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因這著顧悕之她們要來揚州, 少不得要跟甄家的老親們來往。史氏這個當婆母的還曾跟顧悕之碎碎念過甄家的情況。
這甄家倒是跟原來的榮國府相似, 都是弟媳婦名不正言不順的管著家。而長房一脈卻是被滿府裏當成也隱形人的樣子。
這倒不是因為甄太太和史氏都是史家出身, 得了一種偏心小兒子的病。而是今上抽風時造的一回孽。
這甄太太和甄老爺原先有一長子, 端得是聰明伶俐, 親祖母又是皇帝的奶嬤嬤, 沒少被人誇一誇。
可這個聰明的哥兒卻是長到十幾歲, 都快娶妻生子的年齡夭折了，隻留下了甄老太太和甄氏夫婦白發人送黑發人。
今上憐惜乳母晚年喪子，轉身從甄家的嫡枝長房那裏搶了個大孫子給乳母補上。親自下了旨讓長房一脈的嫡子過繼到了甄老爺的名下。
這原本沒什麽, 可尷尬的是甄老爺這一脈跟長房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一個地步了。
不然，甄家好歹也是金陵城的大戶人家，甄老太太這個甄家的夫人又怎麽會進宮做了今上的乳母。這當乳母的, 哪怕是當皇子的乳母都不是一件體麵的事。
更何況當年今上可沒顯現出半點能做皇帝的能耐, 不過是一個不收寵的皇子罷了。
不過是家計艱難，長房那邊又迫害的厲害, 才會被選成了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的奶娘。
可禍兮福所倚, 福兮禍所伏, 那個皇子居然一朝登基, 甄家也就這麽起來了。
甄家能不把原先受到的欺負報複回去嗎？
這一個族裏的兩房人家早就跟仇家似的了, 相互都得罪的死死的。要不是甄老太爺顧及著沒了宗族, 家裏的名聲會受影響，早就分宗了。
可現在皇帝一道旨意居然把仇家的兒子過繼到自己家了，這他媽是要幹什麽？而且, 這搶過來的大孫子是十幾歲, 不是十幾個月還能教的隻親自己家。
更尷尬的在於，甄老夫人她不是沒孫子了，她還有個嫡親的孫子，就是年紀小了點。
甄家原來是沒有爵位的，可這不是有甄老太太這個祥瑞在麽？皇帝也給甄老爺賜了個不大不小的爵位。
現在好了，死了個大孫子，原本該小孫子繼承的爵位和家裏的錢財都要歸了仇家了。
甄老太太氣得都想跟著大孫子一命嗚呼了，可是能怎麽辦呢，下這個不靠譜的旨意的是當今聖上。
甄老太太倒是想去皇宮門口吊上一吊，可當今又是最喜怒無常的性格，他擺明了過繼個大孫子給她是恩典，你要是不感恩戴德，皇帝怕是能弄死你。
甄家長房那邊也舍不得這個都快長成了的大孫子，可是他們家就更沒法子了。
甄老太太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屯，不僅要含淚養大這個半路的大孫子，還得讓祖宗保佑別夭折了。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皇帝那多疑的性格可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麽來。
這人養大了，媳婦也給娶了，再多的，甄家就不會再做了。所以現如今，甄家長房倒是真跟甄家的隱形人似的，不過在這種麵子上需要的場合出現一下罷了。
顧悕之這邊還沒有在心裏八卦完甄家的二三事，甄太太已經在那裏開口了。
“我跟你婆婆也算是表姐妹，我也就托大做個姨媽了，赦兒媳婦，你看看我們家大丫頭怎麽樣？”這甄家的大姑娘也是二房所出的。
這套路是往常顧悕之跟著李氏出門的時候常見的。甄太太這意思是顯而易見了，是想跟顧悕之結親？
顧悕之看了一眼長得還沒椅子高的瑚哥兒，又看了一眼被祖母拉出來以後，一臉茫然，又故作端莊的甄大姑娘。這是要結娃娃親麽？
可這甄大姑娘顧悕之可是真受不起，且不說甄家最後是抄家的結局，也不說甄家的大姑娘貌似是後來的甄貴妃。就說甄家這門第，就跟榮國府差了不少。
甄家看著顯赫，可卻是由甄老太太這個“吾家老人”撐起來的。可說到底，現在的甄老爺也不過是當今的奶兄，是奴才罷了，而賈家卻是臣。
當然也有高門嫁女，低門娶婦這種說法，可也不能娶這麽個掉價的兒媳婦啊，這不是把賈家好不容易往書香世家轉的這條路又給破壞了。
“貴府的大姑娘自然是好的，不過畢竟孩子們年紀還小，將來也未可知。”大戶人家都斷斷沒有早早就把親事定下的，這萬一夭折，另一方不是還得背個克妻或者克夫的名頭。
“我們家老太太倒是覺得您家的大哥兒不錯呢。”甄太太見顧悕之這麽說，也不意外，轉而搬出了“吾家老人”這座大山。
顧悕之向來是個不喜歡被要挾的，更何況不就是搬靠山麽，打量著誰家還沒幾個靠山。
“您也知道，我打小，也是我祖父教養長大的，最是得我祖父喜愛，就連瑚哥兒，祖父他老人家也是愛屋及烏，都說將來的婚事得他做主來著。”
甄老太太是當今的奶娘，可顧老爺子卻是當今的恩師，這誰勝誰負高下立見。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了，顧悕之便也打算告辭了。
而賈家這邊也早就有人再等著她了。
顧悕之既然在去甄家的路上把那賈家子送到了知府衙門那裏，又特意那了賈赦的帖子去關照，也就做好了準備賈家這十二房會有人來鬧。
可沒想到，來鬧的人還不少。
見顧悕之進來，沒跟著去甄府的錦心已經跟上來在顧悕之耳邊介紹起了此刻正在花廳上坐著的這些人。
“赦大奶奶，您就可憐可憐我這麽一個寡婦，把我們家放兒放出來吧。”見顧悕之進來，一個滿身綾羅的婦人就大聲哭了起來，把瑚哥兒嚇了一跳。這大抵是當街打人的賈放的娘，金陵賈家三房的太太於氏了。
顧悕之麵不改色的讓瑚哥兒的奶娘先帶著瑚哥兒去休息，在上首坐下後，細細品了一口杏子送上來的茶，晾了這些人好一會兒，才說道。
“這可真是奇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麽法子去知府衙門把人放出來。”
“可是，聽回來的小子們說，是您身邊的人把放兒送到知府衙門去的。”見這個於氏的戰鬥力不強，陪著過來討公道的五房的太太立刻就接下去了。
“三嫂子家，隻剩三嫂子和放兒孤兒寡母了，赦兒媳婦你也就當可憐可憐三嫂子，拿了大侄兒的帖子去把放兒放出來吧。”
金陵這十二房的人原本還想著，榮國府的大爺來了江南做官，這雖不是金陵的知府，可不就是在隔壁府麽？
原先這十二房就能仗著榮寧兩府在金陵作福作威，這如今來了個赦大爺，豈不是日子更好過了？
可這誰也沒想到，剛來的赦大奶奶就給十二房好大一個巴掌。
在十二房看來，這都已經不是賈放被送進知府衙門這麽一件事情了，而是榮寧兩府打算拿十二房開刀了，這哪裏能忍？
所以大家商量了一番，想著顧悕之畢竟是年輕媳婦，臉皮薄，先找了一幫能說會道的人打算先來鬧上一場。
“我竟沒想到，這當街打人的居然還是我們家的人，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也是沒法子的。不過.……”顧悕之這一個不過倒是讓這些人眼睛亮了亮。
然而顧悕之接下來的話，卻不怎麽好聽了，“既然五嫂子憐惜三嬸子孤兒寡母，我記得五嬸子家裏有兩子來著，不如過繼給三嬸子一個？”
顧悕之現在覺得皇帝那對甄家來說的倒黴主意，用在賈家這幾房裏倒是不錯。
不是顧悕之不可憐他們孤兒寡母，而是在到揚州之前，賈赦就有想法要整頓賈家在金陵的這幾房。這幾房在金陵的做派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說這哭著說自己孤兒寡母的三房太太，這賈放這些年可是威逼利誘的納了不少妾，還做出過奪人田地，納人閨女這種事情。害了人家性命這種事情也不是沒做過，不過是仗著賈家在金陵的權勢，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的罷了。
還有這五房也不是什麽好鳥，顧悕之這才懟起他們來毫無心理負擔。
反正這賈放我是要收拾了的，至於五房太太，你既然這麽可憐人家，要不然你送一個兒子給他們家好了。
來啊來啊，誰來求情我就做主把誰家的兒子過繼到三房去，族譜的事情我來搞定好了。
五嬸子被噎了一下，她家總共就兩個兒子，要是被過繼出去一個，她男人都能休了她。重點是，過繼到三嬸子家，可三嬸子又是有親兒子的，為了親兒子的財產，養死了過繼的小兒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眾人頓了一下以後都開始找各種借口告辭，這被抓的又不是自己兒子，何苦為了別人，陪上自個兒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