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兒子跟自己平起平坐, 在別人看來可能是覺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後繼有人什麽的。碰上的激動些的都得往祖墳上去上柱香, 拜謝一下祖宗保佑。


  但是, 對賈政賈存周同誌一個好麵子的人來說, 這他媽不是把他的臉往地上踩, 還來回在地上摩擦摩擦麽。


  賈政知道這件事情以後, 實在是忍不住自己心裏的火氣,直接就尋了個由頭跑到王氏房裏把王氏給罵了一頓。


  在旁邊跟丫鬟們玩鬧的賈寶玉被賈政這副樣子嚇哭了。


  看到寶玉哭的樣子,賈政就想到原先賈珠沒進宮之前在他跟前也是這般畏畏縮縮的樣子, 現如今都敢踩他的麵子了。寶玉怕是又是下一個賈珠吧,這麽想著,賈政就對寶玉嗬斥道。


  “果然是個抓周都隻抓了胭脂的酒色之圖, 一天到晚隻知道跟丫鬟們玩鬧, 半點大家公子的樣子都沒有。”


  賈寶玉雖年紀小,但到底知道他爹是在罵他, 隻畏畏縮縮的不敢說話。


  王氏現如今消息不閉塞的很, 也不知道她以為沒了前途的大兒子, 現如今已經跟賈政平起平坐了。這會兒被賈政罵得一頭霧水, 隻以為是樂姨娘那個賤人挑唆的。


  陳氏原先也是勢力的, 見賈政一房搬出了榮國府, 賈政又隻有個五品的虛職,和王氏之間的往來也就少了不少。


  現如今看到賈珠居然年紀輕輕的起來了,更何況, 她閨女招娣可是要嫁給忠義親王世子的。


  雖說是皇帝賜婚, 也沒有反駁得道理,可畢竟還是得打聽一下那位世子的人品和喜好。


  招娣沒有親兄弟,將來等她和賈敷去了,娘家也沒人能幫襯她了。所以對她的招娣來說,夫君的喜愛就極為重要了。


  賈珠是那位世子的伴讀,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要是賈珠替他的堂姐美言幾句,那招娣肯定要好過些。


  所以陳氏索性收拾了點節禮來恭賀一番賈珠的升遷之喜,順便再來跟王氏套套近乎,也好讓賈珠去美言幾句。


  沒想到陳氏到的時候,王氏正摟著寶玉哭呢。


  賈寶玉整個賈家的人都對他喜歡不起來,陳氏在賈敷把道理給她掰開揉碎以後,自然也不怎麽喜歡賈寶玉。


  但是,王氏摟著寶玉哭是什麽個道理,這大兒子剛剛得了職位,這是不給賈珠臉麽?


  “弟妹這是哭什麽?好端端的珠兒剛剛被提拔,這麽哭豈不是晦氣?”


  珠兒被提拔?什麽意思,王氏被弄糊塗了,連哭都忘記哭了。


  “敷大嫂子什麽意思?珠兒他?”王氏也顧不上她摟在懷裏的寶玉,怔怔得問道。


  “可不是……弟妹你還不知道?珠兒做了忠義王府的右長史,和政兄弟一樣,如今也是五品的官了。”


  王氏聽了陳氏那句“和政兄弟一樣”突然覺得,剛剛賈政尋了個由頭來找她們母子的不是,是因為自己同兒子一樣的品級,心裏不痛快了。


  王氏想了想,還是把這個荒唐的念頭壓下去了,接著跟陳氏打機鋒。這珠兒好歹是他的親兒子,賈政心眼再小,也不至於此罷。


  可等陳氏走了以後,王氏卻越來越覺得自己想得有道理。


  賈政那個廢物不夠是憑著榮國公才捐了個五品的龍禁尉,將來也不太可能有升遷的機會了。


  可珠兒不同,他背靠著忠義親王世子這座大山,又年輕,將來肯定是要再接著晉升的。


  那以賈政那個小肚雞腸的性子,豈不是他們母子都能被賈政折騰死。


  更何況,賈政那邊還有樂姨娘那個狐媚子呢,這種挑撥離間的事情,樂姨娘怕是很樂意做吧。


  王氏記起她讓人去放利子錢的時候,恍惚中也聽人說起過,隻要有錢,他們就有人有門路讓人當官。


  王氏就決定派人去打聽打聽這種門路,王氏從王府帶過來的心腹丫鬟和陪房們在這幾年幾乎都折損了,這個是她新提拔上來的。


  至於錢,王氏是斷斷不樂意出的,她的嫁妝以後都是珠兒和寶玉的。她的珠兒當官自然也是要花錢的。


  雖說榮國府分家的時候,二房也得了一半的家產,這些錢都夠十個賈政買官了。可這些錢都是在賈代善哪裏過了明路的。


  要是讓賈代善知道王氏攛掇了賈政去用不正當的方式買官,賈代善都能替賈政休了王氏。


  但是,賈政這不是有樂姨娘這個錢袋子麽,賈政把樂姨娘和樂姨娘所出的那個小丫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王氏就恨的牙癢癢。


  樂姨娘不是鹽商家裏出來的麽?就讓她去問娘家要錢去。


  王氏想著,她出嫁了再問家裏要一大筆銀子,家裏肯定能和她斷了關係。這放到樂姨娘那裏肯定也成立。


  可王氏不知道的是,因著樂姨娘成功攀上了榮國府這顆大樹,別說是隻要求出買官的這些錢罷了,哪怕是拿出一半的家產來,樂姨娘家裏也樂意。


  有了榮國府這顆大樹,何愁不來錢啊,沒見著,自從有巡撫大人特意關照以後,他們家的生意都好了不少麽。


  王氏更沒想到的是,她在這裏盤算著給賈政買個官位,安撫住賈政,賈政已經決定搞個大事情了。


  要說科舉考試的題目策論賈政可能答不出來,但是這些儒家的規矩賈政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在書房裏翻遍典籍的賈政終於翻到了,李賀因為避父諱,晉,不能參加會試的故事。


  雖然他的名字裏沒有進字,賈珠也沒參加過科舉,可是他名字裏有政字啊。


  那豈不是意味著賈珠身為他兒子,就該避父諱不能當官,參與政事?

  賈政覺得自己簡直是機智。


  雖然賈政發現了能把賈珠拉下馬,他的顏麵再也不會有損傷的法子,但是這並沒有什麽用。


  畢竟,賈政身上隻有一個五品的虛職,別說是上朝奏表的機會了,他連應卯都不用去。


  賈政也知道這事要是他爹知道,肯定能揍得讓他去見祖母的。所以賈政也沒想著這事讓賈家其他人知道,隻是自己暗搓搓的找一個禦史。


  這是個年輕的貧寒出身的禦史,對勳貴人家一直抱著想要挑刺的想法。見賈政這種傻子一直往網上撞的,開心得很。


  拿了一張白紙,沾墨水以後,就樂滋滋得打算讓賈政說,他記。


  也不知道這賈政要參誰?他保證把文章寫得花團錦簇的,讓皇上一看就能削了那人的職,抄了那人的家。


  等一下,賈政要參誰?這是親兒子嗎?大義滅親也沒見過這樣的吧。


  這位禦史都想摸一摸賈政的腦門,這是燒傻了不成?這不僅是絕了賈珠的仕途,這是把他這一脈的仕途都打算斷了是不是。


  這賈家的賈赦和賈敷他也都是認識的,都也不是這麽沒腦子的人物,怎麽到這位這兒就突變了呢?賈家的祖宗都快被氣活了吧。


  這到底是斷了人家一脈仕途的事情,雖然這事是賈政作出來的,可到底這賈政身後還有個一門兩公的賈家呢。別的不說,就說這傻子的爹和哥哥他就是惹不起的。


  禦史再次感歎了一句,果然傻人有傻福,賈政哪怕再傻也有個好爹和好哥哥。


  這位禦史也不敢直接上奏了。


  他不動聲色的把傻不拉幾的賈政送走,轉頭就把這是報給了他的上司。


  很不巧,他的上司正好是當朝的國舅爺顧慎之顧大人。


  顧慎之自然是讓人先把這件事按著,下了衙以後把賈赦喊出來,讓他管好他的那個傻弟弟。


  賈赦:……


  自認管不了傻弟弟的賈赦,隻能把他爹請出來。


  賈政雖然傻,但是對賈代善的反應還是猜測的很準的。


  暴怒的賈代善把賈政揍的連他娘都不認識以後,決定去東府跟賈代化和賈敷商量商量。


  這種儒家思想在武將心中真不是什麽需要介意的事情,文官們也懶得拿這些跟那幫粗人們理論。


  所以賈代善當年給賈政取名的時候也就沒考慮那麽多,直接就取名為政了。


  可這不是賈赦和賈敷都已經走上從文的路了麽,再加上賈家幾代的子弟都出息,眼紅的人也不少,早晚被人盯上。


  這麽一想,賈代善倒是覺得自己應該少揍賈政幾棍,至少要不是他作出來的幺蛾子,賈家早晚會因為這個被盯上。


  賈代善和賈代化商量的結果就是雷厲風行的給賈政換個名字。


  這樣雖然名聲也不怎麽好聽,但是至少比絕了賈政這一脈的仕途好。誰知道賈政會不會有個有讀書天分的孫子,隻是賈政的兒子就比賈政通透多了。


  所以賈政變成了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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