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到了臘月, 顧悕之的肚子也大起來了, 她索性就把管家差事丟開手去。


  史氏本就擔心著兒媳婦肚子裏的孩子, 生怕顧悕之一個勞神把她的乖孫子給累沒了。見兒媳婦主動把管家權給交出來, 自然是更加開心, 隻說“我隻幫你管著, 等孩子生下來了, 你是我們榮國府的長媳,管家權自然還是你的。”


  倒是寧國府那邊忙亂不少,每逢年節, 留在京城的賈家八房都是要去寧國府的祠堂祭宗祠的。這祠堂平時又不開,到了這會兒得使人打掃了,收拾供器。又要打掃了上房, 用來懸掛祖宗們的遺像。


  這些事情本是做慣的, 朱氏也當家了兩三年斷沒出過錯的。


  兩個女主人都是懷著胎,陳氏已經到了快要臨產的時候了, 哪裏敢讓她勞心。朱氏也已經有七個月, 這管家的事情, 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可祭宗祠又是一件大事, 這是絕對不能出錯的, 要是出了什麽事情, 那怕是賈家八房明天就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索性賈敬自打賈敷身體好了以後賈代化也不在逼著他讀書,現在不過有空時在書房練幾筆字罷了,尋常時候都在外邊鬥雞遛狗。賈代化便把這事交給了賈敬。


  賈敬自以為這不過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罷了, 又有他媳婦原先管家的舊曆在, 他照著行事便可。


  但是賈敬接受祭宗祠的第一天,就有不經心的下人把供器打碎了,不久之後又有守夜的下人因著晚上喝酒賭博,查點把火給引起來。


  再這麽折騰下去,怕是過不了幾日,賈家的祠堂都能被賈敬給拆了,賈代化自然是不敢在讓賈敬管家。


  賈代化倒是有心去榮國府請個外援,但是,隔壁的侄媳婦也懷著身孕,管家權都交到了史氏手裏,徐老夫人年紀又大了也經不得勞累。讓史氏管這兩個府的事情又不怎麽現實。


  其他幾房倒是有女眷們來自薦要管家的,可一看就是打算乘機撈點什麽好處的,賈代化如何敢交給她們。最近又是臘月,京城的防務也是最要加強的時候,賈代化自個兒恨不得能劈出兩瓣來。


  最後還是閉門讀書的賈敷主動把這些事情給接手了過去。賈代化覺得大兒子估計跟二兒子也是半斤八兩可好歹還是把這事交給了賈敷。那想到賈敷也是管的井井有條,倒也算是解決了賈代化的一大煩憂的事情。


  賈敷也是經曆他弟弟管家萬事不過心的日子的,這會兒也不敢把正經差事交給賈敬,隻讓他去禮部把皇帝賜下的春祭的恩賞領了來,用來供奉給祖宗。


  因這寧國府今年是實在找不到一個能操持年酒的當家主子來,賈代化索性跟賈代善商議了隻在榮國府辦兩家的年酒。


  史氏本就是個好麵子的,這合辦兩家的年酒更是一件能顯示她管家本事的事情。史氏自無有不應的。


  等除夕那一日,徐老夫人帶著史氏這些有品級的女眷都按照品級穿了誥命服飾,坐著八抬大轎進宮朝賀。顧悕之作為榮國府的世子夫人原本到也是可以進宮的,不過她到底是懷著胎,隻報了生育罷了。


  倒是王氏又在私下裏抱怨“想去的人去不了,可不想去的人倒是可以去。”


  也是這麽幾個月過去了,賈政也早就習慣王氏這見不得人好的樣子,隻顧著自己練字罷了。


  可賈政不搭理王氏,不代表著王氏不會找賈政的麻煩。


  王氏覺得自己沒得個誥命能進宮還是因為賈政既不是長子又文不成武不就的,前頭那個條件是達不到了,除非王氏雇個凶殺了賈赦,還得保證顧悕之肚子裏的是個閨女。


  可後頭那個王氏覺得要是賈政努力了還是達的到的,便也不管今天是什麽日子就苦口婆心的要勸賈政多看書。


  但是再熱愛讀書的人,大年三十的你跟他講好好讀書,多會翻臉的,更何況王氏讓賈政好好讀書後頭還得在墜一句“好給我掙個誥命”


  於是這兩個人也不顧大節下的,又吵了一架。


  等徐老夫人和史氏等人從宮裏領了宴回來,便是要進行祭宗祠了。因為賈家隻一年開一回宗祠,所以今年剛剛嫁進來的王氏也應該在這會兒由賈政把她寫到族譜上。


  可賈政和王氏這會兒剛剛吵過架,賈政恨不得能休了這婦人嗯,哪裏願意上去寫王氏的名字。還是賈代善眼見得要丟人了,瞪了賈政一眼,賈政才不情不願的上前去在族譜他的名字後麵添了王氏。


  原本這除夕宴就基本上都是在榮國府辦的更遑論今年寧國府連個能掌家的人都沒有了。


  陳氏和朱氏都已經月份大了,當然是不能在強求她們守歲,不過略坐坐也就回去了。既然陳氏和朱氏都回去了,賈敷和賈敬自然也是要回去陪著媳婦兒的。


  史氏念著顧悕之懷著她的大胖孫子,又看她一直在打盹,就打算打發了賈赦陪著顧悕之也回東院去休息。


  可這話還沒說出口,就有寧國府的下人來報,說是敷大奶奶發動了。


  寧國府除了朱氏剩下的主子都是些大男人,朱氏且自顧不暇,陳氏又是第一胎。賈代化無法,隻得打發了人來榮國府請了史氏過去照看。


  前麵也說了,史氏和賈敷的母親原就有舊怨,可這都不過是兩妯娌之間鬥氣罷了。在賈代化和賈代善心目中,這兩人好的都跟親姐妹似的。


  史氏好歹得顧著麵子和自己在賈代善心目中的形象,又有徐老夫人的吩咐,就算已經是大晚上的了,史氏也得立刻讓人套了馬車,往東府去坐鎮。


  史氏好歹跟陳氏沒仇怨,隻是心裏始終是覺得這又被她死去的老妯娌勝了一籌。史氏一邊精心照看著陳氏這邊的情況,一邊又忍不住在心裏念佛,求菩薩保佑陳氏得個閨女吧。


  陳氏這畢竟是第一胎,尋常婦人生個一兩天也是有的。平常守歲的人已經少了一半,夜又已經深了,徐老夫人便做了主,隻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也不用非要守什麽夜。


  顧悕之在回去的路上還跟賈赦嘀咕“我不記得敷大哥哥還有個年初一的兒子或者閨女的啊,不對賈薔不是比賈蓉小麽?這不應該是敷大哥哥的這個孩子比賈珍小麽?”


  “可能是賈蓉生的早呢?是大年初一的又怎麽樣?我爹還是大年初一生的,總不能是閨女,還叫賈元春罷。”


  賈赦這會兒忘記了這世界上還有烏鴉嘴這個稱呼。


  第二天一早,賈敷就興衝衝的來給徐老夫人報喜,他得了個大年初一和堂叔同一個生日的大胖閨女。賈敷也算是徐老夫人教養長大的,這個喜訊當然是第一時間來報給徐老夫人的。因著日子好,賈代化當場就給賈敷的閨女娶了個乳名叫元春。


  說起來,元這個字在賈家也就賈敷的閨女能配得起了。雖說現在看著兩府的地位都差不多,甚至還是榮國府隱隱高於寧國府。但是寧國府那一支才是賈家真正的嫡長一脈,賈敷這閨女也算是賈家真正的嫡長女了。這嫡長女倒也可以用一用元這個福氣深厚的字。


  “可那也不能叫元春啊。”這是顧悕之聽到隔壁大侄女的乳名以後的第一反應。說好的賈元春是賈政和王夫人的長女呢?


  顧悕之的第二反應便是“賈赦這個烏鴉嘴。”


  賈赦也表示很委屈“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哪想到這麽準了,要我真能鐵口直斷,那我肯定說自己今兒能得銀子。”


  賈赦這剛一說完,沒過多久,桃子進來說道“奶奶,舅太太吩咐人給您和大爺送了金銀錁子來,讓您和大爺留著賞人。”


  顧悕之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賈赦還有這種本事。


  不過這事也就在顧悕之和賈赦這邊過了一嘴,賈元春省親雖說是賈家敗落的起源,可賈家敗落說到底還是因為賈家的男人們都太過於沒用,隻能靠女兒們撐起來罷了。


  更何況,若是賈元春成了賈敷的女兒,以賈敷見識,和剛剛看到笑的眼睛都快眯起來了完全沒有平常風淡雲輕的樣子,就知道賈敷必不會送了賈元春去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史氏雖為了照顧侄媳婦累了一夜,但是史氏還是十分興奮,她侄媳婦得了個閨女。


  史氏越發覺得顧悕之這肚子裏的肯定是她的嫡長孫,回來也顧不得補覺,先特意吩咐廚房做了大奶奶愛吃的糖蒸酥酪給大奶奶送去。再苦再累不能累著懷著她大孫子的兒媳婦。


  ****

  “咱們的孩子,為何要讓太太和老爺教養?我好歹也是兩榜進士,你又是書香世家的女兒,咱們學過這麽多理化生的知識,可不是隻能教給我們的孩子了?”


  賈赦和顧悕之從說賈元春開始,不知怎麽就說到了顧悕之這肚子裏的孩子。聽顧悕之說起打算將來把孩子交給賈代善教養,皺了皺眉。


  “大爺可是個大忙人,哪有時間來教養孩子。”顧悕之這雖是刺了賈赦一句,可也是真話。賈赦現在雖說也是天天回家,可哪一日不是忙到天快暗了才回來的,有時候還得在書房加個班。


  “這不是還有你麽?我媳婦可是上知天文,下曉數理化的,給孩子啟蒙自然是不在話下”賈赦先是捧了顧悕之一句,又說道。


  “你看賈政的樣子,就知道太太並不怎麽會教養人,更何況,還有你說的賈寶玉,難道你要讓我們兒子也跟賈寶玉似的?”


  “可我的意思是讓老爺教養。”顧悕之遲疑了一下。


  “老爺總覺得當年在外征戰,讓太太一個在京城孝敬公婆,教養孩子極為不易,虧欠了太太。你且看著,要是孩子犯了什麽錯,太太一求,老爺必不敢管教。”


  顧悕之想著紅樓裏貌似確實賈政一管教賈寶玉,史氏就哭著說要帶寶玉回金陵來著。


  “那……”


  “到時候,你隻管說我第一次當爹要親自教養罷了,我自有法子跟老爺太太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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