱隱有了弧度，那是和他身上的肌肉截然不同的一種柔軟，有一點新奇，還有一點……留戀。
沈獨雖然還未經人事，但該知道的都知道，正因為知道那是什麽，所以才覺得自己的想法羞於啟齒，一張俊秀的麵皮在黑暗裏慢慢漲紅。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想起賀子軒的嘲笑，沈獨頓了頓，偏過頭，“我其實……”
視線裏隻有一張睡熟了的臉，宋瑜瑾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臉頰上飄起了淡淡的緋紅。一肚子要說的話就這樣被堵在了嗓子眼裏。許久，沈獨輕笑了一聲，湊過去在宋瑜瑾額頭上啄了一下。
宋瑜瑾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沈獨的身影，打理好自己，宋瑜瑾朝著前廳走去。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她無意間看了一眼，隱約還記得大致的方向。
前廳裏，沈獨正在和賀子軒在說著什麽，沈獨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晨光落在他背上，在地上落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賀子軒最先看到宋瑜瑾，打了個招呼：“弟妹醒了，昨晚休息的還好嗎？”說著，對著沈獨擠眉弄眼。
沈獨視而不見，對宋瑜瑾道：“過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王大被抓住了，你要去看看嗎？”
桌子上放著白粥饅頭和幾碟小菜，一看就很有食欲，宋瑜瑾一邊接過沈獨盛好的粥，一邊道：“這麽快就抓住王大了？”她以為像王大那樣的地頭蛇得費一番功夫才行。
賀子軒道：“那老東西橫行慣了，恐怕沒想到有人敢在他的地盤動他，躲都沒躲一下，我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在老巢裏吞雲吐霧，剛好一網打盡。”
宋瑜瑾有些擔憂：“抓了王大，會不會為你們惹來麻煩。”王大能夠如此有恃無恐，橫行無忌，必是有什麽依仗，要是因為她的事情，給他們帶來了麻煩，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沈獨安慰她：“我們抓了王大，又還回去了一個王大，不會有事的。”
宋瑜瑾一頭霧水。
沈獨提醒她：“蕭曼最擅長易容之術。”
宋瑜瑾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真是個好辦法。”
“對了，我們在抓王大的時候，還捉到了一個和你有點關係的小白臉。”賀子道。
宋瑜瑾奇怪，宋家家風嚴謹，最不屑與這種心術不正者往來，誰會和她沾上關係：“是誰？”
“他說他叫方明幼，口口聲聲喊著翰林學士宋淵是他的親戚，讓我們放了他，不然要讓我們後悔。”
方明幼！
宋瑜瑾神情一變：“我正想去找他呢！”沒想到他居然自己撞上來了，“麻煩賀大哥帶我去見見他，我有些事要問他。”
透不進一絲光的地牢裏，牆壁上的火把是唯一的光亮，方明幼扒在欄杆上不停叫嚷，恨不得把腦袋從欄杆間的空隙裏擠出來。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們抓錯人了！”叫了半天，嗓子啞了口也幹了，一個人也沒有，方明幼帶著一肚子火氣扶著牆坐下，恨恨道：“等我出去了，有你們好看的！”
直到現在，他還以為是王大的仇家找上門來誤抓了他，心裏想著以後得換個牢靠的人辦事了。
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方明幼不認識走在前麵的沈獨和賀子軒，正要破口大罵，跟在後麵的宋瑜瑾就露了出來。
“你……”一看見那張明霞朝露般的臉，方明幼囂張的氣焰頓時散去，隻剩下一副撞鬼的表情。
宋瑜瑾挑眉：“怎麽，你認識我？”
“不認識，你是誰啊，憑什麽抓我！”方明幼的露怯隻有一瞬，馬上又囂張起來，像豎起翎毛的公雞似的，但心裏已經敲敲打起了鼓。
其實他是見過宋瑜瑾的，在兩年前宋淵的生辰上，他隨著方明珠前去拜壽，躲在抄手遊廊上悄悄地偷看過一眼，那張嬌豔妍麗的臉一直深深地留在他的腦海裏。
隻不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王大得罪這位大小姐了？
方明幼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身上去。
宋瑜瑾冷笑：“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今天有戶農家跑到我家門說我們宋家有個方公子仗勢欺人，強搶了他家的女兒不說，還草菅人命，拋屍荒野，帶著女兒的屍體跪在門口要我爹還他們一個公道，說得可不就是你嗎！”
“你胡說，我明明就把她……”
話一出口，方明幼就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趕緊捂住嘴。
賀子軒不知從哪裏拿了條鞭子在手裏：“你最好老實說出來，免得待會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