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芙蓉帳暖, 紅燭高燃。


  林果扯了扯自己身上明顯被改良過的鳳冠霞帔, 一臉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剛穿過來就嫁人,主係統這是要給他包分配的節奏?

  [啊啊啊啊果子你不會變成女孩子了吧?]望著被層層疊疊大紅色包裹住的林果,零十一滿臉擔憂地跳上了對方的膝蓋,[你還別說, 這套紅裙子可真好看。]

  [邊去, 小爺我可是正正經經的男人。]察覺到屋內沒人,林果輕巧地掀了自己的蓋頭,而後沒用什麽勁兒地拎了拎零十一的耳朵。


  這是一間裝飾十分古樸的臥房,就算此刻房間內許多地方都被貼上了俗氣的紅紙喜字,但林果卻還是可以從牆上的掛畫和桌上的梅瓶中體會到主人的雅致。


  臥房外隱隱有笑鬧喧嘩聲傳來, 雖不至於冷清, 卻也稱不上有多熱鬧,注意到床邊的龍鳳喜燭已經燃了一小半, 林果吸了吸鼻子, 隱約嗅到了點草藥味兒。


  還沒等零十一整理好劇情交給自己, 林果就聽到門外有兩種腳步聲在逐漸靠近, 手腳麻利地把蓋頭恢複原樣, 林果規規矩矩地疊手坐好, 順便把某隻蠢兔子隨手扔到了床下。


  “吱呀。”


  木質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較為輕快的腳步先踏了進來:“少爺,您慢點。”


  “嗯, ”嗓音溫和地回答, 被稱為“少爺”的男人淡聲囑咐, “這裏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順從地應了一句,最開始腳步輕快的婢女便合門退了出去,發覺屋內隻剩兩人,林果一邊催促零十一快傳劇情,一邊警惕地等待對方的靠近。


  說不好是不情不願還是風雅所致,男人的步子走得很緩,等林果透過頭蓋下的縫隙瞥見對方那雙紅紋黑底的長靴時,他已經從零十一那得到了兩人的名字。


  沈霽和葉堯,前者是他的便宜夫君,後者則是他自己。


  “累了吧,”在林果身前站定,男人低低咳了一聲,“我不喜熱鬧,連個喜娘都沒有,倒是委屈你了。”


  沒時間在劇情人物眼皮子底下接收劇情,林果卻也不慌,他無聲地搖了搖頭,做足了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出嫁從夫,能在古代被嫁給別人做男妻,想來原主的地位也不會太高。


  金屬與瓷盤的磕碰聲輕微地響起,頭上的蓋頭被人用係了紅帶的喜秤慢慢挑開,林果假意不適應燭光地眨了眨眼,而後看清了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五官俊朗,卻不帶有一絲一毫的進攻性,哪怕此刻大紅喜服加身,男人周身仍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潤。


  大抵是身子骨不好,男人的身材有些消瘦,不知為何,在看清自己麵容的一刹那,對方帶笑的雙眼忽地眯了一下。


  “餓了吧,”沒有想象中的直奔主題,男人回身到桌邊倒了兩杯酒,“喝了這杯合巹酒,之後我叫人幫你弄點吃的。”


  就在男人這麽一轉身的功夫,林果已經瞬間接收了腦內的劇情,眼神空洞了一秒,再回過神來,林果對於自己所處的世界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這是一本架空背景下的古代宅鬥文,主角受一覺醒來,便從一個普通的現代人變成了當朝宰相最不受寵的庶子夏時淵。


  打臉逆襲巧遇皇子,宅鬥爽文中必有的橋段它一個不少,最後的最後,主角攻五皇子成功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主角受夏時淵則成了本朝的第一位男後。


  至於他的便宜夫君沈霽,就是這本小說中最大的反派,作為太子旗下最得力也最隱秘的謀士,若不是對方病魔纏身英年早逝,這皇位最後會落到誰手裏還未可知。


  不過提起沈霽身上的怪病,就不得不說說對方那糟心的一大家子,身為本朝禮部尚書的唯一嫡子,沈霽不僅沒享受到任何官二代的應有福利,甚至還在父親“真愛”的打壓下步履維艱,這樣不合常理引人詬病的現象,林果表示他也隻能在這種架空爽文中才能看到。


  而林果所扮演的葉堯就是沈霽的繼母沈齊氏送給對方的一份“大禮”:一個命格奇好的衝喜庶子,不僅全了自己慈母的名聲,還斷了沈霽往後誕下嫡孫的可能。


  “在想什麽?”端著酒坐到少年的身邊,沈霽敏銳地發現對方的眼睛瑟縮地躲閃了一下,瞧著那張豔若桃李雌雄莫辯的小臉,沈霽不由在心中嗤笑他那位繼母為了坑自己倒還真的舍得下血本。


  慌亂地搖了搖頭,少年撲扇著睫毛,模樣像極了一隻闖進狼窩的白兔,想起自己曾派人調查過的資料,沈霽心下一哂,遞酒的動作也放輕了幾分:“喝吧。”


  想也知道,這酒裏八成被人放了催|情藥,不看到自己對這個男妻食髓知味,他的好母親又怎麽肯善罷甘休?

  自己喝就自己喝,本也沒指望對方能屈尊降貴地和自己來個交杯,林果心態極好地伸出雙手接過酒杯,而後借著袖袍的遮掩痛快地一飲而盡。


  “咳咳……”


  酒一入口,林果就差點沒被舌尖上嚐出的東西驚得一口嗆死,紫梢花、蛇床子……MD這辣雞男人居然給他下春|藥?

  也正是這麽一嗆,林果才發現原主這具身體的味覺極為靈敏,聯想到原著中對原主三兩句的描寫,林果順了口氣,對自己確定好的路線又多了幾分把握。


  “酒太烈了?”故作焦急地起身,沈霽順勢就想放下手中的酒杯,“先忍忍,我去給你倒杯茶。”


  然而還沒等沈霽走出一步,他便發覺自己的衣袖被一隻細白的小手怯生生地拽住:“不是……”


  “這酒裏好像被人下了藥。”


  現在正是原著劇情最最開始的節點,剛剛穿越的主角受還在夏家的後宅撲騰,後期發跡的沈霽也還沒有得到太子的賞識,從被下春|藥的驚訝中緩過神來,林果便立刻意識到這是沈霽繼母沈齊氏的手筆。


  有價值的人才不會成為沈霽手中的棄子,想要展現自己的特殊,沒有比此刻更好的機會。


  “下藥?”盯著手中看不出任何異樣的酒杯,沈霽頗有興趣地挑了挑眉,“這可是我們的合巹酒,它能被人下什麽藥?”


  “就、就是那種助興的藥……”結結巴巴地說完,少年垂著頭,本就暈出一層淺粉的臉頰更是漲得通紅,“它的藥性太猛了,你的身體不能喝。”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沈霽身體裏還有從娘胎裏帶出的病根,盡管知道沒有自己對方也會想辦法避過這杯酒,但林果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意思意思地提醒一下。


  沒有說話,沈霽眸色深沉地打量著眼前穿著大紅嫁衣的少年,龍鳳喜燭無聲且沉默地搖曳,映出兩道衣袖相連的親密身影。


  “抱歉。”像是發現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少年猛地鬆手,不安地看向了那片被自己抓皺的衣袖。


  抱歉什麽?難道他以為所有的合巹酒裏都會被人不懷好意地加料嗎?好笑地勾了勾唇角,沈霽放下酒杯,轉而握住了對方那攥成一團的小手。


  “別怕,”安撫地拍了拍少年,沈霽再次坐回對方的身邊,“你總是這樣怕,我會覺得我很嚇人。”


  “沒有,”像是被對方溫柔的動作安慰,少年說話也沒有了之前的結巴,“隻是我以為你會很討厭我。”


  不必挑明,在場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份“討厭”從何而來,在這個極注重子嗣傳承的年代,娶了一個男妻,無疑等於斷了沈霽繼承家業的可能。


  倒還有點小聰明,拍著對方的左手一頓,沈霽嗓音帶笑,眸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怎麽會?既娶了你,那你就是我沈霽的妻。”


  騰地一下抬起頭,少年驚訝地張了張口,似乎完全沒料到男人會這麽說,指了指對方手裏被一飲而盡的酒杯,沈霽狀似無意地試探:“你都喝完了,不會不舒服嗎?”


  少年臉頰紅潤,眸子卻分外清明,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對方都不像是中了藥的模樣。


  “不知道會不會醉,就提前含了一顆解酒的丸子,”紅唇輕張,沈霽一眼便掃到那粉嫩小舌下一顆快化完的淡青色藥丸,“這裏麵加了醒神的東西,可能……唔!”


  聲調一下子拔高,正含著薄荷糖胡說八道的林果忽覺腰間一軟,渾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燥熱。


  [啊啊啊啊這藥用低級解毒劑居然解不了?]沒舍得敗家購買高級解毒劑的零十一在床下一個哆嗦,隻覺得隔著床板都體會到了自家宿主的低氣壓。


  實體化的兔子外形飛速消散,即將因為宿主狀態特殊而被關進小黑屋的零十一欲哭無淚,隻能將功補過地提了一句:[夢黃粱幫你試過了,還是晏柏,您老就乖乖躺平自求多福吧!]


  渾身癱軟倒入沈霽懷中的林果:[……我殺了你。]

  “不舒服?”明知故問地攬住懷中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沈霽在對方耳邊壓低聲音誘哄,“別忍,叫給我聽好不好?”


  ——沈齊氏的人定在門外不遠處守著,新婚之夜,他正巧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騙過所有人。


  強勢且不容拒絕地捏開對方咬緊的齒關,見少年漂亮的雙眼一點點地歸於混沌,沈霽衣冠整齊地直起身,堪稱冷漠地看著少年意識不清地在繡著金絲龍鳳的喜被上掙紮。


  意識到對方不是想做而隻想蒙混過關的林果:[……敲裏馬。]

  此仇不報非君子。


  沈霽,你以後別想再上小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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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涉及權謀,就是過小日子談戀愛。


  先婚後愛梗叭,所以沈霽一開始肯定不會碰果子的嗷,畢竟是繼母送來的人。


  新世界,希望小天使們能喜歡。


  日常比心,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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