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溫暖舒適的水溫、獨屬彼此的二人世界、再加上茹素半年終於解禁的某人, 當林果在一片滴答的雨聲中睜開眼時,他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被人翻來覆去攤了幾遍的甜口煎餅。
彼時他已經被人抱回了臥房,窩在溫暖柔軟的錦被中,林果一抬眼便見到了拄在一邊用手虛虛勾勒自己眉眼的沈霽。
“醒了?”意猶未盡地親親少年紅潤的嘴唇, 男人調侃般輕笑著追問,“昨夜睡得還好嗎?”
你還好意思問?丟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對方,林果揉著自己酸痛不已的腰, 心道禁欲太久的男人果然受不住撩。
然而對於沈霽來說,少年這樣難得凶悍的眼神無疑是對他某種能力的肯定,自覺地用手覆住對方的腰身,沈霽堪稱奢侈地運起內力替少年揉捏:“今日無事, 要不要再睡一下?”
天光大亮, 就算隔著床幔,林果也能看到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林果啞著嗓子道:“太子……陛下那邊沒問題嗎?”
“大局已定,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我這個勞心費神的先鋒兵親力親為了,”將還未完全清醒的少年摟進自己的懷裏,沈霽能聽到自己的心髒正在暢快地叫囂著滿足, “我向你保證,昨天的事是最後一次。”
“從今以後我會長長久久地陪著你, 讓你以後的人生裏盡是如意。”
“相公怎麽突然對堯兒這麽好?”磨磨蹭蹭地在對方懷裏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少年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胸口, “都說男人在床笫之間的話不能信, 我們現在這算是湊在一起對著說瞎話嗎?”
被少年奇怪的比喻所愉悅,沈霽胸腔微震,悶悶地笑出聲來:“你呀。”
他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少年,在他有記憶裏來的短暫一生,所有的轉折點都發生在兩個相似的雨夜。
如果說十幾年前那晚是沈灝和沈齊氏聯手將他推下地獄,那麽這個機緣巧合嫁給自己的少年,便是將自己從地獄中拉出的那個人。
若是沒有少年,就算能幸運地撐到太子登基,他最後也將會被複仇後的空虛所淹沒。
至於複仇之後的他到底會變成怎樣一個人,那是連沈霽自己都無法想象的未來。
“叩叩。”
約莫是聽到了房內的聲響,門外又響起了節奏熟悉的敲門聲,知道自己的精神暗示應該在淩晨時分就自行解除,林果故作驚喜地看向沈霽:“是抱琴?”
“這時候耳朵倒是尖,”捏了捏少年的鼻尖,沈霽擺手示意外麵的抱琴再等一會兒,“你那藥粉倒是神奇,一直到了今日辰時,她才帶著一群下人從後門趕回來。”
“那樣的藥粉我也隻做出了一包,”心虛地把頭埋進男人的胸膛,少年隻留給對方一個青絲散亂的後腦勺,“事出緊急,我也是不想讓他們出事。”
“我還能說你什麽好?以後……”
“叩叩。”
沒等沈霽把話說完,門外第二次響起了輕緩的敲門聲,不待男人發火,門外的抱琴便抬高了聲音稟告道:“少爺,沈齊氏正帶著五小姐在門外求見。”
因得平日沈玉與沈霽並無交惡,是故就算脫離了沈家,抱琴也願意禮貌地尊稱對方一句五小姐。
沈齊氏和沈玉?一骨碌從男人的懷抱裏坐起身來,少年蹙著眉道:“她們想找你去向陛下求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五皇子敗局一定,所有跟在他後麵的世家便都跟著齊齊倒了黴,作為五皇子麾下得力的左膀右臂,沈府的頹勢早就在昨晚新皇即位時就已注定。
除了沈灝,昨夜爭鬥之中並未見到沈家的其他幾個兒子,沈齊氏這個時候帶著沈月找上門來,十有八|九是因為家裏的男人們都被上麵派人捉了去。
“聖意已決,你相公我又哪來的那麽大顏麵?”將少年不輕不重地按回榻上,沈霽翻身下床,“你先休息,這些事我會處理。”
“不要,”耍賴似的撲上男人的後背,少年攬著對方的脖頸撒嬌道,“沈齊氏平日裏對相公那麽凶,若是我不在她欺負你了怎麽辦?”
“我不管,我要和相公一起去見她。”
雖說他這個世界的虐渣任務條與沈家無關,但一心想著自家男人的林果怎麽可能不在這種時候陪伴對方?
再說了,好不容易來了這麽大一個八卦,每天在家裏閑到發黴的林果又怎麽舍得錯過。
準備好瓜子板凳礦泉水的零十一:我看你就是想吃瓜。
不過不管怎麽說,在軟綿綿撒嬌的少年麵前,沈霽的抵抗力向來都隻有零這一個數值,如願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林果樂顛顛地跟在男人身後穿衣洗漱,小跟屁蟲似的亦步亦趨。
瞧給這傻孩子樂得,無奈地歎了口氣,零十一在心中默默琢磨著是不是要在之後的世界中多給對方找點事做。
畢竟它家的這位宿主,可從來都是一位閑不住的主兒。
半個時辰後,終於慢條斯理收拾好並用完早餐的沈霽總算帶著林果去了正廳,被對方這麽活活拖了一個小時,林果心裏那點難得燃起的八卦之火也慘兮兮地熄了個七七八八。
沈園雖大,但考慮到園中隻有沈霽和林果這麽兩位主子,所以在修繕之初,工匠們便將大多用處要緊的建築都規劃到了一起。
沒走多久,林果就見到了坐在正廳中不住向外張望的沈齊氏,比起初見時的貌美高傲,對方麵如紙白,再看不出一點世家夫人的風姿。
“霽兒來了,”風水輪流轉,如今勢比人強,哪怕被沈霽故意晾了這麽久,沈齊氏笑容的弧度依然挑不出任何錯處,“今日我上門叨擾,其實是想求你救救你的父親和弟弟。”
知道沒有時間打太極,沈齊氏一上來便開門見山:“我知道我之前有許多錯處,但無論如何,老爺還有肅兒樂兒,他們都是和你流著相同血液的至親。”
“血濃於水,如今他們被捕天牢,難道霽兒你的心裏就真的好受嗎?”
冷漠地聽著沈齊氏打起親情牌,沈霽隨手拿起抱琴送上來的小茶壺,慢悠悠地替林果倒了一杯熱茶。
血濃於水?這沈家的血,濃得怕是隻有他們那真愛的四口。
停頓了一下,沈齊氏似乎想給沈霽一個回應的空擋,但在見到對方甚至漫不經心地替少年剝起鬆子來,沈齊氏也隻能咽下尷尬換了個方向:“霽兒,平心而論,哪怕你搬出沈家、又三番四次地幫著太……陛下和沈家作對,你父親他都沒有真正地怪過你什麽。”
“政見不同自然會有針鋒相對,塵埃落定後,你們仍是一家人不對嗎?”
知道沈霽心中最怨恨的人是自己,沈齊氏明智地將自身的存在從話語中淡去,發現沈霽還是如之前一般不為所動,她咬了咬牙上前,幹脆一狠心在對方麵前跪了下來。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這次你願意就你父親和樂兒他們出來,我齊媛願為以前的一切付出代價,”拉過一旁不知所措且存在感極低的沈玉,沈齊氏極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悲切,“我隻求你救救你的弟弟妹妹,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你又何必牽扯到這一代來。”
尷尬地半蹲在原地,沈玉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繼續,伸手虛虛扶起這個從未為難過自己的妹妹,沈霽示意對方甩掉被沈齊氏扯住的袖子:“該救的人我自然會救,這些便不勞您多費心了。”
冤有頭債有主,沈家家大業大,單是小廝婢女就不知凡幾,沈霽雖然要為母親報仇,卻也不是要拉著無辜的人一同陪葬。
隻是無論是沈灝、還是沈樂沈肅、抑或是現在跪在自己麵前哀求的沈齊氏,他們的名字從來都清清楚楚地書寫在沈霽複仇的名單上,這時候要讓沈霽高抬貴手放人一馬,那無疑是天方夜譚般的癡人說夢。
“那你就當真不管你的父親了嗎?!”被沈玉抽出袖子的動作帶倒,沈齊氏狼狽地單手撐地,“沈霽!不管你怎樣恨他,你的骨子裏都流著他的血!”
見軟話不成,沈齊氏便直接將一切撕破臉地說開:“我知道你恨我下毒、恨老爺心狠,我也知道你籌謀十餘年,為的不過就是等沈家家破人亡的這一刻……”
“我可以對你下跪求饒,也可以現在轉身就走,可是沈霽,在你為毀了沈家而開心的一刻,你有沒有想過你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真的恨你父親嗎?她真的想要你這樣做嗎?她真的對你父親沒有半點愛意、又真的希望你成為一個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六親不認的冷血之人嗎?”
“沈霽,捫心自問,你真的了解你娘嗎?”
抬起眼簾對上沈齊氏的雙眼,男人的無動於衷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躍躍欲試地準備挽救局麵,就在林果以為沈霽中了沈齊氏的激將法上了套時,對方嘴角忽然化開一抹春風般的微笑。
“齊媛,你想知道我娘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
沈齊氏:不,我不想。
本世界終。
hhhhhh開玩笑啦,今天感冒嚴重起來了,吃藥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可能會有蟲,等話話清醒點再抓。
日常比心,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