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紅得發紫〔1〕
交代之後,才放了心,他看看那些起身離開的人群,也遺憾地看看將軍,向他道歉,說不如父親過來后安頓下來,到時候他會專門陪著父親過去拜訪。
將軍被航班誤點氣得破口大罵:「***國際航班,從來都沒有準點過,你要是擔心,我那邊有分公司,讓他們開了直升機送他們過來好了。」
他說完認真地盯著林汗青,只要他介面,他馬上就會安排。
林汗青看那神色,簡直是只等他點頭了,他驚訝之餘,連忙笑著溫婉拒絕了:「既然是大霧天能見度低,還是不要冒險了,他們這回過來,就不打算走了,所以,晚一些見也沒有什麼,並不急於一時,請您老不要太過擔心。」
將軍覺得那心懸著,不見到林玄玉就無法安生,當即就不滿道:「那晚去甜水鎮,別說大霧了,就連火災的浮塵迷煙,都不怎麼著,這點小霧氣,真不知道養這般飛行員是吃什麼的。」
看看林汗青並不搭腔,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贊成自己的手下這樣的天氣把老父親送過來的,當即就起身活動活動有些酸困的脖子,不甘心地說:「明天下午我照常來,聽我的手下說,今晚就會出手術方案,你明天下午要是來不成,就不要來了,在醫院招呼著,我來接機,會好好招待他們,後天再給你送過去,估計到時候,那小丫頭就會醒了,你看怎麼樣?」
林汗青看出將軍一臉的赤誠之心,也有些感動,為父親能交到這樣真心相待的朋友而欣慰,他想到了桑紅的病情,疑惑地問:「真的有這麼大的把握?」
「賢侄,你就放心好了,我那手下的能耐你沒有見過,那是一個醫痴,一生不愛女人不貪金錢,就喜歡琢磨人身體上的各種病症,經他手的病人,會少受很多的痛苦;別的不說,就說那晚一起救出的宋部長,當時為了掩護那小姑娘被子彈打到肩膀上,他的手術就是我的軍醫做的,整個手術過程,他一個人全程掌控,在我的那架飛機上,用了十五分鐘,現在宋部長的手臂恢復得很好,有時間你可以問問他求證一下。」
將軍毫不猶豫地幫手下做廣告,讓他放心。
林汗青聽他提到宋書煜,不由皺眉,不過那晚宋書煜的傷口他看過,確實是槍傷,抱著桑紅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那乾瘦的醫生能十五分鐘做出一個槍傷手術,確實罕見。
「也好,用人不疑,能讓那丫頭恢復如初,我們林家就欠了你一個大恩情,明天下午我會派兩個和父親相熟的手下過來接機,站在異國他鄉,看不到熟悉的面孔,他老人家會不安的,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拖到明天再送他們去醫院,希望到時候能看到小丫頭蘇醒過來。」
林汗青想著一旦動手術,自己確實走不開,看將軍一副迫切的神情,就很乾脆地成全他的心愿。
將軍聞言喜出望外,終於爭取到了好好招待林玄玉的機會,他哈哈笑著伸臂和他擁抱,用力地拍拍他的背:「別太緊張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汗青一貫含蓄,他一直都不適應外國人的這個禮節,不過今晚他覺得這個擁抱讓他多了些安心,擔憂桑紅,擔憂父親擔憂妹妹的心思漸漸淡了一些,這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人家這麼盡心儘力地幫襯圖什麼?不就是圖個見到他父親的時候,心裡舒坦嘛!
一切都會好起來了,是啊,急迫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兩個人放開手,林汗青笑笑:「謝謝您,真的十分感謝,你幫了我大忙哪,父親看到你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哈哈,一定會,我盼這一天很久了。」將軍哈哈大笑著,豪氣異常,讓林汗青也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
兩人分手之後,將軍就直接回了總部,今天下午他睡得足足的,這會兒那精神怎麼都無法消耗掉,當即就給老軍醫電話,問他安排得怎麼樣。
老軍醫聽他問起,異常驚訝,本身是打算向他彙報的,想到他這會兒可能在陪老朋友。
將軍當即就毫不留情地咒罵了國際航空公司一頓,轉而催促他說情況。
「宋部長那邊已經同意簽署試管嬰兒的協議了,剛剛我已經把那嬰兒的發育情況和最新檢查數據傳了過去,明天會和那邊派過去的醫生合作,對方負責取出受精胚胎,直接移植到安全環境里,帶回去養育,這孩子的數據顯示很健康,所以,即便換一個地方,它也會好好地生存下去的;然後我會給她輸液養宮的時候,使用對症的好葯,如果能刺激到她的大腦,說不定很快就能恢復知覺,即便恢復得不太好,我可以給她做腦部手術治療,這也是隨手能做的,我看了她頭上那個傷口太難看了,恢復后也可能會有一小片沒有頭髮,那對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來說,該多麼恐怖的事情,我手頭上剛好還剩下一塊細胞增生膜,就給她用得了,只是,你要趕緊再給我購買作為補償;請問你老人家同意嗎?」
「你這個敲詐犯,不過我喜歡,你就這樣做吧,回頭我會給你弄到補償的,你要記住,必須做到十全十美,毫無瑕疵,這丫頭可關係到我們老哥倆的交情,來不得半點馬虎。」
將軍諄諄告誡。
「知道,這傷勢要是不牽涉胎兒,普通醫生都能治好,你放心吧。」
老軍醫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分量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說:「對了,試管嬰兒的事情必須保密,這是宋部長交代的,你不要大嘴巴無意間泄露給林家哦,那樣絕對會滋生事端的。」
「哦,記下了,幸好你提醒及時,林家是不喜歡宋書煜的,你都不知道我今晚提到宋書煜替那丫頭擋了一槍的事情,林汗青的臉色難看極了,不過,他連問一句宋的傷勢都沒有,顯然把那丫頭的不幸記到了宋的頭上,我一定不多嘴。」
將軍連忙保證,後邊的話顯然是說服自己的。
再說秦青在甜水鎮,被小叔強制命令陪著歐陽清柏回到桑紅的公寓休息,兩個心都系在桑紅身上的男人哪裡可能有一絲的睡意啊!
那個女特護看到歐陽清柏十分的激動,使盡渾身解數做了他喜歡吃的粥,又炒了四個小炒,陪在桌邊一起吃了。
雖然她經常給歐陽清柏電話彙報桑紅的吃飯情況,可是,看到他過來,開心之餘,不由又把一些事情重複地說了一遍。
歐陽清柏一直保持著極好的涵養,聽著她說話,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畢竟女特護還不知情,秦青卻是實在吃不下去了。
那女特護一看這兩個異常沉默的男人,當然知趣地選擇離開了。
她離開之後,秦青就安慰歐陽清柏說:「桑紅一直都很機警,不會有事的,林家請了那麼了不起的職業救援隊,不用擔心了。」
歐陽清柏知道這個眼圈紅紅的年輕男孩子心裡的擔憂和痛苦不會比他少,作為桑紅的親生父親,他有義務對她的朋友好。
當即就溫和一笑:「你小叔不是說你的什麼報紙需要我看看嗎?閑著無聊,咱們就找點事情做做好了。」
秦青一聽當然行了,正愁沒法子安撫他老人家哪,當即就說:「紅紅的本本容量太小了,恐怕操作不了,我的本子是改良的,在學校寢室,現在我過去拿了來,你先休息一會兒。」
歐陽清柏正想一個人觀察一下桑紅住的地方,來真實地感覺一下自己的親生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聽了他的話,就應了,讓他回去取本本過來。
秦青出了公寓,直接就沖學校跑了去,他沒有先回寢室,而是跑到救災指揮中心,只見那裡除了值班負責警訊的年輕女士,壓根就沒有人了。
估計是都往雪崩現場趕了。
他仰望著天邊那隱隱的皚皚白雪覆蓋的山脈主峰,真的很想跑上去,她一定在等著他去找她,她會受傷嗎?她是不是該餓了?
她當時出去的時候,為什麼他不攔著她?或者索性跟著她過去!
滿心的懊悔和自責,滿心的鬱悶和喪氣,壓根兒就無法發泄。
他咬咬牙,知道小叔說的是對的,他現在趕去現場,什麼都做不了,他應該做的是讓更多的人關注這個偏僻的小鎮,讓這樣恐怖的災難不再上演;還有,桑紅的親生父親,是一個做過大手術不久的病人,他很虛弱,很需要照顧。
秦青的心底第一次產生了責任感,桑紅不在,他要好好地照顧好她的親人,等著她回來,說不定明天早上,不,可能今晚半夜,她就會精疲力盡地趕回她的小窩,看到他們兩個在等她,會不會開心地笑呢?
歐陽清柏起身看看桑紅租下的這個小公寓,所有的傢具包括廚房的電器都是新買的,量少而精,看來她很會照顧自己,也算是精打細算了,他看看那個裝修得異常高檔的小小的暗房,是一個十分專業的暗房,裡邊的器具都是全新的,顯然她對這個愛好很在意,當做職業來認真地做了,一切的痕迹都告訴他,這丫頭是打算一個人在這裡常住了。
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竟然能有這樣的耐性和堅定,忍受孤苦,忍受語言不通的寂寞,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練出一口雖然有些南腔北調,但也十分流暢的言語,回味著她今天的發言,詼諧幽默,語氣俏皮,顯然她的語言天賦過人,一個成年人也未必就會比她做得更好。
他環視一圈,把視線落在桌上那厚厚的一摞子照片上,伸手捻起一張一張地看了——這丫頭夠勤奮,加上頭腦敏銳過人,沒想到短短三個多月的逃亡生涯,竟然能激發出她新的潛能。
歐陽清柏轉頭又看到牆角的地面上堆放著足有一米高的照片,不由綻出笑容,這都是她的作品嗎?這也太——太勤奮了一些!
一張張地翻看著照片,他能想象桑紅的足跡,她經過了哪裡,看到了什麼,這些充滿悲憫意味又毫不雕飾的照片,讓他看到一個純凈的靈魂,她對攝影的解讀還真的不同尋常。
他翻看了許久,終於看到她最初連取景都不能突出中心的照片,這就是她的起步嗎?進展太神速了。
顯然,她在用這個新愛好來拓展自己的生活,轉移心底的那些悲傷的負面情緒,他也經歷過類似的階段,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事業上,是感受不到時間漫長、夜色濃黑的,只會覺得每天疲勞地躺在床上,一閉眼結束一天,一睜眼開始新的一天。
時間最終會醫治所有的傷痛,一切一切的傷痛,都會隨著時光的消逝,變得不再那麼刻骨銘心!
秦青背著自己的本本過來,歐陽清柏還呆在暗房內。
秦青看看客廳的燈亮著卻空無一人,以為歐陽清柏到桑紅的卧室休息去了,能躺得下去也是好事,他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地擰開桑紅卧室的門,這個地方他從來都沒有進去過,室內暗黑一片,什麼光線都沒有。
但是他能感覺得到,裡邊沒有人。
他抬手按開門側的開關,柔和的淡黃色燈光下,桑紅的卧室整潔乾淨,床鋪整整齊齊,軟綿綿的羽絨被她也整理出稜角分明的豆腐塊,除了床單被罩顏色粉嫩柔和些,距離門口最遠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好像裝飾品一樣的飛鏢靶子,窄窄的豎著鐵欄的天窗的窗帘下,貼著牆壁吊著一個沙袋。
床頭柜上是一個造型簡潔的檯燈,幾本厚厚的裝幀精美的攝影類書籍整整齊齊地放著。
一瞬間,秦青的眼角就紅了,這丫頭,自律意識太強了,這些基本的訓練她恐怕從來都沒有放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