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裏麵除了前頭兩層樓高的大廳和單間,後麵一共有三個院子,除了最大的那個,其餘兩個都是隻有兩間正房兩間廂房的小院子。
三個院子之間有寬大的空地相隔,以供停放馬車和行李。
驛長領了那幾人到了小院之後,驛站裏其他的人已經送了柴火過來,隻是火炕燒起來還需要點時間。
為避免火起來之時的煙氣,那中年男人和那下人便陪著一個身形修長披了一件暗灰色狼皮大氅的男人站在了廊下。
“老爺,那邊的院子都備好了,咱……”黑衣下仆低聲嘀咕道。
被那中年男人拖走,離開了唐冰的威懾範圍,他也算回過神來,想想不對啊,若真是三品大員,這外頭的馬車怎麽沒有帶官府標誌,而且也沒有官兵護送?
還有,若真是三品大員,那驛長哪裏能被他攆到門口?
早轟了他走開了!
隻那驛長也應該沒有膽子說謊。
也許,那裏麵的是個三品散官?
這一個散官,他們讓個球啊!
他們家可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大老爺受了影響,但是那上頭之人也答應了提拔自家老爺,用不了多久,自家老爺就會上去。
便是正經的三品官聽得老爺背後那人的名字都得掂量一下,何況是這種散官!
那邊的院子多好啊!不光大,裏麵還熱氣騰騰,收拾得幹幹淨淨,若是住那邊,哪裏需要他們這樣在外頭吹冷風?
“住口,你知道什麽!”青衣短襖的中年人厲聲輕喝:“老爺出來是有機密要事的,要是露了行蹤,你幾條命都不夠賠!”
“慎言。”身著大氅的男子低聲道了一聲,冷冷的掃了那中年人一眼。
“是,屬下疏忽了。”青衣人立時退了一步,低聲道。
“那是何方人士?”男子臉色淡淡,聲音亦淡淡的問道。
“是拿著三品文牒的散官,小的問了驛站的人,說是對方出手很大方,帶了總有二十多個侍衛,看上去,應該是富豪之家。”青衣人聲音頓了下,低聲接道:“小的看那些侍衛都不是普通角色,驛站的人也說他們官話說得極好,應該是京城過來的。”
京城裏麵權貴如雲,那些開國勳貴之家的子弟,隻要捐夠錢,得個三品散職並不是難事。
這隊人馬,說不定就是那家勳貴子弟出來遊玩,不想用自家稱號,所以以散官示人。
這種人家的子弟都囂張慣了,一個鴻臚寺六品官員,又是在這種偏僻之處,若是惹了他們,隻怕直接殺人滅口都幹得出。
而且,那出麵的侍衛亦是氣勢凜冽,壓根不把鴻臚寺看在眼中。
若是那隨從再鬧騰下去,他一點都不懷疑那個侍衛會直接拔劍。
而且,現在他們是有要務出來,就算沒有被殺,被這些人將看到他們之事給傳到京城去,也是要壞事。
所以,他才不等稟告老爺,便自行做主將和山給拖回來。
男子斜眼輕飄了他一眼,點頭道:“怪道許大人說你是個得用的,果然用心,做的好,等下讓他們將膳食送到房間裏來,明兒咱們趕早走。”
“是。”青衣人躬身應道。
“若是有機會,再探探對方是那個府的,也給許大人送個信,做下防備。”男人淡淡的道了一聲,將大氅攏了攏,便往正屋走去。
外頭實在太冷,便是有煙氣,他也在外頭待不住了。
青衣人再度應了一聲,看著那黑衣男子屁顛屁顛的想跟著男人進去,探手將他拉住,道:“你去廚房,要他們快點送吃的過來。”
“哎呀,那驛長不是說馬上就送嘛。”黑衣人有些不耐的道。
“驛長是說請大人去前頭就餐。”青衣人冷聲道。
黑衣人不滿的哼了一聲,終是不敢說不,袖著手轉身往外頭走去。
待走到沒人處,才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什麽得用?不過是許家的一個奴才!還真以為我家老爺看重你呢?也不想想,我們大老爺可是侍郎,比那姓許的官職要高多了!要不是礙著許大人是老爺的頂頭上司,誰理你啊!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還讓我們老爺冒雪趕路,我們老爺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等著吧,等見了那什麽野驢,就沒你什麽事了,看老爺怎麽收拾你!”
“哦,怎麽收拾?”身後的牆壁處突然傳來了冷冷的聲音,黑衣人一愣之下,就覺得脖子後麵一痛,人便直接昏迷了過去。
黑衣人走了之後,青衣人看著正屋站了一會,便轉身出了院子,往黑衣人走的相反方向走去。
那邊,是馬車停放之處。
那片地方很寬廣,足夠停放十幾輛馬車。
此時,除了他們的那輛小馬車之外,還停靠了五輛大馬車。
旁邊的馬廊裏則是係了二十多匹好馬。
青衣人看了看那些好馬,作勢去自己馬車上拿了樣行李便蹭到了那馬車邊看守的兩侍衛身邊。
兩人身著黑色的侍衛服,外麵披著黑色修金邊的狼皮大氅,看著那裝扮,就是權貴府邸的配置。
見著他走過來,本是靠在馬車邊躲風的兩人站了起來,滿是警惕的瞪著他。
青衣人忙堆了滿臉的笑容道:“我路過,路過,那邊是我們的車,我來拿東西的。”
兩人探頭看了一眼,臉色稍鬆,隻依然身形筆挺的站在馬車前。
青衣人心裏暗讚了一聲,道:“我們也是從京城來的,看兄弟們這樣,也是京城來的吧?是那個府邸的?”
不等兩侍衛說話,青衣人又笑著接道:“我猜猜,是榮國公府的?”
榮國公世子從夏天開始就離開了京城,容老太君和太後的關係又好,拿個三品文牒不要太容易。
兩侍衛對視了一眼,抽了下嘴角。
青衣人便又笑道:“那便是威遠侯府的!”
威遠侯會生,嫡子庶子一起生了七個,這爵位隻能是嫡長子接,給別的兒子捐個官不是不可能。
而且,聽聞威遠侯的嫡次子也不在京城。
“行了,別問了,再問,可要不客氣了。”其中一個侍衛沉了臉色道。
青衣人心中暗道一聲是了,便唯唯諾諾的退後,退到內院之後,從懷中掏出張紙和炭筆出來。
匆匆寫好後,便喚了馬車夫過來,低聲耳語幾句。
等青衣人回去了小院,那馬車夫便悄悄的離開了驛站。
然後,在離得驛站幾裏地外,被人打了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