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生死相隨
然後把她推下了車。
正主兒要出場了,誰費這勁兒來綁她?
桑紅沒有過分抗拒,乖乖地從車上跳下來,看向那個穿著紅色防寒服的女人。
那女人戴著外翻毛的華麗的帽子,紅色防寒服的衣領上也是長長的白色狐狸毛,烈烈寒風吹拂著那長長的茸毛,襯得她眉目如畫,艷麗異常。
她顯然也在打量桑紅,兩個人的目光隨著那女人一步步地走近,清晰地對接起來。
這張臉瞬間讓桑紅臉色蒼白,她努力地眨眨眼,讓自己鎮定下來:「梅蘭兒,怎麼是你!」桑紅失聲輕輕地喊出聲來。
「呵呵呵,沒嚇到你吧,是不是把我當成我姐姐啦?」梅蘭兒一手掂著一把精巧的小手槍,一手掂著一個小小的不鏽鋼的箱子。
她走到弔橋邊對他們說:「給她戴上手銬,派一個人給我送過來,這是報酬,誰耍花招,我這槍可不是吃素的。」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一個抓起桑紅的手讓她看看,梅蘭兒點點頭,然後那個惡狠狠的傢伙站在原地沒動,另一個人推著桑紅走上了嘰嘰呀呀晃蕩著的木弔橋。
桑紅眯眼看著弔橋下邊那黑魆魆的一看就讓人頭暈的深谷,一步步地往前走,走近梅蘭兒。
「好好看看,這裡風景多美。」梅蘭兒瞅著桑紅,笑得有些瘮人。
男人把桑紅推到了梅蘭兒的面前,梅蘭兒把手裡的小箱子遞給了那個男人,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你們果然是講信譽的,拿去吧,這是剩餘的款項。」
男人接過箱子,打開一個縫隙看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回去,上了車,那輛麵包車就呼嘯著繼續往山頂開去。
「桑紅,看到我有沒有吃驚?」梅蘭兒看著桑紅笑,用手裡的槍指著她,把她往懸崖邊緣上逼。
「有點。」桑紅盡量若無其事地看著她,說心裡話,她很內疚,因為她親手殺死了她的親姐姐。
「你竟然能換了假身份,逃到這麼遠的地方,妄想隱姓埋名地重新生活,可惜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知道我為什麼能找到你?」
「我壓根兒不知道怎麼招惹你了。」
桑紅搖搖頭,她硬著頭皮抵賴,畢竟梅曉楠的死因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公布,她的心充滿了矛盾和幻想,希望那個血淋漓的夜晚,是她的一個幻境。
「哈哈哈——不知道怎麼招惹我了?你這個殘忍的女人,不是你和宋書煜步步緊逼,我姐姐怎麼可能橫死街頭!」
梅蘭兒恨得咬牙,看著桑紅那張裝作無辜的小臉,她很想一槍就把她斃了,再踢到山谷里,讓她粉身碎骨。
「橫死街頭?」桑紅心裡暗暗驚訝地挑了眉,「這——這怎麼和我有聯繫了?」梅曉楠明明是死在自己的別墅里,怎麼會橫死街頭?
誰做的?誰在幫她?桑紅的心裡閃過一個僥倖的念頭。
「別給我裝蒜了,你這個殺人犯,不心虛你逃什麼!」梅蘭兒當然說不出個子丑寅卯。
「無論我犯了什麼法,懲治我的有政府,有法律,好像輪不到你吧?你殺了我,自己也活不成。」
桑紅不再後退,而是穩穩地站在那裡,她提醒梅蘭兒,不要太過分了。
梅蘭兒拿著槍一點點地逼過來,那拿槍的姿勢讓桑紅髮笑,她保證能一腳就把那槍踢飛了。
「桑紅,你不要太過分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宋書煜一手遮天,庇護著你,別以為他找到你,你就有了靠山,那是妄想,你一個已經在公眾眼中死去的英雄,還想出現在他身邊嗎?我能站在這裡,就是你那未來的婆婆幫我爭取到的出國資格,宋家的人不喜歡你還活著,你這樣死有餘辜的女人,活著就是禍害,就是宋書煜仕途上的擋路石。」
梅蘭兒的話一句句說得讓桑紅的心發涼。
「生命是必須尊重的,不然就會收到嚴懲,那把火是你放的嗎?」桑紅截住了她的話,轉而問她。
「唉,都怪你這傢伙命硬,我雇傭的殺手竟然笨到要燒死你,燒了一道谷,火勢到現在都沒有控制住,你竟然還活著,說起來,燒死的鳥兒獸兒,這份罪孽也要記到你的賬上才對。」
梅蘭兒呵呵笑著,讓桑紅的頭皮都有些發涼。
「梅蘭兒,你瘋了嗎?無論我們之間有什麼仇怨,你怎麼能這樣報復?這場大火,你知道傷害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桑紅雖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說她,但是實在想不通這樣瘋狂的做法,她真的打算殺了自己,難道她不想活了?
「無辜?你這賤人還有臉說無辜?沒有比你更厚顏無恥地活著的人了,竟然還能因禍得福,借著大火成名,老天爺都不長眼了,欺軟怕硬——」
梅蘭兒說著幾乎嫉妒得氣歪了嘴巴。
「梅蘭兒——怎麼是你!」宋書煜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被梅蘭兒用槍逼著的桑紅,她們的腳邊就是萬丈懸崖。
梅蘭兒機警地一下閃到了桑紅的身後,用槍頂著她的後背,對宋書煜笑道:「書煜啊,你們倆真是天生一對,連今天遇到我,打招呼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蘭兒!胡鬧什麼,收起槍,趕緊跟我下山。」宋書煜疾言厲色地對梅蘭兒說著,開始往弔橋上走。
「站住!胡鬧?誰胡鬧了?宋書煜,今天你給我說清楚我姐姐到底怎麼死了!她就是被桑紅殺死的!我一定要殺了桑紅,為我姐姐報仇!」
梅蘭兒氣憤地喊道,她的手指咯嘣一聲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宋書煜聽梅蘭兒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氣結,自己為了幫她姐姐將功抵罪,不知道費了多少的心血,頂著多大的壓力,到現在還得她誤會。
他連忙幫桑紅洗刷罪名:「你姐姐是一個商業間諜,被仇家設計受傷,她的傷是你親手做的手術,你很清楚,那傷絕對不是致命的,她的真正死因,是肉毒素依賴症,你是醫生,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她的死是咎由自取,我已經網開一面,給了她一個善終,你還要胡亂鬧騰什麼?別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最後追悔莫及!」
桑紅聽到他提及梅曉楠,聽到他說什麼梅蘭兒親手做的手術,那傷不是致命的,她真正死因是肉毒素依賴症,雖然不知道他是編了騙梅蘭兒的還是信口胡說還是事實,但是,壓在她身上的那座沉甸甸的大山,終於有了一絲缺口——真的嗎?她渴望知道梅曉楠死去的真相!
聽他說給了梅曉楠一個善終,桑紅的眼淚頓時就抑制不住地嘩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的頭嗡嗡做響,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這冰雪世界,瞬間成了百花綻放的春天,她就那麼淚流滿面地望著宋書煜,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悲喜交加,獃獃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認為她是殺人犯,他在給她正名,他在用自己的一切的努力,來化解殺人這個死結!
他沒有鄙視她,更沒有把她當成殺人犯來看待!
「被有心人利用?哈哈,你是指被你媽媽張阿姨利用嗎?我很樂意,她建議我過來,如果能讓這個該死的女人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她就會考慮讓我做她的兒媳婦。」
梅蘭兒說出的話,尖刻中帶著惡意的笑,頓時成功地讓宋書煜黑了臉。
宋書煜連忙有些慌亂地看向桑紅,神色間充滿無措,他連忙喊:「紅紅,你不要信她胡說,我媽不是那樣的人。」
隨著他急切的聲音,弔橋開始劇烈地晃動。
桑紅踉蹌了一下身子,抬頭仰望,她的眼裡充滿恐懼,帶著白花花的雪影,一點點地轉了身體面對他,看著他淚流滿面,她泣不成聲:「宋書煜,你走!沒有人胡說,她們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沒有人希望我活著,你為什麼不當我死了,非要追過來逼得我走投無路呢?」
「紅紅——」
「紅紅——」宋書煜看到桑紅驚懼的神色,他能感覺到整座山都在震顫,一種如同錢塘江潮水一般的轟然聲隱約響起。
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越來越清晰,連弔橋都開始簌簌震動搖擺起來。
他抓著弔橋一邊的繩索,不可置信地抬頭——
桑紅同時也仰頭看著落基山脈的主峰,只見挺拔的雪山峭壁上邊雪流如同奔騰的巨浪滾滾而來,那一瞬間,雪山如同躺著的大海,開始搖晃,推送著巨浪,要把這一切都變成死神光漠的雪域。
真壯觀啊!
不是誰都有機會看到這樣驚人的壯觀景色的!
她的手條件反射地去摸肩頭的相機,卻摸了一個空,不由失笑,她現在竟然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宋書煜顯然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睛快速地四下觀察,深谷中白雲繚繞,只有崖壁下方突兀而出的鐵畫銀鉤的三兩顆鐵松,崖壁崚嶒,風吹日晒得不知道能否站得住腳。
即便能站住,這地方也絕對是要被雪掩埋的。
梅蘭兒驚得面無血色,她看著那勢不可擋的鋪天蓋地卷過來的雪壁,眉目間都是驚恐——這是不是趙長風的后招,他主動地低聲下氣地主動聯絡她求著她,找人幫著她把桑紅送到他指定的地點,名義上在幫她報仇,原來,他是要把他們三個都埋在這裡啊!
她失聲尖叫:「雪崩——雪崩——」
親眼看到的這種無法阻止無法抵抗的大災難,人才會明白作為個體生命的渺小,那滔滔滾滾的雪浪奔涌而來,絕對不是電影上的一幅無聲的讓你震撼的畫面,而是攜卷著冰冷的寒氣、夾雜著冰塊撕裂的脆響,帶著轟隆隆壓住雷聲的震天巨響,讓人失明失聰失去基本的反應力,除了驚恐絕望,做不出任何反應!
再不逃就沒有時間了!
桑紅被逼人的寒氣刺痛面頰,她從驚心動魄中回過神——逃——逃——能逃到哪裡呢?
該死的女人還拿著上了膛的槍在她的身體後邊尖叫,桑紅抬腳一個后旋踢,就把梅蘭兒踢得翻倒,滾得遠遠的。
梅蘭兒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上,顧不得疼痛狼狽,就對著桑紅的方向扣動手中的槍啪地發出一連串的銳鳴,口中罵著:「該死的女人——去死吧——去死吧!」
那清脆的槍聲明明都被雪潮吞沒,可是在宋書煜的耳朵里卻不啻於一聲聲炸雷!
「桑紅——」宋書煜驚得目眥俱裂,眼睜睜地看著桑紅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到了看不到底的巨谷中,她甚至再沒有和他說一句話,就那麼瞬間落入谷底消失不見了。
他飛快地竄到弔橋邊往下看,人影一晃就墮入看不到底的谷中了。
他抬起頭,瞪著血紅的眼睛看了一眼梅蘭兒,梅蘭兒嚇得一哆嗦,丟了手中的槍,連連後退:「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
「注意,上方四十五度——抓住懸梯——只有一次機會!」
隨著一聲擴音器的大聲提醒,天空中一架直升機在嗡嗡嗡地盤旋著降落,一架懸梯被從高處拋了下來,然後飛快地順著巨谷上方飛著,從遠至近,懸梯垂在宋書煜的身側,一晃而過,這也足以讓他的手敏捷地抓了懸梯。
宋書煜幾乎是本能地反應,在懸梯飛速略過的時候,他抬手就抓住了懸梯。
他的身子離開了弔橋,騰雲駕霧一樣,顯然直升機開始快速地往上拔高了。
但是,他的眼睛卻無法從那谷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