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寸步必爭(4)
宋書煜挫敗地瞪著她,桑紅淬亮淬亮的水眸毫不示弱。
只見他終於磨磨牙,側頭狠狠地張口,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卻只是難耐地輕嚙片刻:「你這折磨人的小妖精,真想這樣咬死你。」
他在她身上狠狠地抱緊她揉了幾下,嘆口氣翻身,給她自由,口中悻悻然道:「我餓了,晚飯都沒有吃溜回來,不然,怎麼能這麼飢不擇食地把你當作了食物。」
「嘿嘿,我也沒有吃飯。」
桑紅甫得自由,一骨碌從椅子上跳下來,整整衣服,笑得小狐狸一樣,俯身過去,瞅著他硬挺俊朗的面孔,伸出手指尖,壯著膽子,輕輕地點點他英挺的鼻尖:「為了獎勵你民主意識上的進步,本小姐決定好好給你做頓飯犒勞一下你的胃。」
「你會?不然,咱們還是出去吃好了。」宋書煜伸手捉了她頑皮的小手。
別覺得他過多疑惑,畢竟像桑紅這樣的小姑娘,成績好模樣好,家人怎麼捨得讓她做飯,而且,她一直上學哪裡有什麼時間。
「哎,看起來你對我了解甚少,今天作為新生活的開端,您就先從廚藝上了解我一下好了。」桑紅嬌嗔地說完,就轉身去廚房了。
宋書煜旋轉了椅子,眼神莫名地望著她近乎雀躍般步態的背影。
就這樣喜歡上了?
他細細地品味著自己的感受,從第一次遇見的喜悅,到離開后偶爾的牽腸掛肚,到昨晚的熱烈失控,到今天下午無比冗長的公務間繚繞不斷的思念。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情緒竟然會這般的跌宕起伏。
你的快樂不再是自己的快樂,連成就感也無法替代或者填補這種空洞。
可是,只要她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他從天堂到地獄,一個動作就可以讓他從地獄到天堂,他很清楚,這種把情緒交給別人操控有多麼危險,可是,這種危險的狀態卻讓他如此沉迷。
源頭呢?
她憑什麼讓他這麼痴迷?
鮮嫩的身體?有點,那磁場簡直和他的身體太合拍了,只要貼近她,他就覺得渾身熱浪蹭蹭蹭地翻滾,少了她就會覺得哪裡都死氣沉沉。
那他為什麼關鍵時刻,可以聽了她的話放開她?
顯然,秦洛水的話刺激到了他,他不希望這麼甜蜜的事情只是他一個人的甜蜜,他需要她一起體會,她不願意,他就得等。
平息了身體的火焰,他探身小心地收拾茶几上的殘局,用乾淨的抹布吸干書上的水漬,心疼得不得了,更加怪異的心思又來了。
他這書房,連小王過來打掃,移動了什麼東西,都會引起他的不悅。
怎麼這丫頭剛剛把他的書都弄濕了,竟然壓根兒就沒有顧上看一眼書的模樣,所有的注意力就都留在了她身上?
他這很多資料可都是世界級的武器前沿信息,買都買不來的。
對了,那丫頭手背上邊燙得紅紅的,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這樣想著就走出了書房。
那抹略微有些纖細的身影在洗水池邊清洗著什麼,然後是噹噹當的切菜聲,很嫻熟的頻率,間或還有低聲的哼歌的聲音。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小窩有些暖乎乎的甜蜜的氣息,似乎小廚房這一角的動靜就給整個房子都帶來了難以言傳的生機和活力。
他不由靠在廚房的門邊凝神辨別了半晌,也沒有聽出她「滴滴噹噹」唱的是什麼歌的節奏。
液化氣火焰藍藍的,顯然上邊的粥正被文火慢熬,油煙機已經開了,桑紅擔心油煙飛到外邊,探手去拉廚房門,就瞧見了他。
「不吭聲杵到那裡嚇人嗎?」她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兒瞟了他打趣。
「需要我幫忙嗎?」他想她這樣子真可愛。
「可以幫我把門拉上嗎?」她朝著廚房的推拉門努努小嘴。
宋書煜抿唇,讓開身閃入廚房,很聽話地把門拉上了。
「額——你怎麼進來了?我的意思是把你自個兒關到門那邊,去吧,等一會兒,就好。」桑紅正要開火,一回頭瞧他就在身邊站在,壓力驟然增大,不由訕笑著抬手把他往外推。
「怎麼?怕我偷學了你的絕技?」宋書煜不打算出去。
「這兒有油煙味兒,你渾身洗得香香的,就不要來這裡湊熱鬧了。」桑紅把鼻子湊到他的身上嗅了嗅,一副陶醉的模樣。
「香嗎,我怎麼不知道?」宋書煜納悶地抬起袖子聞聞。
「你怎麼可能聞得到?乖哦,出去吧,十五分鐘,炒完菜我就給你說你身上的是什麼香。」桑紅看看水濕的雙手,只好撒著嬌用頭抵著他的胸往外趕。
宋書煜無數年都不曾再聽過「乖」這樣的詞語用在自己身上了,那個字讓他哭笑不得,又莫名喜悅,他無措地抬手揉揉她的短髮,順從地被她頂出了廚房。
門在身後拉上,他抬手摸摸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一聲「乖」竟然就讓他臉紅耳熱地束手就範。
不由失笑。
覺得這丫頭把他喊做乖,用軟軟的口氣誘哄他出來,怎麼能那麼的自然,好像她都這樣叫過他幾百遍一樣。
這樣想著,他又傻笑了,從來還沒有見過趕人用小腦袋的,那蹭到胸口痒痒的感覺,這讓他覺得驚異又可愛,一時間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好。
他身上香嗎?
他一貫不喜歡各種洗漱用具的香味,香皂洗髮水之類的都是很清爽的類型,不過,她那麼陶醉的模樣,讓他好奇得不得了。
時候不大,桑紅就把炒好的兩盤菜端上了桌,一碟青紅絲炒豆角,一碟肉片炒嫩筍,稠騰騰的薏仁蓮子粥,勺子舀起都能拔得出絲來。
宋書煜看看賣相香味俱佳的兩碟家常菜,不由胃口大開:「嘖嘖,你確定不是偷偷叫了外賣熱了來唬我?」
「切,外賣哪裡有我這特殊的獨門佐料。」桑紅洋洋得意地給他盛飯,然後脫了圍裙,坐到他旁邊吃。
宋書煜端起小碗,抿了口粥,入口細膩軟糯,蓮子煮的稀爛,薏仁的清香讓他無法抵擋。
小小地夾了一筷子青紅椒絲嘗嘗,頓時覺得這樣的菜色配這粥,真是下飯得很。
桑紅看到他眸子里溢出的驚訝和驚喜,當即笑了道:「沒騙你吧?」
「當真好吃的很,你加了什麼獨門佐料?」
「絕技不擅傳,嘿嘿。」彎彎的眼睛盛滿狡黠的笑意。
「你經常做飯嗎?我瞧你這切菜的刀工挺好的。」宋書煜夾起那均勻等寬的筍絲看看說。
「額——已經退步不少了,自從老爸改了良,我這刀工很久不練了。」桑紅也夾起兩根筍絲,眯眼瞧瞧、搖頭,顯然不夠滿意。
「怎麼說?」
「當真想聽?說來可是話長哦。」
「嗯,挺想——挺想——聽你說話,你的聲音配著這樣的飯菜,一定特別讓人開胃。」
額——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甜言蜜語?
桑紅那個興奮啊,當即就想起童年的一些趣事,小嘴巴就好像滔滔江、綿綿不絕啦!
「我小時候很饞的,感覺我這兩隻眼睛特亮,看到的全都是想吃的東西;記得那一年,估計爸爸應該是叫債主堵了門,家裡彈盡糧絕,他怎麼都不願意出門。我餓得在房間滴溜溜轉,他縮在房內蒙頭睡,外邊下雪了,我知道他也在擔心著給醫院裡生病的媽媽送飯的事情,他一會兒問一次外邊的雪下得多大了,我趴在窗台上應聲——『雪花像白糖一樣往下撒,看著好甜的……下大了,地上積得都有衚衕口那油餅一樣厚了,好想吃油餅……更大了,足足和韓城羊肉湯那家的發麵火燒饃厚了,羊肉湯的味道好鮮哦……』最後,老爸骨碌一下從床上爬起來,他嘆口氣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口裡老是這些吃食,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不過,還是起來了,家裡就剩下一些挂面條了,他配上各種調料,給我煮了一碗細麵條,我覺得那是我迄今為止,吃得最好吃的一碗面了;從那天開始,爸爸就把做飯的本領一樣樣教給我了,用他的話說,叫藝不壓人,什麼時候媽媽身體好了,我們一家三口人就能開起一家餐館來,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宋書煜瞧著她眼帘里的光彩,往她的碗里夾了菜:「吃著說嘛,我記得中學課本上讀過《一碗陽春麵》,讀的時候,就覺得那『熱騰騰香噴噴』的描寫,讓人直流口水。」
「哈哈,對啊,我也是對著那一課的課文流了好久口水哦!我很喜歡語文課本,很多同學喜歡的是課本上的小說故事,我拿起一本語文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上邊尋找可以吃的東西,一直到現在,我還是特別欽佩那些能把食物描寫得讓人垂涎三尺的作家。」
桑紅得到回應,頓時更加的談興勃發。
宋書煜不著痕迹地把菜往她跟前推推,用筷子指指。
桑紅很聽話地夾了一大筷子菜,喝著粥,咽下后還是控制不住滔滔不絕的談話**:「小學時讀《我愛故鄉的楊梅》,課本還配了彩色的圖片,看著那漫山遍野的果子,我總是嫉妒不已,總是背著那些段落來解饞。」
宋書煜終於瞪大了眼睛望著她,能對吃產生如此濃厚興趣的女孩子,通過文字來滿足這種**的女孩子,當真極品哦。
他心底讚歎著,最後順著她的話說:「現在還能想起那些句子嗎?」
「當然,要不要我背給你聽?」桑紅頑皮地眨眨眼。
宋書煜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開了手機等她背。
桑紅得意一笑:「摘一個放到嘴裡,舌尖觸到楊梅那平滑的刺,使人感到細膩而柔軟……你輕輕咬開它,就可以看見那新鮮紅嫩的果肉,嘴唇上、舌頭上同時染滿了鮮紅的汁水;沒有熟透的楊梅又酸又甜,熟透了就甜津津的,叫人越吃越愛吃。」
宋書煜把手機屏幕移向她,指點百度出來的課文段落給她看,讚歎連連:「真了不起,背得一個字都不差。」
「嘿嘿,有時候又特別遺憾,記得讀了這一課,我曾經為了滿足對楊梅的好奇心,到水果攤上購買過貴死了的楊梅品嘗,可惜,哪裡有上邊描寫的味道;而且還被老爸罵成敗家女,我也覺得挺遺憾,當真是品嘗不如賞讀啊。」
桑紅說著嘟了小嘴巴,懊喪不已。
宋書煜不由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尖:「你吃到的估計是販子賣了很久的,不新鮮,現在季節已經過了,等明年七月,楊梅熟了的時候,我帶你去樹上採摘,咱們慢慢地嘗,看它究竟是什麼滋味。」
「當真?」
宋書煜點頭,桑紅笑得很不好意思道:「額,你這樣的解釋倒還能讓我釋懷,不新鮮所以沒有那種美好的滋味,如果吃了新鮮的,卻驗證了它壓根兒就不好吃,那多遺憾。」
「不必遺憾,你想想那題目,我愛故鄉的楊梅,故鄉的東西,那味道可能都有點失真的,估計,讓作者長大了再去吃,他不一定能吃出記憶中的味道來,文字就是這樣,讓想象力無限勃發,僅僅如此,已經讓生活增添了很多的趣味了;再說,有我陪著你,那楊梅的滋味應該也會有所不同的吧。」
「嗯,也對,記得學到《一碗陽春麵》的時候,我回家問老爸,什麼叫陽春麵,他說不知道;後來他問了很多廚師,最後他得意洋洋地告訴我說,『陽春麵就是清水煮的白麵條,手工面,最原始簡單的面,沒有一點菜花花,這樣說來,老爸我很早就給你煮過陽春麵的』;我都被他的解釋打擊了,覺得他一定是糊弄我,那時候我就想,等有一天,一定專門去日本吃一碗傳說中的陽春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