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用力咬緊牙關,舒暖冷冷朝程雨馨看去,蒼白的唇齒間發出生冷的位元組:「程雨馨,三天前那件事是你策劃的吧!」


  舒暖語氣生硬,根本不是疑問,而是成竹在胸的篤定,這倒令程雨馨很意外:「舒暖,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許多。言愨鵡琻」


  這是變相的承認了呢,這個女人是覺得她不能把她怎麼樣,所以才會這麼坦誠、這麼肆無忌憚吧……


  舒暖皺了皺眉,無聲的將右手邊那瓶辣椒油攥在手中。


  「是我做的,可是舒暖,你又有什麼辦法呢?眇」


  「是我找人在咖啡里下動了手腳,找人把你和你姐夫送到賓館、放到一張床上,那時候你們都處在昏迷狀態,什麼都做不了。」


  「可是舒暖,就算你知道了這一切又能怎麼樣呢?你有證據嗎?你是清白的又怎麼樣呢?天澈會相信你嗎?呵呵呵,呵呵呵呵……」


  程雨馨看著舒暖,不停的笑,笑的得意、笑的諷刺、笑的放肆鐐。


  不得不說上天太過眷顧了這個女人,就算現在的她原形畢露卻仍然這麼妖嬈、這麼美麗……


  舒暖靜靜看著她,小手悄無聲息的擰開瓶蓋。


  或是笑的累了,程雨馨終於停下,瞪著水盈盈的眸子挑釁的看著舒暖:「舒暖,你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呢,我……」


  話沒說完,舒暖忽的站起來,揚手將一瓶辣椒油精準的潑在她皎潔細嫩的小臉上。


  「啊,你做了什麼,舒暖,你!啊!啊!」


  眼睛里也火辣辣的痛,淚水和著鮮紅的辣椒油成股流下,在臉上劃出兩道妖嬈的痕迹,程雨馨這下徹底慌了,緊閉著兩眼不敢睜開,像個瞎子似的在桌上胡亂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那盒抽紙,還沒拿起來卻被舒暖搶了去。


  「舒暖你……還我,還我,還我!」


  程雨馨張著兩手,向前拚命的抓,狂呼亂叫,像個失魂落魄的瘋子。


  舒暖退後一步,這次輪到了她來笑:「呵呵,程總,你不是一向都很鎮定、很優雅的么?怎麼現在就像個瘋子?」


  從舒暖聲音中辨明了舒暖的位置,程雨馨拼了命的撲上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領:「賤女人,還我,還給我!」


  「程總,原來你也會罵人呵,大家閨秀的修養都哪裡去了?」舒暖平靜的諷刺著,就像程雨馨剛剛諷刺她那樣:「哦,對了,你想要紙巾是么……」


  甩手將手裡的紙盒丟出去:「就在你腳邊,自己撿吧。」


  「啪!」


  紙盒落地的聲音,沒錯,是在自己腳邊……雙眼灼痛的厲害,程雨馨什麼也顧不得了,放開舒暖狼狽的蹲在地上摸索起來。


  「呵呵呵。」


  「呵呵呵呵……」


  舒暖居高臨下的看著程雨馨,不停的笑,就像剛剛程雨馨一樣,笑的得意、笑的諷刺、笑的放肆。


  然而心中怎麼非但沒有一點報復后的快.感,反而壓抑的厲害?


  她性情溫和,從來都沒想過主動去傷害誰,可偏偏有人要步步緊逼、令她退無可退。


  提起包包,漠然自程雨馨身旁走過去,即將走到門口時,身後忽然傳來程雨馨怨恨的聲音:「舒暖,你知道我程雨馨的為人,別逼我不擇手段。」


  怎樣才叫不擇手段呢?

  難道在她自己眼中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稱不上「不擇手段」,以後還會有更卑鄙、更無恥的詭計么?


  舒暖轉回頭去,看向已擦拭完眼部卻仍然蹲坐在原地的程雨馨:

  「說心裡話,程雨馨,我真想親手把你掐死,但你這樣的人不值得我這樣做,我更想看著你掘墓自焚、自作自受!」


  再不願看到程雨馨,扭頭,快步走去。


  「小姐,錢還沒有付。」


  吧台前的女服務員怯怯的看了舒暖一眼,剛剛舒暖和程雨馨打架的一幕她都看在眼裡,但現在這個時間其他的服務員都出去了,她膽小,一個人不敢管。


  舒暖腳步頓了頓,朝程雨馨的方向瞟了一眼:「程總請客。」


  「哦,那好吧。」


  服務員不自在的聲音里,舒暖走出門去,她能想象得到現在的程雨馨是怎樣的表情,她知道程雨馨一定氣的肺都炸了。


  可她心裡也並不舒暢,在這樣的愛情里大家都是受害者。


  現在她至少清楚了那晚宇文子墨和她什麼都沒有做,她是清白的,她該怎麼讓天澈相信呢?


  她該怎樣捍衛自己的愛情?

  ……


  冷氏樓頂。


  呼嘯的風猶如無數把鋒利的冷刀自耳畔、臉頰呼嘯而過,手裡的煙還來不及積存下煙灰就被吹的四散飛去。


  單薄的風衣根本遮擋不住嚴寒,很冷,卻冷卻不了冷天澈煩躁的心。


  三天了,他拼了命的忙碌,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吃住在公司,可為什麼稍稍有些閑暇她的身影就會趁機飛入腦海,像是錮在眼前的烙痕怎麼都抹不掉?


  到底要用怎樣的方法才能徹底忘記那天的事?

  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樣他和她還會像從前一樣。


  他忽然想,如果那晚他沒有接到那個電.話、沒有過去、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的話,即便舒暖夜不歸宿,即便她第二天回家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他,他甚至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深究。


  原來,到了今天他對那個女人的愛已經是深入骨髓,就算是知道她和別的男人有牽連都不願放手……


  冷天澈啊冷天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原則了?

  他自嘲的笑。


  「冷總。」


  背後傳來個清澈的男性聲音……是他?!


  眉峰瞬間隆起,冷天澈黑著臉看向樓梯口的方向,入了眼的果然是那個不要臉的男人……他雙拳不由攥緊:


  「那晚沒把你打死,這是自己又送上門來了?」


  「那晚的事你倒是記得挺清楚。」宇文子墨輕挑畫眉,向前走著,勾唇玩味:「一輩子都不會忘吧。」


  冷天澈氣不打一處來,冷森森的看著臉頰還帶著淤青的宇文子墨,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眼前的冷天澈臉色幽沉陰鬱,冰凝的雙眸里像是要迸出冰霜來,整個身子綳的像是一根被拉長到極限的皮筋,彷彿隨時都會爆發……


  然而宇文子墨平靜的看著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玩味表情:「冷總是要吃人么?這地方這麼涼快都沒令你冷靜?」


  冷天澈恨恨的吸了口氣,沉聲:「有話快說,沒事滾蛋!」


  「呵呵。」宇文子墨乾笑兩聲,知道再這樣下去冷天澈非要爆發不可,無謂的聳聳肩:「有個人想見你,去不去?」


  誰?

  舒暖么?

  她想見他,所以找了這個男人來引見?他的妻子什麼時候輪到別的男人引見了?!

  冷天澈莫名窩火:「沒空!」


  「呵,那好。」宇文子墨朝樓下瞥了一眼,轉身,作勢要走:「我只好送張成軍回去了,那天發生在他咖啡館的事看來你冷總也是不想知道了。」


  「站住!」


  冷天澈眼前一亮,張成軍是「天緣」咖啡店的經理,他認識,隱約覺得背後有什麼事,冷天澈向前走了一步:「他在哪?」


  ……


  夕陽沉落,金黃的餘暉透過雙層玻璃,在舒暖臉上映出一圈圈的紅暈。


  窗台上她平時最喜歡的畫集敞開著,精品紙張隨著窗戶縫隙里透進來的風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這一天又要結束了,他是不可能回來了吧……舒暖無聲的嘆一口氣。


  「咚。」


  門上傳來輕微的動靜。


  又是她的幻聽吧,一個人在家的這幾天時常錯誤的覺得有人在敲門,可是每次興沖沖的去開門卻發現門外什麼都沒有。


  這樣下去她怕是要神經衰弱了。


  「咚、咚。」


  「咚、咚、咚……」


  連續的響動越來越清晰,難道這次真的有人來了?


  舒暖收起畫集,下意識的深吸了口氣,不安的走到門前:「誰啊?」


  「諾諾,是我。」


  入耳的是一道磁性若笛的聲音,舒暖的指尖明顯的抖了兩下:「天澈?」


  「是我。」


  他聲音不大,透過厚厚的實木門板卻仍然清晰,舒暖像是掉了魂兒似的石化在原地。


  「噠、噠、噠。」


  門鎖處傳來細微的響聲,雖然看不到她,但冷天澈隱約能感覺到現在的她就站在門后,發白的小手緊攥著門把手不停的發顫……


  他清了清嗓子:「開門。」


  「哦。」


  舒暖恍如夢醒,繃緊的右手掰下去,生硬的將門拉開。


  一瞬間,那挺拔的身影撞入眼底,舒暖整個弱小的身子都籠在他的陰影里,時間與空間彷彿凝住,她陡然覺得悶,慌張的瞧他一眼,又倉促的低下頭去:

  「我沒想到會是你。」


  她目光閃躲,她在怕什麼?冷天澈垂眸凝視她:「你覺得應該是誰?……你姐夫?」


  早知道的,這時候的他除了揶揄她、冷落她還會有什麼好事?舒暖心裡失笑,無奈的扁扁小嘴向後退去。


  然而還沒退出他的陰影,他就大步跟了過來,頎長的手臂伸過,環住了她的細腰。


  「啊!」


  貼身的溫暖夾著熟悉的薄荷清香毫無預料的襲來,令她禁不住的戰慄,她慌了,瞪著圓溜溜的兩眼狐疑的看著他。


  他這樣做,是折磨她的前奏么?


  可是他的目光怎麼這麼柔和?柔和的都令她摸不著頭腦了……


  冷天澈低頭,俊美的臉朝她湊近、再湊近一點,鼻息與她的交匯:「舒暖,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舒暖驚,語無倫次:「說,說什麼?」


  認罪伏法么?

  「你是無辜的……」他墨眉緊斂:「是我錯怪了你。」


  什麼?

  這就是他要說的?

  這就是他回家的目的?

  他知道了真相?!

  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張著小嘴看著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對不起,諾諾,我不應該懷疑你,我應該相信你不會做那種事的。」


  冷天澈凝望著她,說的鄭重、說的動情,舒暖愣了許久才回過神,心中的陰霾在這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她抿了抿嘴,調皮的笑:

  「知錯就是好孩子,冷天澈,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呵呵。」他會心的笑,淺眯著美眸與她四目相望:「諾諾,當時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本來就是相信她的,那時的她只要肯把事實告訴他,或許他和她之間就不會生出這麼多的誤會、這麼多的波折了。


  然而那時的她竟然不肯多解釋一句,甚至還處處袒護宇文子墨……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嫉妒沖昏了頭腦。


  「怎麼解釋啊?那晚你闖進去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呢。」舒暖頓了頓,笑的燦爛、笑的明媚:「其實直到現在我都還還不太明白。」


  冷天澈恍然大悟,耐心的解釋:

  「是程雨馨,她派了人跟蹤你,那天你和宇文子墨在『天緣』咖啡店喝咖啡,她是『天緣』的投資人,她讓人在你們的咖啡里動了手腳,你們昏迷后再讓人把你們送到賓館……


  「保險起見她還買通了賓館的安保人員刪除了那個時段的監控錄像,所以我曾經去調查但一無所獲。」


  「原來是這樣……」舒暖點頭,微笑看著他。


  望見她眼中仍然有些許迷茫,冷天澈輕笑:「還有什麼疑問?」


  「額,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還不是你姐夫?」冷天澈邪肆的笑,宇文子墨還算有點良心,把事情的真相查的一清二楚,幫她澄清了事實。


  舒暖頓時明白了。


  她就知道宇文子墨不可能真的對她做那種事……


  只是他總是那麼神秘、那麼我行我素,至少他把真相告訴冷天澈之前也通知她一聲啊,都弄得她一頭霧水。


  「還有件事你要如實告訴我。」舒暖努著小嘴,俏皮的凝視他。


  「嗯?」冷天澈微怔:「什麼事?」


  舒暖撒嬌:「你先發誓不能騙我。」


  心中對她虧欠,冷天澈恨不得什麼都順著她,笑道:「好,我發誓,說吧。」


  舒暖的神色立刻變得嚴肅:「過去的三晚你都住在哪裡?做了什麼?」


  「讓我想想……」冷天澈故作冥思苦想狀:「第一晚是在酒吧,只顧喝酒,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第二晚、第三晚似乎都睡在公司,除了工作以外似乎並沒做什麼。」


  「那就好。」


  舒暖笑,笑到小臉皺起來,五官都分辨不清楚。


  現在她知道那天程雨馨說冷天澈在她家過夜是故意欺騙她了,那個精明的女人正是看準了她和冷天澈之間的感情有了裂痕才會見縫插針、那麼明目張胆的想拆散他們吧。


  舒暖想說關於程雨馨的事,然而對上冷天澈眼底那汪澄澈,她知道那是多餘的。


  十一年了,她和他的感情跋山涉水、歷經坎坎坷坷,外界的一切都不曾將他們拆散,而程雨馨,那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即便高明的布了局、算準了一切,卻忘了現在他們彼此信任。


  外界的挑戰只會使他們的婚姻和愛情越加堅固。


  她在笑,像一朵盛開的桃花,美的令他心動,然而這時的她還不夠完美,因為她臉色蒼白,這幾天應該都沒睡好……


  心中無聲的浮起絲絲歉意,冷天澈輕手撫在她臉上:「乖,閉上眼。」


  倏的對上他眼中那絲異樣,舒暖失驚:「怎麼了?」


  「送你一個驚喜。」冷天澈輕笑:「你會喜歡。」


  「哦。」


  舒暖緊張的合上眼瞼,他是要送她禮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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