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徒鍾可以說是所有皇孫中身份最尷尬的存在, 要論身份高, 當今唯一的嫡孫, 這身份夠高了。
可偏生的他爹是個廢太子, 他的那些堂兄弟中哪怕是婢生子都比他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更大。在這種情況下, 徒鍾想不豁達都不行。
廢太子和廢太子妃在圈禁以後, 都已經自家就可能要被圈一輩子了, 在覺得對不起兒子之餘,隻能盡量把兒子往豁達,樂觀的方向教。
所以徒鍾雖然在宮裏身份尷尬了些, 倒是個樂觀的性子,為人也豁達得很。
賈珠日日與徒鍾同吃同住,賈珠的性子也越來越朝著徒銘的樣子發展。
所以對於賈瑚小小年紀考中了童生, 賈珠也沒有嫉妒, 即使是王氏和賈政每次他放假都得跟他耳提麵命一遍。賈珠也能從左耳進了,右耳出。
他作為徒鍾的伴讀, 雖然基本上是斷絕科舉的可能性了, 可是隻要下一任皇帝要點麵子, 就得做出善待廢太子一脈的樣子來, 他這輩子也肯定能榮華富貴了。
當然, 位極人臣什麽的就不用想了, 在下一任皇帝做穩皇位之前,他無論有沒有才華都得做出一副碌碌無為的樣子來。
當然,賈珠打小的教育和他本身的天賦也不是什麽考科舉的好料子。
賈代善正是看出了這一點, 從來沒在學業上對賈珠有什麽要求, 珠哥兒背靠著皇孫,能保住二房的榮華富貴也就行了。
不僅是賈珠受到了賈瑚帶來的風波,同時被賈瑚波及的還有賈珍。賈珍作為寧國府現在唯一的男丁,被寄予了極大的厚望。
當然,不一定是要考中進士的厚望,比如賈珍的親爹賈敬,他對兒子的厚望就是想讓他兒子繼承他的事業,成為四九城的一霸。
但是賈敷就不是這麽想得了,他對大侄子最基本的要求是別跟賈敬似的不著調。
當然,賈敷已經在心底把賈珍當成了自己的繼承人。
所以他在希望侄子當個正常人以外,還是想讓侄子最好也能中個進士,好歹跟著隔壁把寧國府也往文臣的路子上轉。
但是畢竟賈珍不是親兒子,賈敷也不能體罰侄子,可賈珍又真不是在科舉方麵有靈氣的。
尤其是聽到隔壁府的瑚哥兒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童生了,賈敷在替賈瑚感到開心的同時,也難免有些自我懷疑。畢竟自家這個,還比瑚哥兒大上半年呢,連門檻都沒摸著呢。
賈敷不好訓侄子,可與賈珍一同長大一起學習的賈元春就直接揪著弟弟的耳朵了。
“珍兒,你就一直我爹教什麽,你就學什麽?瑚弟弟都已經考中童生了?那你日後的打算呢?”
賈珍也很無奈,是真心想學好,可奈何他卻真不在讀書這方麵開竅。
“我自然是想好好學的,可我……”賈珍說著也情緒低落下來,“姐,你說我能不能靠著家裏的關係進軍營?”
賈珍想了想還是鄭重的問道,他在讀書這道上不行,可習武卻是還有把子力氣的。
這自然是不能的,要是賈珍上頭還有個哥哥,哪怕有個弟弟,那他往哪個方向發展都沒什麽關係了。
可偏偏賈珍是寧國府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現如今,寧國府又正在文轉武的關鍵時刻。
要是賈珍又去從了武,那寧國府的前頭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元春對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也隻能沉默了一會兒,恨恨得說道“我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元春一直是跟著賈珍一道讀書的,賈珍學得經濟仕途,元春雖是個女子,可賈敷也一起都教了。
元春在這方麵的天賦可比賈珍要好上不少,就連賈代化也在私底下與賈敷說過,要是元姐兒是個男丁,一定能撐起寧國府的門戶。
元春雖看著對陳氏的日日念叨著要生個兒子不怎麽介意,可心底裏也未嚐沒有要是自己是個男丁就好了的想法。
要是她是個男孩,他爹娘就不會因為要求子而日日吵架了;要是她是個男孩,她們也就不用拘著珍哥兒日日讀書了。
還有個王仁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也是現如今王家兩房中唯一的子嗣。
王仁他爹因為跟賈赦同一個事情,也被賈赦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傷害過,倒是也沒逼兒子什麽。
可王仁他妹子就不一樣,王熙鳳作為小小年紀就已經在家裏威名赫赫的鳳辣子。
在又一次見到她親哥哥鬥蟋蟀以後,直接就把她哥哥的蟋蟀罐砸了,然後氣勢洶洶的把比她大了三歲的哥哥揍了一頓,並威脅道“以後還敢不好好讀書,見一次揍一次。”
然後,鳳辣子和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一同被關了禁閉。
因為賈瑚考中了童生,史氏便覺著城南的文昌廟可以說是十分靈驗了,為了求菩薩再次保佑大孫子,在賈瑚院試的前夕,史氏又決定去文昌廟一回。
於此同時,被史氏忽悠著一起去的還有東府的朱氏,這是去求菩薩保佑讓兒子開竅的,還是王家的王太太和王大奶奶,這是為王仁去的。
就連顧悕之的母親,李氏都被史氏忽悠著一同去了。顧悕之的兩個兄長當年也都是經曆過科舉的,李氏那時候可沒這副樣子過。
可到了孫子這輩,李氏卻不免替大孫子多操點心,自從顧硯離京以後,李氏就開始坐立難安起來。既怕大孫子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麽事,又怕大孫子沒考上,回來受了他爹和他祖父的責罰。
這不史氏一忽悠,李氏這個平日一直說求神佛不如靠己也決定去拜一拜菩薩了。
一個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另一個是連字都沒認識幾個的,這兩風馬牛不相及的老太太倒居然格外的契合。
這個來一句,當初硯哥兒他爹他叔叔院試的時候我也沒心焦過。
另一個立馬跟一句,可不是,當年瑚哥兒他爹出了考場就暈,我也沒這麽擔心過。史氏身邊經年的老嬤嬤都想在心裏反駁,當初抱著大爺哭著要回金陵的可也是您。
兩個老太太還能齊聲歎個氣,“兒孫都是債啊”然後再一起相互感慨著爬山。
興許是城南的文昌廟可能真有點靈,賈瑚顧硯還真都考上了,顧硯依舊是十分穩定,考了金陵府第一名的好成績。
瑚哥兒雖然考得在同期的考生裏不是怎麽好,可到底還是以吊車尾的成績考中了秀才。
這會兒來報喜的小子還帶來了個好消息,在江南的賈敏又有了。
這可把史氏給激動壞了,這兩件事都是讓她長臉的大好事。不跟江南的那些傳承好好幾百年的世家比,在京城的勳貴裏,以十歲幼齡考中秀才得瑚哥兒也算是獨一份了。
而林家都已經好幾代單傳了,可偏偏她的閨女一嫁過去,就是一年抱兩,打破了林家單傳的魔咒。現如今又有了,這一個無論男女,都能讓林家把賈敏供起來。
好事是不可能成雙的,但可能成三啊,就在這個檔口,顧悕之有懷上了。還恰好是在小廝來報喜的時候,迷信的史氏非得認為這個孫子輩就是旺她大孫子,旺她的。
想到這裏,史氏頓時又大方了起來,又流水似的往東院送東西,當然還得比照著東院差不多的往江南的賈敏那裏送一份。
王氏麵上不顯,可手上卻快把帕子給撕碎了,王氏她們院子裏的茶杯又碎了好幾波。
賈瑚是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另一個現如今看著已經顯出了六元及第的樣子來。作為極好麵子的當今聖上自然是放在心上。
皇帝在皇子麵前是個嚴父,可在皇孫們麵前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慈祥的爺爺了,就連皇孫的伴讀們也沒幾個怕他的。
正好,這幾日那些年紀小些的皇孫們交上來的功課實在有些馬馬虎虎,皇帝便拿了賈瑚和顧硯來做例子。
不僅把年紀小些的皇孫們訓了一頓,連明明有好好做功課的年紀大的皇孫們也沒放過,成功讓賈瑚和顧硯兩個在皇孫和其伴讀們麵前拉了一波仇恨。
皇帝在麵前還好,可等皇帝一走,不免有皇孫在底下嘀咕“那賈瑚能考中秀才,還不是仗著他祖父是榮國公,要讓我去考,我也……”
那皇孫的話還沒說完,賈珠的拳頭已經讓他把剩下的話給咽回去了。
賈珠是為人豁達,但畢竟不是什麽都不懂,這位皇孫的話,已經都快暗指賈瑚科舉舞弊。
“我瑚大哥哥才不是靠著祖父,他是有真才實學的。”賈珠雖跟賈瑚接觸不多,可賈珠對賈瑚這個堂哥最多的印象,大概就是他哥過目不忘的本領了。
賈瑚這麽一揍人,那皇孫怎麽肯依,不就扯著喉嚨喊道“呸,賈瑚有什麽真才實學?”還擼起了袖子打算打回來,還他他的伴讀也跟著要動手
可徒銘和徒鈺也是賈瑚的親表弟,自然也陷入了這場混戰。徒鍾拿賈珠當兄弟看待,自然也不能看著賈珠被揍。
又有因為被波及到以後,也加入戰鬥的其他人,一時之間,倒是幾乎所有人都參與了進來。
不過幸好,都不過是一群半大少年,且下手也有分寸。等皇帝再趕到,把打群架的眾人分開,收傷最重的也不過是被打出了個熊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