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走進
“你說的沒錯,我一直對你心有防備,因為我不相信一個高門貴女會真正地的放下架子來和奴仆做朋友,無非是無聊時找樂子的把戲罷了。”
“至少在今天以前我是這麽想的。”程玉頓了頓說道,“就連之前你的種種舉動,我也覺得和施恩無異,總有望報的一天。”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為了小胖差點把命都丟掉,還讓沈獨受傷,是我太欠考慮。”
無法言說宋瑜瑾擋在小胖麵前那一刻他內心受到的震動,原來真的會有人把他們放在心上。
“那你現在又站在這裏做什麽?”
“因為你給了我們最真的溫暖,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我的兄弟失去這份珍貴的情誼。”
“宋姐姐,我是真心實意的來向你道歉,也是認真地的喊你一聲姐姐。”
無論她承不承認,從今往後,他都會把她當作當做親人來對待,真心以對。
宋瑜瑾沒有接話,當一個人聰明到讓人分不清真話還是謊話的時候,很難再取信於人了。
程玉笑笑,眼神清澈如冷泉,任誰也看不出他心底到底作何想法。
“今天折騰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宋瑜瑾合上門,一轉身就看到沈獨睜著眼睛在看她,那雙漆黑的眼睛裏有什麽她看不懂的東西。
“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沈獨看了她一會,突然縮回了被子裏,甕聲甕氣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你還生氣嗎?”
“你救了我,我為什麽要生氣。”宋瑜瑾解開桌上的陶罐,裏麵是熬好的粥,散發著香氣。
沈獨閉了閉眼睛。
父母慘死時的畫麵和蒼茫天地間那一縷溫暖不斷在他心間閃過。
他冷,真的好冷。
他也想要溫暖。
可是他真的握得住嗎?
宋瑜瑾盛了一碗粥,喂著沈獨喝了以後,她突然問。
“你為什麽要救我?”
沈獨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你為什麽要救我?”
宋瑜瑾盯著他,不肯退讓。
突然,天旋地轉。
沈獨深深吸了口氣,宋瑜瑾被他拉過一把按在了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宋瑜瑾,你想明白了嗎?”沈獨眼底染上晦澀。
他要走的路,是一條料峭山峰之上的險絕之路,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原以為,這一生無論寒暑生死,都隻有沈獨一人。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卻軟化了他的心防,試圖與他同路。
“我的信任,要用你來換。”
他也是人,他也有軟弱的時候和貪戀的東西。在機會來臨的時候,他也想試試去抓住。
“我沒有高權厚祿,給不了你優渥的生活,我沒有自由受人監視,或許會讓你陷入危險,我也……也不是一個健全的人,不能給你普通女人的生活。”
說到身體的時候,沈獨的臉上浮現一絲難堪,又很快散去,他注視著宋瑜瑾,目不轉睛。
“你想明白了嗎,一旦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宋瑜瑾兩條軟軟的胳膊環上沈獨的脖子。
“我不在意你是窮還是富,不在意你的身體是否完好,我也不在意你能不能給我普通女人的生活。因為我的人生隻是我自己決定的,誰都給不了我。”
暗淡的燈光之下,宋瑜瑾的眼眸閃閃發亮。
“從我決定嫁給你的那天起,就是一輩子了。”
“我或許還沒有那麽喜歡你,但是我在試著每天多喜歡你一點,總有一天,我會愛你如生命。所以,你可以試著相信我,走近我,就像我現在努力靠近你一樣。”
沈獨仿佛聽到了雪化的聲音。
冰冷堅硬的冰川分崩離析,在暖陽下化作潺潺流水,歡快的奔騰崩騰而去。
他伏下、身子把人緊緊圈進懷裏,力氣大得的驚人。
宋瑜瑾,我躲不過你了。
我怕你走進我的心裏,可當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在那裏了。
孟府。
蓮花裝的黃銅香爐裏淡淡的幽香嫋嫋飄蕩,雅致輕奢的房間是一種介於橙色和明黃之間的顏色,輕紗疊帳,翠羽琅嬛,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孟清露坐在銅鏡前,雙目含愁,豔若朝霞的臉龐略施粉黛,更顯得柔弱嬌羞,猶如風中菡萏,美不勝收。
一頭烏黑的秀發披在身後,任由玉蓮慢慢打理。
“你是說,小五闖禍了?”
聽得玉蓮打聽回來的消息,孟清露愁眉不展。
“宮裏都鬧開了,說是七皇子墜馬的事和小少爺有關,摔斷了腿,皇上十分生氣,丞相已經進宮求情去了。”玉蓮邊說話邊靈巧地為孟清露梳好發髻,打開裝首飾的盒子,讓自家小姐挑選配飾。
“小五脾氣衝,我總說讓父親好好管教他,父親就是狠不下心,現在闖出彌天大禍,還不知道要怎麽挽救呢。唉,也不知道父親能不能說得動玉貴妃。”
孟清露拿起一支金釵在頭上比了比又放了回去,“拿珍珠的來,這些金啊銀啊的太俗氣了。”
玉蓮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更大的首飾盒,裏麵全部是用珍珠做成的首飾。
“小少爺從來不把小姐你放在眼裏,小姐又何必去管他的閑事呢,免得還要被倒打一耙。”
孟清露挑了幾樣讓玉蓮給自己戴上。
看著鏡子裏的美麗的倒影,孟清露笑著撥弄了一下耳垂上墜著的珍珠,臉上的弱氣都散去了幾分。
“陪我上街去書鋪挑幾本書。”
“小姐想看什麽書吩咐下去便是,何必出去外麵買。”玉蓮不解,丞相府裏的藏書可不少,有些孤本甚至還是外麵找不到的。
孟清露又笑了,眉眼間的孱弱之氣縈繞不散,笑容卻透出一股譏諷冷嘲之意。
“府裏的書太深奧了可不適合小五讀,我買書給他是想教教他什麽叫作叫做‘錯把魚目當珍珠’。”
有些人呐,自以為是珍珠,不過是被珍珠用來隱藏自己的魚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