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毒寵幸
天色漸晚,夜色微瀾。
房間裏,淩思情縮在被窩裏,眼角有絲淚痕。她惱怒自己,即使躲在這裏,卻依然那麽固執地想念一個人,即使明知道不可能,卻無法控製自己。
所以,他們每次見麵,她都借用尖刻的話語提醒自己,他們隻能是陌路人。
她終究要帶著自己最後的一點自尊,遠遠地逃離這裏。
空氣裏似有熏香的味道,淩思情哭得頭腦昏沉,也沒有注意到那輕微的腳步聲……
喬慕宇接到線報,便立刻來到淩思情藏身的東郊小院,此處竟沒有喬慕鋒安排的守衛,微有詫異,卻是沒有片刻停留,啟窗飛入了房中。
借著幽暗的月光,隱隱瞧見整個房間的布局,廳裏放著紅木桌椅,角落擺著書櫃,櫃上放著插滿花束的大瓷瓶,一旁寬大屏風擋住了裏間的風景。
他信步轉過屏風,皎皎月光透過絲帛的窗子照進來,內室顯得格外明亮。
喬慕宇剛一走近床畔,便瞧見半夢半醒地淩思情睜開了眸,詫然地坐起,絲被滑落,露出輕薄的絲衣,以及那美白纖細的脖項,耳側黑發彌漫,柔滑地蜿蜒而下,將肌膚護在隱隱綽綽間,臉頰那偏暗的肌膚上,透著一絲紅暈。
她微怔著看著他,輕扯絲被遮掩,目光竟似不敢與他相接,卻又避無可避。
喬慕宇心道,淩思情也有這樣嫵媚的一麵麽!
“淩思情,你以為尋求到四哥的庇護,就逃得掉本皇子了麽……”
“唔……”喬慕宇話未說完,隻覺那幔帳輕飄飄地將他身子罩進去,蹁躚若飛。外頭的月光透著層疊的簾帳紋理深深淺淺地映進來,昏暗之中無限旖旎。
一雙藕臂圈上來,柔若無骨地將他拉下,他隻覺得滿腔的感情都要震碎。
這個女人,竟然如此主動!
他心底雖有疑惑,卻也不願再去想。麵對這個令他心動的女人,克製什麽的的確太難,那雙手臂像是深海裏纏繞的海藻,深深深深地將他攬進一個沉醉的夢境裏。
旋暖熏爐溫鬥帳,鴛鴦繡被翻紅浪。
喬慕宇不想醒,卻不能不醒,空氣中微弱的詭異氣息令他的心一沉,一道銳利的箭羽直直地劃破夜色,沉沉地射入他身邊的床欄上,箭尾還搖晃著,發出嗡嗡的聲音。
他看向懷裏被點了睡穴的女人,終究沒有如願,眉宇不禁輕皺。
房間外,幾個黑衣人手持弓箭而立,箭矢如密雨般射入,喬慕宇孤身一人,自然明白不能硬碰,麵對喬慕鋒的試探,他隻能將淩思情裹入被中,展現卓絕輕功,逃離此地。
射箭的黑人自然追趕不上喬慕宇,喬慕宇卻也未能全身而退。
他終究低估了喬慕鋒,自己一路奔到了東郊外,卻仍是被一個武功卓絕黑衣人纏住,不能施展武功,隻能借著輕功閃躲,一邊又要護著淩思情,自然是狼狽不堪。
好在最後關頭,山林了躍出一個人……
清晨的青石道路上,一輛雙轅馬車急馳而過。
馬車裏,喬慕宇撫著胸口,癱倒在側,另一側是裹著被子昏睡的淩思情。
駕車的人是個粗獷的漢子,絡濃眉大眼,腮胡子,臉上透著一絲焦急,握著長鞭的手指浮著道道青筋,似乎是太過用力。
他名曰李肅,本是西岐國的名醫,來金陵采藥之時,誤食毒花,險些喪命,後被喬慕宇所救,這才為報喬慕宇的救命之恩,一直隱居於此。
他看見喬慕宇發出的信號,這才匆匆趕去,從黑衣人手中將人救走。
李肅趕到時,喬慕宇正護著淩思情躲避,身上已然多處受傷,而且有中毒現象,他來不及將馬車停穩,在淩思情身上點了幾處,便半托半抱地將喬慕宇帶進房間。
這凝功散,若是對內力不深的人,自然可以提升內力,但若是對內力深厚之人,便成了絕頂毒藥。中毒之人,必須以金針引氣法疏導全身經脈,並以內力配合調息。
此刻,喬慕宇衣衫盡數褪去,盤膝坐在竹樓中間的地板上,旁邊放了個大木桶,裏麵是熱氣騰騰的黑色藥浴。李肅將金針一根一根紮在他的穴位中,每紮一根金針,就要為他運氣一個周天。
他沒想到,有人竟用這等法子試探喬慕宇,李肅雖是名醫,卻也是世外之人,對喬慕宇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卻也不少。
約莫七年前,喬慕宇便中過一種葵情之毒,中毒者隻能以幹淨女子的身體做解藥,隻是一旦接觸女體,便如野獸般隻顧交合,不知憐惜,而且也不會有記憶。
更甚至,中毒者此生隻能“毒”寵一人。
所謂毒寵,自然有過毒的意思,所以被寵幸其實是種下毒的過程。
喬慕宇如今生性風流,卻從未寵幸過誰,隻因被他寵幸過的女人皆死於非命,久而久之他似乎意識到什麽,後來遇到李肅,才清楚了自身的狀況。
他不知道為他解毒的那個女子如此身在何處,麵對皇室之爭,也隻能如此煎熬。
李肅專心致誌地為喬慕宇疏導經脈,馬車上的淩思情也悠悠地醒來。
她不解自己為何如此狼狽,她明明該身處小院之中,怎會在這曠野山林裏的馬車上,心中微恐,卻知不能坐以待斃之人,索性裹著不知誰的袍子,下了馬車。
竹樓很簡單,約莫有三個房間,她從左至右推開了兩個房間門,隻是除了些藥草,卻未見有人。她不由地在第三個房間前頓住了,腳步徘徊了兩下,突然有些緊張,不知該不該開門,不知道自己會遇見什麽人。
此刻,李肅是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內力盡數輸入喬慕宇體內,丹田部位隱隱發痛,他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卻不能分神去做什麽,好在淩思情正猶豫著,沒有立刻進來。
李肅全神貫注地拔下最後一根的金針,將喬慕宇放入盛著黑色藥汁的木桶之中,房門才吱吱呀呀地開了。
淩思情乍然瞧見李肅,倏地嚇了一跳,然而,更令她驚嚇地,卻是坐在浴桶裏臉頰蒼白如雪的喬慕宇,他怎麽也在這裏,而且似乎受了嚴重的傷……
李肅見她恐懼裏的憂色,沉緩道:“他沒事,隻是中了毒,已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