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挑戰
屁話!桑紅只覺得這個念頭一閃,那臉蛋就騷愧的滾燙滾燙的!
心裡不得不承認,她曾經無比強悍的小心臟,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覺間被物質腐蝕了。
看看衣櫃里那些高檔的羊絨、皮草之類料子做成的衣服,再冷的天,她也不過裡邊一件內搭,外邊一件外套而已,而且,就這麼一瞬間,她就覺得手裡這軍裝拿著重若千斤。
因為她的頭腦里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軍裝咋搭配好看!
她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無數年防微杜漸練就的自信和安於貧賤的傲氣,轟然一聲就坍塌了。
靠——虛榮心啊虛榮心,女人的虛榮心果然是一不小心就會無限膨脹到吞噬一切的,當初她領到第一套國防綠的時候,她是怎麼激動得熱淚盈眶的?
她把軍裝貼在臉上,覺得那些好像遠離了她的很遠的情感都一點點地回到了她的身上來,她擦擦有些濕潤的眼角,她有多久沒有想過自己是一名鋼鐵軍人了?
桑紅踮腳伸手取出放在柜子上方自己從學校帶來的那個包包,丟到地上,刺啦一聲拉開拉鏈,伸手扒拉扒拉,看到她隨身的衣服除了軍裝,底層放著的竟然只有那麼薄薄的幾件便裝,不由悵然。
她蹲下身體,伸手摸著彩色條紋的唯一的一件亮麗的大毛衣外套。
這樣的衣服套在身上,她也曾經笑得張揚無忌,從來沒有想到俗艷無品這樣的字眼。
是!在遇到宋書煜之前,她的人生從來沒有自卑,一路皮厚膽大地長大,為什麼她現在唧唧歪歪得連自己都有些討厭。
她果斷地從裡邊抽出老土的軍裝小領棉襖丟到床上,套上毫無形狀的棉質的內衣,薄絨衣,然後是小棉襖,然後是加絨的迷彩外套。
一件一件地穿著,她的大腦里一幕幕地回放著每晚做飯時候的小欣喜,等待時候的小甜蜜,等不著人時候的惶惑和空虛。
這樣的等待是她以後婚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當宋書煜的官越來越大,她很清楚以後的歲月里,她會有多寂寞。
男人的世界是寬闊無界的,愛情和婚姻只能讓男人更成熟更有魅力,女人的世界,因了愛情,很容易就變得小了起來。
她的世界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點點地縮小,以至於縮小到了只能盛放宋書煜那樣一個人?
愛一個人是因為有了他覺得活著有了奔頭和意義,怎麼能愛得連自己都沒有了呢?
桑紅覺得這兩天因為等待而生的那些迷濛嬌弱的情緒漸漸地遠離。
她換好了衣服,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的模樣,久違了,她的迷彩裝。
見就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絕對不要做一個單純的等在深宅大院里的豪門太太,而要做一個勇敢的鐵血軍人,一個能夠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鐵血柔情的女人!
桑紅換好衣服,走到餐廳,看看餐桌上精美的餐具,眼前就出現了和宋書煜一起吃飯時候的小甜蜜。
她抿了下唇走過去,揭開密封的食物容器的蓋子,本就不報什麼希望,隔了一夜了,裡邊的飯菜想必已經涼透了。
她眉梢一挑,驚訝地發現餐具裡邊的菜竟然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香味猝不及防地竄入她的鼻子,馬上讓她口舌生津。
當即就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嘗了,竟然溫度適中。
不由就笑了,這秦洛水送的餐具果然勁爆。
桑紅起身去電飯煲里盛了飯,坐下拿起筷子大吃特吃,鮮美的味道因為放置了一夜自然有所損耗,不過對於她這樣餓得飢腸轆轆的人來說,已經算是美味了。
肚子吃飽,覺得心底的疑慮忐忑一掃而空,果然有時候人的情緒和胃有著密切的聯繫。
下樓直奔停車區宋大有的那輛改裝后的騷包車,這輛車從她闖了禍之後,基本上就歸她用了,本著物盡所用的原則,這幾天軍校到醫院之間來回奔波,甚至到大學南門外邊的超市買點零碎日用,她也絲毫都不畏懼停車位的緊張,排除萬難一定靠它代步。
進到停車區,桑紅一眼就看到了停放得密密麻麻的車輛。
該死的,車位前後左右的車子都停放得太近了,左右當然不礙事,可是前後距離不遠的空暇,對她這樣開車喜歡大動作的人來說,有點小折磨。
擱往常她可能就會選擇出去打車,但是現在不了,這輛車到了她的手裡,自然閑不著,手熟練得如同條件反射。
桑紅輕易就把車開出了停車場,直奔准公公的單位。
到了大門口,她就看到戒備森嚴的崗哨,車子剛剛放慢速度,就有哨兵咔咔咔地跑過來,敬禮后告訴她:「這裡不準停車。」
桑紅連忙還了軍禮,微笑道:「同志,我找人。」
「找誰?有預約嗎?」
哨兵看到車內是個清秀的兵妹妹,自然態度溫和了很多,在這裡站崗,什麼名貴的車都見識過,車主一般都很會偽裝低調,像桑紅開著的這樣張揚的豪車,著實扎眼。
桑紅看看時間,比預約早到了十多分鐘,就報了宋擎石的職務,說了和他約定的時間。
那哨兵當即就拿電話聯絡了,確定了信息,這才指揮著她的車讓她停放到遠處劃定的停車區位。
桑紅看看大門口空曠的廣場,看看哨兵手指示意的距離大門足足有兩千米之遠的停車位,乖乖地開了車過去。
靠,果然是高端部門,就是牛逼。
桑紅泊車完畢,大步走到大門口,宋擎石派過來接她的副官已經站在那裡等著了。
看看那肩章上邊的杠杠星星,桑紅連忙敬禮,確定了身份,那人直接揮手請她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開著就往裡邊去了。
進了大門只見裡邊青翠蓊鬱的柏樹冬青,路面乾淨得沒有一絲灰塵。
都說B市寸土寸金,看看這裡邊各個獨立的小院子,樓房最高也就只有四五層而已,陽光和綠地不是一般的充足。
車速不高,也就四十碼吧,走了約有七八分鐘,開到了一處院落,下車,副官直接把她帶到了一樓的會客室,請她坐了:「請稍等。」然後就退了出去。
桑紅規規矩矩地坐了,打量著會客室牆壁上掛著的那些裝裱精緻的古雅字畫,辨識著上邊那紅色的印章。
心底暗暗咋舌,這一牆的東西得多少錢啊,也不怕給人偷了。
時候不大,有腳步傳來,桑紅眼角瞄了眼掛鐘,准準確確的時間,一分鐘都沒有少。
她連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著,宋擎石推門走入。
「首長好。」她行了一個標標準準的軍禮。
「好。」宋擎石抬手回禮,請她坐下,過去和她隔著茶几而坐,副官端了兩杯茶過來,放到了茶几上,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嚴了房門。
「你媽媽的身體怎麼樣了?」聲音很和藹,一派儒雅長者之風。
「救治得及時,沒有大礙,醫生說暫時情緒不能有大波動,會恢復得更好;我媽讓我見到您,謝謝你們的悉心關照。」
桑紅言辭謹慎。
「都是親戚了,說什麼見外的話,我的事情繁雜,也沒有顧上過去一趟,這番失禮親家母都沒有計較,實屬難得,我抽空會專程去醫院探望的。」
宋擎石說話和客氣。
「謝謝。」桑紅覺得這樣和他說著客氣話,簡直是如坐針氈。
「沒有見過你穿軍裝的模樣,這樣挺好,清清爽爽的,你打算去特種兵大隊服役嗎?」宋擎石說著話題一轉,就切入正題了。
桑紅抿唇點頭。
「既然打算去,就要加緊訓練,作為軍人,來不得一點懈怠!桑紅呀,家裡的人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說阻止你去那裡的話,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宋擎石的話里有些語重心長了。
桑紅面上一派訝然,連忙搖頭。
「估計都在等著你知難而退哪!呵呵!」宋擎石難得地笑了聲。
「謝謝提醒,作為軍人,知難而上是基本的心理準備。」桑紅平時說話大大咧咧慣了,此刻小心謹慎地應對,堅決不多說一句話,更不要說什麼大話了。
「嗯,書煜此番升職,會很忙碌的,你媽的身體要多費心,別和他計較,閑散的話,就去你外公的健身會館里玩,他很欣賞你的本事,功夫這東西,不練就會退步的,你這麼年輕,根基很重要。」
宋擎石緊緊地盯著桑紅的面部表情,只見桑紅一挑眉:「你和林老很熟?」
「算是世交了,你唯一的舅舅在國外經營著一家電器廠,我和他是發小,至於你媽媽,只是在她上中學的時候見過兩次面,這回看到,依稀還能辨識出過去的影子。」
宋擎石似乎想到了一些悠遠的往事,面部冷硬的線條柔和了一點。
「哦,那——當年只有我媽流落在國內閉塞的山村,你知道原因嗎?」桑紅試探著問。
宋擎石早就是飽經憂患的人了,他從她這句話里馬上就聽出來,這丫頭心思重,在替她媽媽委屈哪!
「唉,桑紅,等你活到了我這把年紀,你就會明白,人活著一切的功名利祿、奔波算計都是妄為,只有骨肉至親能好好活著,對自己來說才是有意義的;無論什麼樣的誤會,這父女之間,也只有一輩子的緣分,林老都到了風燭殘年,你媽的安危就是他剛不下的一塊心病,他離開國外的親人,孤身回國十多年,就為了找回你媽;你媽是身體不好,無力事親,可你是一名深明大義的軍人,你應該明白怎麼做。」
桑紅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宋擎石是林玄玉的說客。
她是一個感性的人,宋擎石這番入情入理的話,自然聽得懂,心裡雖然有些小彆扭,可聽到林玄玉竟然這麼老了一個人孤身呆在國內,也不禁有些可憐他了。
「是,我會去看望他的。」桑紅知道,這事情既然公公出面說和了,必須應承下來,這是人家給她面子。
「好,軍人只有後方無憂,才能心無旁騖地在前方執行使命;你的假期結束也就三五天的時間了,要抓緊,媽媽和外公之間能相互照應,你去服役自然就會心無掛礙。」
「是!」桑紅聽出他有結束談話的意思,連忙乾脆地應聲。
宋擎石看看時間:「對了,以後行事謹慎低調一些,書煜剛剛上位,做好他的賢內助,他一貫混軍隊的,做事乾脆慣了,到了複雜的政界,繁雜事務夠他忙的,忙起來可能會顧不上你,請你盡量照顧他的情緒。」
「是!」桑紅心道這老爸還是知道心疼兒子的,就是這臉太嚴肅了些。
「我還有個會議,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宋擎石說著聲音有些歉意。
桑紅一聽連忙站起來,乖巧地笑道:「爸,你也多注意身體,我不懂事,讓你操這麼多的心,真是慚愧,放心好了,我會好好做的。」
宋擎石這次真的笑了,點頭和她道別,送到會客室的門口,讓副官把她送出去。
桑紅出了大院,開車直奔不遠處宋書煜上班的新單位,也只是在門口把車速放慢了一些而已,她拿出手機,想要和他說說話,卻擔心他會不會正在進行就職演說之類的事情,想到准公公的交代,就繞著那路轉了一圈,笑眯眯地轉去醫院了。
宋書煜這幾天確實意氣風發,卻又必然忙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