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王氏看著婆婆流水似的往東院送東西, 這帕子這會兒都快撕裂了。賈政本來就是次子, 能分到的東西就少, 本以為婆婆偏愛賈政, 好歹將來婆婆的私房都能是自己家的。
可現在要是她再不生出個兒子來, 婆婆的私房怕都是要送到東院去了吧。更何況她身後可還有好幾個眼巴巴的等著生了庶長子好當姨娘的小蹄子。
榮國府請相熟的太醫看了說瑚哥兒雖是早產, 卻於正常瓜熟蒂落的幼兒無異, 但正好借了這早產的名頭做為榮國府不大辦的洗三和滿月的理由。
瑚哥兒好歹是榮國府的嫡長孫，要是不出什麽意外也就是將來榮國府的當家人了，更何況瑚哥兒母族可是魏國府。
現在局勢詭譎, 京裏甚至有人傳出了當今要廢東宮的留言，那可是當今親自培養出來的繼承人。現在不僅是太子黨急，就連其他那些個皇子的門人們也急得很, 可當今聖上卻是連半分意思都沒讓人揣度到。
眾人們沒辦法就想到了當今原先的帝師, 如今的魏國公顧勉。可這顧老爺子年紀也大了，尋常事情根本不出門, 顧家又是出了名的低調, 連見顧老爺子一麵的法子都沒有。
這聽說榮國府的赦大奶奶是顧老爺子最得意的孫女, 想著這會子好歹是曾外孫的洗三, 顧老爺子總會露麵吧。
結果, 榮國府說不大辦了, 隻請了些孩子的至親長輩。而且不僅是洗三不大辦了，就連滿月也不大辦了。等周歲？一年以後黃花菜都涼了。
顧悅之好歹是顧悕之的親姐姐，雖雍郡王也是皇子, 可也遞去帖子。雖然把帖子遞了過去, 可榮國府眾人都覺得雍郡王妃怕是不會過來了。
畢竟兵部已經是唯一一個沒有皇子掌部地方了，要是雍郡王跟榮國府走的近些，難免會被覺得雍郡王怕是想收攏了兵部。
雖然榮國府的賈赦現如今也是跟在雍郡王後頭，可滿京城的基本上哪戶人家不是下了好幾注的。更何況，現在看著雍郡王奪位的希望並不怎麽大，這也是讓人放心的原因之一。
可沒想到雍郡王是沒來，但是雍郡王妃卻是來了。可這卻半點挑不出理的，人家嫡親外甥洗三，難道做姨媽的不能去？
顧悅之和雍郡王的嫡長子，當今給賜名叫銘，這本身也是個好名字，可配上國姓，就變成了徒銘。顧悕之還私底下和她姐姐笑話了一回，這可不就變成了徒有其名麽。
徒銘正是兩三歲好玩的年紀，見著小小的賈瑚就挪不動道了，非說要陪著弟弟玩兒。
顧悅之也不介意，隻吩咐了丫鬟們看好徒銘，生怕小孩子一個不留心就把瑚哥兒給傷到了。她雖要跟顧悕之聊事情，但是屋子裏的都是全家的賣身契都握在手裏的心腹，必不會傳出去的，而且她說的事情也並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
顧悕之見顧悅之在床邊坐下，抱著顧悅之的胳膊蹭了蹭，“姐，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都當娘了還撒嬌，”顧悅之笑著點了點顧悕之的鼻子“瑚哥兒可是我親外甥，我怎麽會不來。”
正說著，杏子就迎著李氏和陸氏進來了，陸氏和顧慎之的長子顧硯與徒銘差不多的年紀，兩個小兄弟一見麵就親親熱熱的手挽手去逗小弟弟了。
李氏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顧悕之，看著她氣色不錯，才放下心來“你們四個中，慎之和悅之打小就行事妥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恒之了，看你這樣子我也放心了”李氏歎了口氣“隻是你二哥……”
顧恒之比顧悕之還要大上幾歲，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成婚。顧家家風極好，顧恒之雖沒官職，可也不是什麽遊手好閑之人，以他的家世人品，怎麽都不會是找媳婦的。
可顧恒之卻是執拗著說要找個稱心如意的，畢竟是次子，李氏和顧迨也隨他，隻問他喜歡什麽樣的。
可顧恒之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容易挑了幾個人任李氏都挑不出什麽錯來的閨秀，顧恒之卻又總有千般理由不樂意娶。
這麽幾番下來，與顧恒之同年齡的娃都有了，可顧恒之還是打光棍。李氏愁的頭發都多白了幾根，在別人麵前得要強的說“我們恒之命中不宜早娶”，可在女兒媳婦麵前可不得吐一吐苦水。
顧悕之和顧悅之還有陸氏三人麵麵相覷，陸氏這個做嫂子的即使關係再好，也管不了小叔子娶不娶媳婦。顧悅之和顧悕之這做姐姐妹妹的也被派去打聽過顧恒之的喜好，可顧恒之打定了主意不娶，她們卻是怎麽也勸不好的。
“娘，可能是小叔的緣分還沒到呢，等緣分到了，必給您娶個稱心如意的兒媳婦。”陸氏隻能勸道。
“但願那個孽障什麽時候能想通吧。”
“對了，阿寧，你那幾個庶妹的婚事，你婆婆他們是怎麽打算的？”這是顧悅之今兒要跟顧悕之商量的事情，也有想轉移話題的意思。
“這……我婆婆他們自有打算吧。”顧悕之雖也知道那幾個庶妹們到了待嫁的年齡，但是這幾個庶妹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小了，讓大家幾乎都忽略了她們。
“你也是糊塗，你好歹是做長嫂的，怎麽也得跟你婆婆商量商量她們幾個的婚事。”李氏又要開始愁起來了，兒女都是債啊。這小閨女原本是打算嫁到人口簡單的人家當幼子媳婦的，這嫡長媳該承擔的事情確實沒怎麽教過她，現在看小閨女的樣子，李氏又生怕她擔不起來。
“現在東宮的位子越發不穩了，太子也越發魔怔了，你姐夫跟我說起太子和大皇子想納了你們家那個幾個庶女做妾。”太子和大皇子打的主意在座的都懂，不過是想著這連襟哪裏親的過半個女婿，要是還能以將來的儲君位置吊著，怕是榮國公也得好好想想。
可這兩人都打的好主意，難道其他幾個皇子會不知道，更何況還有個老當益壯的皇帝在上頭看著呢。要是真讓太子或者大皇子納了哪個當妾，怕是榮國府也就沒什麽安寧的日子了。
當然顧悅之也確實有私心不想讓賈家收到了別的皇子麾下，可卻也確實是一片拳拳愛妹之心。
顧悕之自然也知道顧悅之話裏為盡的意思，“好，晚上我便讓人去我太婆婆和婆婆那裏。”
聊完了正事，大家也就可以閑下來聊一聊其他的事情了。顧悕之又忙著命奶娘將瑚哥兒抱過來給李氏和陸氏這當外祖母的和當舅母的看看。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待會兒還得去開場的呢。
因為大孫子的洗三不能大辦，請的賓客也不多，史氏雖早就往東院給瑚哥兒送去了不少東西，可看到給瑚哥兒添盆的人這麽少，又忙不迭的吩咐人多去哪些玩器過來給瑚哥兒添盆。這些添盆的東西到時候都是給收生姥姥的，倒是讓收生姥姥笑的眼睛都快不見了，好話也是一車一車的來。
“府上大哥兒額頭這麽高，將來必是要為官做宰的。”這不過是廢話罷了，榮國府的嫡長孫哪怕是捐官也是必是可以得個官的，更何況還有爵位呢。
“大哥兒這嗓門這麽大，一看就是機靈的”至於這機靈那就更是生搬硬套了，奈何史氏尤其喜歡聽人誇她的大孫子。
洗三既然不大辦，來的也都是賈家族人和魏國府了。賈氏族人基本上都是以榮寧兩府為尊的，眼見的史氏喜歡聽人誇她孫子，就算是為了討好史氏，也得多誇幾句，更何況這邊還有個魏國府的當家太太和一個郡王妃杵著呢。這誇瑚哥兒的話也都是開口就來，都不帶重複的。
至於魏國府來的都是孩子的至親，自然也不會有半個說瑚哥兒不好的。
王氏的手帕又得扭起來了，她現在就想生個兒子出來讓他們好好誇上一誇。
這後院的女眷們圍著史氏誇瑚哥兒，前院的爺們也幾乎都在圍著賈代善和賈赦誇瑚哥兒呢，而且誇得還更花團錦簇些。
“將來必是雛鳳清於老鳳聲。”
“等將來瑚哥兒中了進士那就是父子雙進士了。”
賈政在旁邊聽著第一次和王氏的腦電波統一起來，他也想得個兒子，被誇一誇父子雙進士。
晚上的時候等眾賓客散了，顧悕之正要派了錦繡去徐老夫人那裏商量一下這件事情，正好賈赦進門，他攬下了這個差事。
這會兒賈代善，史氏等幾個都還在徐老夫人的榮慶堂裏坐著呢。
“老太太，大妹妹們也都大了，也該到了出閣的時候了，您這裏有什麽打算？”
見賈赦大喇喇的問出這個，大姑娘們都是未出閣的姑娘斷斷沒有在這裏聽自己婚事的道理，忙帶著賈敏出去了。
史氏看了一眼賈赦，這無論庶出還是嫡出的閨女們的婚事本應該是由她來挑人家的，這事賈赦本也應該先來跟她商量的。但是她原本就不待見這些不是從她腸子裏爬出來，又紮堆生的庶女，賈赦又是打小遇著事了就去找徐老夫人的性子，史氏到也早就習慣了，倒也不生氣。
“你向來是不管這些子事情的？這是你媳婦讓你來問得？”徐老夫人問道。
這兒子管起庶妹的婚事和兒媳婦管，這是兩個概念的事情，史氏能忍的了賈赦管，卻不意味著能忍兒媳婦。
史氏一麵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顧氏好歹剛剛給她生下了大孫子，一麵又止不住的覺得顧氏可惡。既有心管妹子們的婚事，為何要管這些小蹄子們的，倒不如給她敏兒找一個如意郎君。
“是，今兒王妃與她說起太子和大皇子都想著納我們賈家女當妾。隔壁寧國府沒姑娘，隻有我們家有身份和年齡都合適的姑娘。王妃的意思是，若是我們家沒什麽合適人選，她也可以幫著找一找。”
史氏一聽這話都快氣炸了，當時賈政沒合適人選的時候，她也讓大兒媳婦讓托雍郡王妃幫忙找一找，可當時雍郡王妃半個合適人選都沒找到。難道她的政兒還比不過這些姨娘養的？
“王妃倒是好心，都管到我們家來了”史氏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徐老夫人正想著事情呢，史氏這麽說了一句，徐老夫人直接就瞪了過去，史氏立刻不敢再說話了。
“赦兒，雍郡王也想？”雍郡王隨也早早撇下了太子單獨幹了，但是這些年的做派委實不像是想當皇帝的樣子。可雍王妃這話裏的意思理卻有要拉攏賈家的意思，要是雍郡王也有想法，那賈家的位置還得細細考慮了。
“聽王妃的意思隻是不想我們家卷進奪嫡罷了，我們家隻當我們的純臣就好。我媳婦到底是她親妹子，王妃總不會坑了她。”賈赦雖不清楚到底將來誰繼承的皇位，可卻知道還有個壞了事的義忠親王老千歲。又有不爭即是爭的這句話深入賈赦的心，自然覺得四皇子才像是將來能繼承大寶的。
“你去跟你媳婦說，我年紀也大了，你太太又是個拎不清的，你的這些妹妹們就交給她了。等她出了月子，多帶你妹妹們出去見見人。”徐老夫人說是要交給了顧悕之可也有著讓雍郡王妃做主了的意思，也算是暗中投靠了雍王府。
雍郡王要是能成大事，赦兒媳婦好歹和雍王妃是一母同胞的，自然不會虧待了瑚哥兒。要是將來上位的不是雍郡王，雍郡王現如今也沒有死得罪誰，將來肯定是被施恩的，投靠一個將來的親王，榮國府也不虧。
史氏一聽徐老夫人說她拎不清恨不得又要擼起袖子來跟徐老夫人吵上一回，倒是把顧悕之搶了原該是她的差事給忘了。
“你妹子們也不拘找什麽樣的人，候門庶子也罷，新科進士也行隻要人上進了，左右我們府裏幫襯一把就可以了。”徐老夫人想了想，還是加上了一條，她雖不喜歡這些庶孫女，可到底是親孫女，也總盼著她們能過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