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姦在床
夜已深,冬末的風吹動雪白的蕾絲窗帘,如蛇般在視野里攢動。言愨鵡琻
冷天澈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又一次撥出「老婆」的電.話,直到那邊自動掛斷,仍然是無人接聽。
都已經是深夜二十三點了,這個小女人會去哪裡?
在窗前不停的來回踱步,手裡的煙燒完一根又一根,冷天澈的眉頭自始至終都沒有舒展過。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他就匆匆趕回了家,而她卻不在,他等,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電.話打了十幾遍,總是無人接聽眇。
今天,她去見宇文子墨了,那麼現在她該是跟宇文子墨在一起吧。
可是,這麼晚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會做什麼……
「嘶!諒」
想到這裡,冷天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對舒暖自然是放心的,可是,宇文子墨——那個男人自從一年前就對他的諾諾心存不軌,更何況,他那個相貌幾乎與諾諾一模一樣的妻子又離開了他,這個男人難免會做出什麼無恥的事來!
冷天澈越想越是著急,腳步越來越局促。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手機鈴聲這時響起,冷天澈看都沒看顯示屏,一把抓起電.話:「諾諾,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你在哪,我去接你。」
「哦?諾諾?想不到冷總對那個盪.婦淫娃還挺關心的呵。」
是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冷天澈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妻子現在跟誰在一起。」
嘲諷的、刻意放慢語速的聲音如涼風般灌入耳中,冷天澈忽的有種不祥的預感:「有話快說,別賣關子。」
「好,我說,我說,不過冷總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的妻子正在背著你和別的男人開.房,現在應該正做的火熱呢,呵呵呵呵……」
最薄弱的底線被觸動,冷天澈頓時火冒三丈:「你放屁!」
「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親自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雲裳旖旎賓館,1008號,冷總,儘快過來看哦,不然會錯過一場春宮好戲呢,呵呵呵……」
「滴!」
剛勁有力的手指重重摁下掛斷鍵,撒氣的將手機摔在地上。
雲裳旖旎,這還是他冷氏旗下的賓館,專為熱戀中的情侶服務,他的諾諾怎麼會跟別的男人去那裡!
然而……心怎麼越來越不安?
深吸口氣,他牽過衣架上的風衣,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出門去。
……
疼!
好疼!
頭頂像是被扎了千萬根毒針,不停的向里刺,彷彿恨不得將她的頭骨刺穿……
「嗚!」
舒暖痛楚的呻.吟著,習慣性的想翻身,這才感覺到有一個沉重而溫暖的物體結結實實的壓在自己身上。
是條結實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
「天澈……」睜開惺忪的雙眼,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舒暖腦子裡瞬間「嗡」的一聲。
怎麼會是他?
宇文子墨!
他就躺在自己身旁,與她共枕著一個枕頭,那張俊美無暇的臉正朝向她,菲薄清潤的唇幾乎覆到她左耳上,甚至他的雙唇間還噙著她幾縷髮絲……
而他那根粗壯結實的手臂就橫壓在她身上,剛好壓住她那胸前那兩團最敏感的柔軟!
發生了什麼?
忽的有種天塌地陷般的恐懼感,舒暖慌亂的掀起身上的被子,向下看去,禁不住「啊」的慌叫出聲——
他和她竟然都全身赤.tiao.條的,甚至,她的右腿此刻還騎在他的腰部。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和他……做了什麼?
無力的小手顫顫的揪著薄被一角,獃滯的看著被子下活色生香的畫面,舒暖彷彿呆了。
「咚!」
門上忽然傳來沉重的動靜,舒暖嚇得顫了顫。
「諾諾,你在裡面嗎?」
「諾諾?」
冷天澈的聲音,他來了!
如果他看到這一幕的話……
本來就糾結的心,這瞬間更像是被一張有力的網狠束縛住,舒暖木木的瞪著天花板,身子緊張的蜷成一團。
「諾諾……我知道你在,回答我好嗎?」
「諾諾,你還好嗎,回答我!」
焦急的聲音落下,接下來便是「砰!」的一聲巨響,門被強行撞開,冷天澈頎長俊逸的身影匆匆走進門來,轉過玄關,望見床上的一幕,瞬間如雕塑般佇在原地。
是真的,他的諾諾竟然和別的男人做了這種事!
心中忽的湧起千萬種情緒,拚命的攪纏、淤結,化作無數把鋒利的刀,刺得冷天澈的心鮮血淋漓,他咬牙,整個人迅速繃緊,如一把即將出竅的利劍。
「格!」
「格!」
是他拳頭攥的太緊而發出的骨骼聲,縱然聲音這麼小,舒暖還是聽得清楚,她看著他,這張再熟悉不過的俊臉,此刻已經陰雲密布,冷的令她心疼,她攥緊薄被:「天澈,你……怎麼來了?」
這話一落,舒暖才感覺到不合時宜,她看到他喉結劇烈滑動,深蹙著墨眉,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深吸了口氣,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掙扎,冷天澈才得以開口:「我不該來?打擾你們好事了是不是?」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天澈,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來。」面對他這個模樣,舒暖是口不擇言了。
「呵……」
冷天澈笑,努力想笑的洒脫、笑的自然、笑的不在乎,可是為什麼,卻笑的失落、笑的猙獰?
「沒想到……沒想到會被捉姦在床?」
冷天澈邁開腳步,沉冷的走過來,森冷的走到床邊,緊眯著刺痛的雙眼俯視著她:「告訴我,是他強迫你的是不是?」
他聲線低沉顫抖,這麼失意、這麼憤怒,卻又像是垂死掙扎的人,帶著某種渴求、某種期望,可是,她該怎麼回答?
怯怯的看著他,舒暖聲音顫顫的:「不是的……」
不是!
心中某個角落徹底坍塌、破碎,冷天澈咬牙凝視著她:「那就是兩廂情願、姦夫淫婦了?!」
「……」被他的模樣嚇到了,舒暖兩手攥緊被角,不敢說話。
「呵呵呵呵……」
冷天澈忽然仰天大笑。
還以為她至少會解釋幾句的,哪怕虛偽的說些她和宇文子墨什麼也沒做、或者她是被強迫之類的話來騙騙他也好,可是,她竟然連這都不屑……
他的妻子,怎麼會這樣?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邪魅的笑聲彷彿受了致命傷的鳥類的悲鳴,他就像發了瘋似的不住顫抖,連指尖都顫抖起來,是她,才令他這麼失控、這麼癲狂啊!
可是,又該怎麼向他解釋呢?她什麼都不記得,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和宇文子墨到底有沒有……
「呵呵呵呵……」
是誰在耳邊不停的笑?
宇文子墨撐開沉重的眼帘,首先看到的是舒暖,怔了怔,才發現站在床邊的冷天澈,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嘲諷道:「冷天澈,你發什麼瘋?」
笑,戛然而止。
冷天澈冷眼看著這個和舒暖同床共枕的男人,下一秒,如獵豹般撲上去,掀開被子,用力拉住宇文子墨的胳膊。
藥效還沒過去,宇文子墨使不出力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冷天澈猛的一拽,赤.裸.裸的身子摔下床來,「咚」的摔在地上。
「宇文子墨,你真是個混蛋!」
「連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放過!」
「禽獸!」
沉重的拳腳帶著濃烈的恨意瘋狂的砸在宇文子墨赤.裸的身上。
「天澈,別打了。」
「天澈,夠了,夠了!」
舒暖慌了,他知道冷天澈的力氣,這樣下去,怕是要弄出人命來。
可是,這時的她怎麼想得到,她越是幫宇文子墨說話,冷天澈就越是嫉妒、越是憤怒。
「混蛋,禽獸!我打死你!」
對舒暖的失望與傷感全部化作對宇文子墨的怨恨,冷天澈失控的拳腳瘋了似的向下砸,恨不得將宇文子墨碾碎。
直到,腰部被兩隻柔軟的手臂緊緊抱住。
「天澈,別打了,再打他就沒命了。」
冷天澈停住,倒不是心軟,而是舒暖緊抱著她不放,如果再打下去難免會傷到她……
「心疼了?」冷天澈睥睨著她,冷言揶揄:「舒暖,你還真夠重口味的呵,連親姐夫都下得了口!」
「……」
舒暖有苦說不出,只得求助的看向地上的宇文子墨。
她眼神失落而迷茫,似乎期待他解釋些什麼,可是,這樣的情況下不是越解釋越誤會么?宇文子墨嗤笑:
「冷天澈,你放心,我宇文子墨做過的事就敢負責到底,把暖暖交給我,我會讓她比現在幸福一百倍。」
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難道他真的對她做了……舒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驚愕的、惶恐的瞪著這個近乎完美的男人,怎麼也不肯相信。
「負責?你倒是想!宇文子墨,你他媽就是個衣冠禽獸!」
冷天澈怒不可遏的踢了宇文子墨一腳,冷森森的脫下風衣,裹住舒暖,硬生生的抱起她,黑著臉朝門口走去。
「吱……」
被撞破的木門發出戰慄的動靜,冷天澈和舒暖的身影迅速在眼前消失,宇文子墨抬手拭去嘴角那縷血絲,染血的嘴角勾起妖嬈的笑意:
是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對他下藥?
幸好他是經過專業抗擊打訓練,如果換成別人,被冷天澈那瘋了似的一頓亂打,怕是真的連命都丟了。
支撐著爬起來,狼狽的躺回床上,他需要休息,等藥效過去、恢復了體力才能去那家咖啡館查清楚是誰在咖啡里動了手腳。
……
舒暖坐在車後座,偷眼朝後視鏡中看,入眼的是他陰沉的臉,黑壓壓的像是籠著一層烏雲。
冷天澈似乎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有話就說!」
幽冷的聲音像是某種鈍器,沉重的在舒暖心口打了一記,舒暖緊咬住下唇:「我,沒什麼……」
這一刻,舒暖分明看到後視鏡中的他嘴唇掀動,然而,他沒說話,雙眉急劇凝攏,臉上的黑氣似乎更重了。
他不高興,如果她是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人赤.裸.裸的躺在一張床上,她也會不高興……
舒暖用力汲了口氣,朝著他的背影:「對不起。」
對不起……冷天澈停止的身板隱約顫了顫,繃緊的指尖恨不得掐進方向盤裡。
她又說錯了什麼吧,可是,她該怎麼做?
哪個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妻子出軌?況且,就算他能容忍,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心更亂了,車廂里溫度恰好,舒暖的掌心卻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是她負了他。
這個她所愛的男人是這麼優秀、這麼令女人魂牽夢繞,他卻從來都為了她潔身自好,而她,卻負了他。
舒暖低下頭,不敢看他,就連他的背影都不敢再看,他風衣上淡淡的煙香偏偏縈繞鼻端,這麼近、這麼真實。
舒暖想哭,可她不敢,駕駛座上這個男人已經因為他變得這樣低落消沉,她不敢再因為自己影響他的情緒。
就這樣低著頭,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已經穩穩停下。
「不下車?在這裡過夜?」
冷天澈不冷不熱的聲音在前方傳來,舒暖魂不守舍的「哦」了一聲,拉開車門,右腳伸出去,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他從賓館匆匆抱出來的,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砰!」
冷天澈摔上門,看也不看她一眼,漠然無聲的向前走去。
舒暖咬咬牙,毅然邁下了車。
剛下過一場雪,地面凍的猶如冰塊,那些細砂、碎石子像是碎冰般刺痛腳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釘子上,舒暖屏著呼吸,緊跟在他身後,不發出一點聲息。
心裡像是堵著團烈焰,每次律.動都牽起陣陣的疼,冷天澈綳著臉,雖然沒回過一次頭,但仍然能感覺到她每時每刻都跟在自己身後,他走多快她也跟多快。
她總是給他這樣的感覺,似乎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可是,也是這樣一個他完全信任的女人,在他毫無防備之下毅然決然的背叛了他……
冷天澈氣惱,邁著沉重的步子上了台階,推開門,不經意的從落地玻璃中看清她的倒影,腳步一滯,轉回身,低頭看著她赤.裸的小腳:「啞巴了?不知道說話?」
舒暖低著頭,他的臉色連看都不敢看。
腰間一緊,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已經被他橫抱著向前走去。
「抽屜里有藥膏,自己塗。」抱著她走進卧室,冷天澈將她放在床沿,看著她滲著血跡的雙腳。
舒暖不安的掰著手指:「一點皮外傷,沒事的。」
「你還知道沒事!」冷天澈輕嗤,眉宇間緊鎖住那絲情緒:「別忘了洗澡……」
即便是這種情況下,他仍然這麼關心她呢……
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內疚,舒暖抿嘴,抬頭看向他,正想說聲「謝謝」,就聽他說:
「我不想我的床上有別的男人的味道,你和宇文……應該很累,早點睡!」
舒暖怔住,到了嘴邊的兩個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而他漠然轉身,徑直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舒暖一急:「你去哪裡?「
「……」
高大的背影稍稍停頓,冷天澈沒回話,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清脆的關門聲響,他的身影徹底在眼前消失,舒暖坐在床沿,獃滯的看著那扇熟悉的門,眼睛忽然酸脹的難受。
現在是凌晨啊,他一個人要去哪裡?
他明明是不願再看到她了吧。
如果他罵她、甚至是打她,她心裡或許還好過些,可他甚至都沒有質問一句,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徹底失望了才會是這樣的表現吧……
誰來告訴她,現在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