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裝運這種聽起來真的是一個好主意, 一般親爹碰到自己兒子暈了, 還不得心疼死, 還是兒子的身體重要, 考不考得中也就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了。


  但是賈政的演技明顯不過關啊。


  他也是一個金貴爺們, 從小到大也就見賈赦暈過一回, 可那個時候太忙亂, 時間也算是有點久遠了,一時間讓賈政回憶還真回憶不出什麽來。


  賈政又是個嬌貴的,要真讓他就這麽直直得往下摔, 賈政既嫌髒又怕摔下去疼。


  好容易賈政找好了角度摔進了他爹的懷裏,真準備著他爹因為太擔心他而吼著讓小廝趕緊去把馬車趕過來。甚至領悟出戲精修煉大法的賈政都已經盤算好了,到家了該怎麽演醒過來, 太醫要是說他沒病該怎麽演。


  尷尬的是, 賈代善並不照著他寫好的劇本演。


  賈政演的實在是尬,尬到賈代善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裝暈的。更尷尬的是, 賈政由於第一次撒謊, 人是暈過去了, 可這呼吸聲卻大的很。賈代善一個習武多年的人, 要是這都看不出來, 那他也白活了。


  再生氣, 也不能在貢院前就把兒子打一頓啊,更重要的是,手邊也沒什麽趁手能揍人的工具。


  “去把馬車趕過來”原本還想等隔壁的大侄子出來, 問一聲身體如何, 但是攤上這麽個糟心的兒子,賈代善隻想早點回家打兒子。賈代善一手扶著假裝暈過去的兒子,一邊吩咐帶來的小廝。


  更糟心的是,這會兒正好是考生們的家人們來接的時候。會試是件掙命的事情,因為考場試受了風寒去世的都有。所以哪怕是家境貧寒的點的都會有人來貢院門口接人,更何況,當上舉人了的,也沒幾個還會貧寒的。


  這會兒是貢院門口最堵的時候,小廝趕車過來也慢了點。然後賈代善就看到隔壁府打小病歪歪的大侄兒雖人也看著憔悴,可精神頭還是很足的。


  賈代善覺得自己快控製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了。隻跟來接賈敷的賈代化打了個招呼就匆匆的走了。


  “你們二叔怎麽這麽急,別是政兒有什麽不好吧?”賈代化見賈代善扶著看起來都昏過去了的賈政問道,轉而又想起大兒子的身體比賈政還要弱上百倍,又忙著吩咐道:


  “還不快把馬車趕過來,扶大爺去馬車上休息。”轉頭又和顏悅色的對賈敷說道“敷兒,我讓人備了人參粥,你先喝上一碗。”


  賈敷上了車以後,看到嫌他身上味道不好聞,一直往旁邊躲的賈珍,笑著一把攬了過來“珍哥兒,再過一年,大伯父教你讀書好不好?”


  賈珍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既然從臭臭的大伯懷裏掙脫不出來,也就安安靜靜的窩在了賈敷的懷裏。聽賈敷說要教他讀書,還拍著手掌說好。


  賈敬在邊上都快不忍直視了,他的傻兒子唉,讀書是好玩的事麽?可賈敬再覺著兒子可憐,也不敢反駁了他哥,隻好岔開話題,拯救一下傻兒子“府裏雖已經請好了大夫,可到底沒有太醫好,我看要不要去請王太醫來看看。”


  卻說賈代善帶著賈政剛進了榮國府的門,史氏帶著顧悕之和挺著大肚子的王氏早早得就等在二門口了,就連徐老夫人也在賈代善他們要進門的時候早早的等在榮慶堂了。


  見賈政暈著,史氏和王氏就先鋪天蓋地的哭了起來。


  “我的政兒啊,咱們這等人家哪裏用得著你去拚命啊。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這個當娘的可怎麽辦啊?”


  “哼”史氏還沒哭完,賈代善冷哼了一聲,硬生生把把哭訴到一半的史氏給打斷了。


  “老爺這是做什麽?老大媳婦,你快去拿了帖子請太醫過來瞧瞧我可憐的政兒。”


  這會兒聽說賈政不好的徐老夫人也扶著丫鬟到了垂花廳。


  “那什麽帖子,請什麽太醫,倒是把我的軍棍拿來,打這不孝子一頓才好。”賈代善撇了一眼被小廝們扶到春凳裝躺屍的賈政,轉而吩咐小廝“沒聽到我的話麽,還不快去請家法。”


  小廝自不敢違背了賈代善的意思,一溜煙的去賈代善的書房找軍棍去了。


  徐老夫人和顧悕之都看到了賈政在聽到賈代善說要請家法的時候明顯一抖。徐老夫人原本還想要勸上兩句,可看賈政這樣子,也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多話,直接就高坐著看賈代善如何教子。


  可史氏不知道啊,史氏眼見得她的寶貝兒子剛剛考完第一場,被下人們抬到了垂花廳。史氏隻知道賈代善那個老匹夫不僅不讓請太醫,還打算打寶貝兒子一頓。


  這莫不是讓他去接個兒子他心裏還有氣了?隔壁的大哥不是也這麽去接的麽?他要是不樂意,自有管家帶了小廝去,何苦打兒子呢?


  “賈代善,我隻得你就是嫌棄了這個老婆子,我明兒就讓人備了馬車,帶了瑚哥兒和政兒回金陵去,再也不礙了你的眼。”


  史氏這招幾乎是百試百靈的,一般她隻要回金陵這三個字一出口,賈代善保管熄火。


  可這次賈代善卻沒像往常似的,放下身段說好話,隻冷冰冰的說道“果然是慈母多敗兒,今天你就算是要帶著這個孽障回金陵也得打完了再走。”


  史氏也是那種欺軟怕硬的,賈代善這麽一放狠話,史氏倒是在心裏嘀咕上了。難道政兒真的犯了什麽大錯不成?一時之間倒是不再替賈政求情了。


  正好,這會兒賈代善的小廝也把軍棍拿過來了,賈代善也不要小廝們動手,自己直接拿了軍棍就打算打賈政。


  賈代善雖然年紀大了,可這軍棍還是舞的虎虎生威的。可憐了這會兒還在裝暈的賈政,也不知道這會兒該是繼續暈下去被他爹打呢,還是該起來告饒。


  最終怕疼的想法還是戰勝了麵子,賈政正打算起來告饒,他爹的棍子就已經上來了。


  賈代善一麵打,一麵口中還說道“素日裏,我還隻道你隻是不機靈了些,憐你讀書用功卻不得半分門道,還多有偏著你,誰知道你卻是個假用功。”


  賈政還沒出口的告饒就已經變成了喊疼,又因為他爹說他不機靈,這可不是往他心口上戳麽?不覺失聲大哭起來。


  這賈政一哭,別人尚可,史氏那邊已經忍不住了,又要上前勸。可話還未出口,賈代善已經在那裏說道“你且想想這孽障今日當著孔老夫子的麵就敢裝暈騙我,明日裏他犯了欺君之罪,你才不勸不成?”


  史氏本來就是個好忽悠的,又是以夫為天,見賈代善這麽一說,頓時又不敢深勸,妨礙了賈代善教子可就不好了。


  可聽著賈政哭爹喊娘,史氏又覺得不忍,隻拿眼睛看顧悕之和王氏,想讓他們兩個去勸上一勸。


  雖跟顧悕之也沒什麽關係,可顧悕之畢竟是當兒媳婦的,還是上前勸了一句“老爺且想想政兄弟明兒還得去考第二場呢,且饒過政兄弟一回。”


  “還去考個屁,他能考出個什麽來?”賈代善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當著兒媳婦的麵,直接就罵了起來。


  王氏早就被賈代善的話驚呆了,原來,賈政根本就考不中什麽進士,連親爹都覺得他不夠機靈,說好的是有大造化的人呢,王氏簡直覺得自己被騙婚了。驚呆的王氏完全沒有看到史氏向她使的眼色。


  還是徐老夫人看不下去,她雖是個明事理的,也知道兒子這是在教子,可年紀大了,也見不得孫子這麽哭爹喊娘了。更何況,這孫子還是個過了弱冠之年,連媳婦都娶了,還快要有兒子了的。


  “好歹老二媳婦還在這頭立著呢,好歹給老二點麵子。”


  賈代善想了想,深覺得他娘說得挺有道理的,直接吩咐了人把王氏給送出去,然後接著打賈政……


  賈代善早年也在軍營待過,控製了打的力道既能讓賈政疼,又不會真正傷到賈政的筋骨。


  “太太,大哥兒也不知道怎麽就醒了,正哭著要祖母呢?這會兒哭的嗓子都快啞了。”正好,瑚哥兒身邊的丫鬟這個時候來喊史氏。


  其實瑚哥兒喊的是娘,也就哭了兩聲,可得了顧悕之吩咐,為了把史氏請走的丫鬟,硬生生說成了是要找祖母。


  史氏衡量了一下二兒子和大孫子,覺得兩邊都放不下。可賈政這邊,賈代善再生氣,虎毒不食子,最多也不過打的嚴重些,到時候多備些上好的金創藥就好。


  可大孫子那邊要是魘著了可怎麽辦,這還是在哭著要找她,要是嗓子哭啞了怎麽辦。史氏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安慰大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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