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正巧, 這會兒史侯府到了, 顧悕之也就不再多問關於賈瑚的婚事這種問題, 再這麽討論下去, 她都快覺得自己是個五六十歲, 一群孫子為著她喊祖母的人了。
可天曉得, 她閨女這會兒才三歲。
史氏雖然容易被人忽悠, 但畢竟賈瑚是老太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史氏哪怕是被人忽悠得想定下來，也會先問了賈代善和他們當爹娘的意見。
更重要的是, 老太太一定會問一問她大孫子喜不喜歡，這一點顧悕之還是挺放心的。
史氏大太太生產，可產房門口幾乎史侯府的所有人都齊聚了, 就連史侯也在門口等著, 畢竟史大太太這一胎可關乎著未來史家的繼承人的問題。
史家三房幾乎是打醬油的狀態了，史鼐知道即使這會兒他大嫂生個閨女出來, 這爵位也輪不到他這個當幼子的。
隻不過是連他父親也來守著了, 所以史鼐才隻能也跟著來守著。
相對於讓史大太太生一個女兒, 史三太太更希望大嫂子生個兒子出來, 反正爵位怎麽都不可能是他們這一房的。
可要是大嫂生了個閨女, 那還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從剩下的兩房裏過繼一個男丁到大房。
正好, 史三太太生了兩個嫡子。自己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兒子，憑什麽就這麽給了大房，雖能繼承爵位, 可這以後都不喊他們做爹娘了, 那又有什麽用。
若是二房得了爵位，史三太太也不怎麽開心。她二嫂跟她一樣的出身，原本都是平起平坐的，以後她見了她二嫂還得低上一頭，史三太太可受不來。
史二老爺在外頭也等得焦急，他一方麵他恨不得讓他大嫂就這麽去了，那爵位不就成了他的。
另一方麵，史大老爺在世對他的兩個弟弟都挺照顧的，史二老爺又對自己這種邪惡的心思感到羞恥。
正這麽想著，產房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哭聲，眾人心裏的那根弦頓時緊繃了起來。決定命運大概就是這刻了。
在座的眾人都把眼睛對準了推門而出的穩婆和她手裏抱著的那個繈褓。
穩婆瑟縮了一下，他不知道史家的情況，但是據說裏頭生孩子的那位太太都已經快年過三十了，但是這還是頭胎。
據說那位太太又是個寡婦，這胎還是個遺腹子，由此可見這戶人家得多想要個兒子了，可她手裏抱著得卻是一個千金。
穩婆對著這麽多炯炯有神的眼睛，第一次覺得，大戶人家的錢真是有點難賺。
“大嫂生了個閨女還是兒子？”史二太太率先沉不住氣問出了口。
“恭喜，貴府太太生了個千金。”穩婆覺得她這個恭喜說得可真是心虛。
“太好了”史二太太一時沒忍住，把心裏話說出了口。
史二老爺麵色難看的瞪了他媳婦一眼，雖說他確實希望大嫂生個女兒，這樣他能得爵位的贏麵更大一些，可這種事情被當眾道破那就尷尬了。
大嫂生了個女兒不僅意味著他的贏麵更大了，可更意味著他大哥那一脈的香火斷。
史二老爺看了史侯一眼，幸好，在穩婆說出大嫂生了女兒以後，史侯就陷入了沉思，倒沒顧上史二太太的話。
史氏就沒這麽多顧及了，他向來喜歡史鼒，這時候倒是沒想到爵位的問題，隻想著不能斷了大侄子的香火，所以直接問了史侯“大哥，咱總不能讓鼒兒斷了香火，是不是要給他過繼一個。”
這話一出，史家二房和史家三房眾人的臉色就頓時難看起來了。
史侯也正沉吟著要跟史氏商量商量這個問題，產房那邊已經開始鬧起來了。
“不好了，太太肚子裏還有一個。”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出來報信，因為太慌亂了，連忌諱也沒顧上。
“胡說，什麽叫不好了。”史氏向來迷信，先反駁了一句，然後急忙說道，“穩婆呢？還不快進去守著。”
穩婆哪裏還用史氏說，在就把史家剛出生的這位大姑娘遞給了奶娘，然後去產房守著了。
這還沒過多久，又有人來報說是史大太太難產了。
史氏這會兒也急起來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這會兒就難產了。”就衝史氏現在的架勢都恨不得去替史大太太生了。
“老太太您先別急，”顧悕之安撫住了史氏，又朝著史侯福了一禮，“舅舅我進去看看表嫂。”
史侯這時候的臉色也難看極了，但還是溫和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想了想“老三媳婦，你也進去看看你大嫂。”
史二太太麵上不免有點訕訕的，她知道，公公這是在怕她對大嫂做手腳呢。
顧悕之進去以後看到史大太太已經有些無力了，趁著眾人沒注意，偷偷在給史大太太喂參湯的時候，添了一點女果進去。
但是史大太太因著是頭胎，又是雙胎，剛剛生史大姑娘的時候就已經有點脫力，這會兒見著顧悕之和史三太太都進來了。
已經打算開始托孤了，“表弟妹，三弟妹，我的孩子已經就托你們照顧了。”
史三太太與史大太太妯娌情一般，但是這時候未免有點感同身受起來，也抹著眼淚應承“大嫂放心，我必定待侄女如親生女兒的。”
“表嫂，這話我可不能應承你，且不說，我和三表弟妹都有自己的子女能照看到侄女有多少。你且想想，你要是這時候撒手走了，侄女在繈褓裏就失去了雙親，可不得給背上一個命硬，克父母的名聲。”
自從史鼒去了以後，史侯府裏也不是沒有風言風語說史大太太肚子這個孩子命硬的。史大太太這會兒被顧悕之這麽一說也不免擔心起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閨女。
倒是多了幾分要活下去的欲望來，精神也比剛剛好了不少。
早在顧悕之說話的時候，史三太太就詫異地看了顧悕之一眼，但是瞧著顧悕之這麽一說，史大太太的精神頭明顯好了一點，便也就明白了。
史三太太是個聰明人，她又恨不得史大太太現在肚子這個是男胎，即使不是，隻要史大太太活著，二房至少還是得看著史大太太的臉色行事，她也痛快。
所以史三太太也再接再厲的說道“大嫂你且想想，你剛剛生的那個是你的孩子，難道你現在肚子裏的這個就不是？你忍心他連這個眼睛都還沒睜開過，就跟著你去死？”
這會兒女果的效果也出來了。
“出來出來了，這是個哥兒。”因為是難產，所以嬰兒先出來的是腳。穩婆看到嬰兒的下半身出來以後，立刻喊道。
這話一說以後，不僅是史三太太的精神一震，史大太太也仿佛自己有了力氣。
她與史鼒結縭多年，一直相敬如賓，史大太太自然是希望自己能給史鼒生下繼承人的。
這麽一用力，這孩子也就出來了。
但是因為難產，這孩子在史大太太的肚子待的太久了，連臉都憋青了。
穩婆拍了拍這個史家大爺的屁股，想讓他哭出來，可也隻能聽到微弱的哭聲。
這會兒史大太太已經脫力睡過去了，聽到微弱的哭聲以後，史三太太的臉色難免難看了點。
孩子的哭聲都弱成這樣，哪怕能養活也怕是離不得湯藥了吧。
不過史家好歹也是個候府，並不缺藥錢，哪怕人參肉桂的養著，也總比讓她兒子過繼到大房好。
顧悕之伸手接過了穩婆剛剛包好繈褓的孩子，瞧了一眼，這孩子怕是缺氧窒息了。
顧悕之雖沒有治療這種的經驗，但是嚐試著拿細細的靈氣蘊養了一遍他的經脈。孩子的臉色果然是好上了不少。
顧悕之便抱著孩子跟著史三太太出去報喜，外頭還有一大群人等著宣判呢。
“恭喜舅舅，表嫂喜得龍鳳胎。”
史侯嚴肅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但又想到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又低低的說了一句“可惜鼒兒看不到了。”
史鼐作為幼子，哄人的本事還是有的，“爹，大哥多孝順，肯定不樂意讓您為他難過的。”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明兒我就去大哥的靈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哥。”
“對，這是個好消息”史侯抹了一把暈濕的眼睛，“我看我還得去求個恩典，求皇上賜個禦醫來給這孩子和鼒兒媳婦看看。”
夢想破滅以後的史二太太又一個沒忍住“這禦醫怕是不好請吧？”
史侯斜了兒媳婦一眼，二房打得什麽注意他都清楚“這可是我們史侯府未來的繼承人，皇上會給這個恩典的。”
好了，史侯這話可算是正式宣判了爵位跟二房沒緣分了。
史二老爺的臉色頓時灰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