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怕著夜長夢多, 王賈兩家都擔心會一不小心就上了哪個皇子的賊船, 所以賈政和王巧巧的婚事竟從相看到結婚, 不過半年的功夫。
大戶人家本來就禮儀繁瑣, 更何況是結婚這種大事, 尋常人家, 從下定到辦婚事, 流程走個一兩年也是有的。但王賈兩家竟是快速走過六禮就打算辦婚事了。
為著賈政的婚事，史氏覺的顧悕之年輕辦不了這麽大樁的事情，又怕顧悕之這個做嫂子的苛待了賈政, 史氏又鬧著要把管家權收回去。
顧悕之倒是也不介意，操持賈政的婚事本來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要是辦好了還好說, 萬一出點什麽岔子, 平白得一個不好的名聲。所以也就痛痛快快的打算交出去了，隻是徐老夫人不同意, 鬧到最後, 竟成了顧悕之這邊收著賬本子, 隻把庫房鑰匙和和對牌給史氏送了過去。
史氏一心覺著賈政一沒有娶到公主, 二沒有給配一個書香世家的媳婦是委屈了賈政, 再加上賈政又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兒子, 一心想給賈政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眼瞅著按照史氏的規劃賈政這婚禮的規模都要大過賈赦這個嫡長子了，顧悕之和賈赦還沒反應，倒是被賈代善一把給按了下去。
現如今朝堂是越發詭譎了, 那個溫和穩重的太子爺在他那幫一心隻想著奪嫡的兄弟們的逼迫下越發的不成樣子了。前不久還傳出過太子要朝臣跪著奏章的事情, 這可是連今上都不敢做的事情，可今上還是縱著他，最多不過訓斥幾句。
以前搭夥一起打算幹掉太子也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不知怎麽的拆了貨，這會兒正相互撕著呢，今兒我彈劾了你的母族，明兒我彈劾你的門人。
五皇子前不久剛剛得了去祭祀先帝這種以前基本上太子爺都是太子爺領的差事。
皇上又據說寵愛起了幼子六皇子，雖然現在看著六皇子年幼，不成什麽氣候。但明顯當今身子骨也還康健，萬一在撐個十來年這不正好交給長成的六皇子麽。
那些個一心想得個從龍之功的朝臣們現在想奉承誰都不知道了，隻得各處走門路。
在這種節骨眼上史氏居然想賈政的婚事大辦？且不論賈政不過是個次子又是個白身，斷斷沒有壓過兄長的道理。京裏明眼人都知道，這種時候怕是要有大風波，能低調的都基本低調下來，沒見著最近在街上遊蕩的紈絝子門都少了不少麽。
而且史氏這個糊塗的居然還想請皇子，皇子們要是看不上賈家不來還好，要是來了，這群都鬥個跟烏雞眼似的，你要讓他們在榮國府的席上打一架？
再加上這新郎是拒絕了大皇子的暗示，沒娶大皇子的同母妹，這新娘是拒絕了太子爺的暗示，沒一頂小轎進了東宮做良娣。這會兒你要是請他們過來，你確定他們不會以為你是在挑釁他們？
在賈代善的大力打壓和徐老夫人的支持下，賈政的婚事規模直接就被削減到隻有賈赦的一半。史氏雖覺得不足，可到底也在賈代善給她分析完厲害之後沒再敢開口說要大辦這種話。
這婚事還牽扯到一件事情，就是新房，本來麽，像榮國府這等人家，直接在未來新郎原有的院子上修整修整也就罷了。可是，尷尬的是，賈政的院子被顧悕之忽悠著史氏搬到了馬棚旁邊。
這總不好用馬棚旁邊的院子做新房吧，就算賈政婚禮的規模減了又減，可到底還是國公府的嫡次子，這該來的人還是得來的，特別是賈家的老親。到時候女眷們去新房看新娘子的時候你讓女眷去馬棚旁邊看？不知道的還以為賈政是個被苛待了的庶子呢。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難事，榮國府好歹也是這麽大個國公府呢，要想找個院子還不是容易的事情。史氏便想著把賈政挪到榮禧堂後頭的那個院子來。那院子雖不大，卻也比馬棚邊上那個大上不少，住賈政和王氏兩個主子已經是足夠了的。更何況那院子勝在地理位置好，一是離花園子近，景致特別好，二是離著榮禧堂近。
這院子本來是賈代善打算留著給顧悕之和賈赦將來的長子的，等二人將來誕下長子，他也快到了該含飴弄孫年紀了。最近朝堂有不太穩定，他剛剛好可以乞骸骨，回來教大孫子了。可是畢竟這婚禮的規模也算是虧待了賈政，賈代善到底是沒說什麽，隻默認了史氏的打算。
這當爹娘的想得好好的，但是這當兒子的未必能同意啊。賈政本來就不喜王氏，對這樁婚事也不過就是由著父母操辦罷了，現如今聽說為著娶這王氏她還得搬個院子，這不滿的情緒就爆發出來了。
他也不好衝著史氏發火，隻對著史氏說“娶妻當娶賢，兒子住那院子為著苦其心誌，將來能得個功名。這院子雖環境不好，但兒子天天還得讀書都忍受得了，她如何不能忍了。”
史氏本來就好忽悠，賈政又是個最愛引經據典的人，幾句話下來，史氏也沒聽懂什麽。隻記著“兒子能忍受，她為何就不能忍了。”全然忘記了她想讓賈政搬院子還有個到時候賓客來新房的體麵問題。
史氏本來就是個一心偏著兒子的，心裏也覺著既然兒子能接受，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馬棚旁的院子本來在賈政搬進去前史氏就特意讓人整修過一次，這會兒略收拾了收拾便也就很不錯了。
即使私底下賈政和賈赦兩個人的關係並不怎麽好，但是賈政娶親，賈赦這個當兄長的，自然還是得請了假陪他弟弟去王家迎親。
時下風俗如此，新娘子的兄弟們都會在大門口堵著新郎，意思意思的為難一下，以說明新娘在娘家是很受寵的。
當然，到了王家也就不一定是意思意思的為難了。
這婚事賈政本就不怎麽上心，跟著賈政去迎親的，賈政也不過就請了族裏關係較近的幾個人罷了。
王子勝見到賈赦本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王子騰倒是想放點水，奈何跟賈政關係好的這些人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罷了。但是王家滿屋子的武將，就連準備的整治人的手段也都是武將們慣常用的。
賈政在射偏了第三支箭，聽著周邊人說什麽虎父犬子之類的話的時候，臉皮都漲紅了，恨不得就這麽走了。心裏也越發惱恨，覺著王家就是在羞辱他，對王氏的不喜也是上升到了極點。
王子騰這個王家年輕一輩的中流砥柱也覺著尷尬，他也沒想到妹夫好歹也是榮國公的兒子，居然連射個箭都能設的這麽偏。可是能怎麽辦呢，再這麽下去她妹子也不用嫁人了，王子騰隻得強打起精神來替賈政打了圓場。可王子騰還有個不著調的哥哥在那裏起哄著要給賈政安排個更難的呢。
這會兒吉時也快近了，後院裏眼見著怎麽還沒新郎來迎親，便派了小丫頭來，正好看到這麽一幕。這小丫頭也是個沒眼色的，當著眾人的麵，一咕嚕把前頭的事情，當著這麽多女眷的麵說了出來。
王巧巧也羞惱的很，她自認為比其他閨秀都不差上什麽，可偏偏要嫁給這麽個廢物點心，甚至是在這種場合都能出問題。
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的花轎進了榮國府以後，直直地往榮國府的馬棚邊上的院子去了。
雖然這會兒天已經涼了，馬棚邊上的味道也沒這麽熏人了，更加上今天是賈政大喜的日子。二十四孝好母親史氏為著兒子的婚禮看好，早早的吩咐了人，把馬棚打掃了好幾遍。
但是府裏有個愛馬成癡的榮國公賈代善，所以榮國府樣的馬是真不少，你能讓人把馬棚打掃的幹幹淨淨的，但是你攔不住馬發出聲音啊。更可怕的是這隔音效果可以讓坐在新房裏還蓋著蓋頭的王氏3D環繞的聽到馬叫聲。
這個時候本來作為大嫂的顧悕之和作為小姑子的賈敏都應該去新房裏陪一陪王氏這個新婦，再給人安慰上幾句，表達一下在這個府裏我們不會欺負你的。
但是，因為賈王兩家也算是老親，賈敏也見過王氏幾回，王氏又自持年長了賈敏幾歲，還教訓過賈敏一頓的，說什麽“女兒家當以嫻靜為主，略識幾個字也就罷了，主要還是要學針鑿”巴拉巴拉的，下了賈敏好大的臉子，賈敏自然是不喜歡這王氏。
這會兒賈敏正拉著顧悕之個她的幾個姐姐在東院裏麵放狠話“我不管別人如何，反正我是不樂意讓她做了我二嫂的”
“我是不會去陪她的，她如何與我何幹，你們自便好了。”
賈敏小祖宗雖說著你們自便，但明顯是眼巴巴的要威脅著大家都在東院守著呢。三個庶出的姑娘眼瞅這年紀大了，這婚事還要賈敏的親娘操持呢，哪裏會得罪了賈敏。這兒媳婦再親，還能親過親生閨女去。
而顧悕之本來也就不喜王氏，既然賈敏都說了不去，她也樂得在東院裏陪著幾個小姑子們說笑。至於在史氏那裏，隨便忽悠上兩句，史氏也就信了。
東府那邊陳氏胎像不是很好，朱氏又懷孕不滿三月，據說這時候進新房是有會衝突的，她們兩個也就在院子裏吃席罷了。
沒了賈敏和顧悕之這幾個主人家的引導，其他女眷們也不好意思冒冒然的去了新房。
所以王氏隻能在新房裏寂寞孤獨冷的聽著旁邊馬棚裏馬的嘶吼。
賈政自然也不會顧及到王氏，史氏又隻顧著小兒子終於娶親了開心，大家竟然都忘記吩咐廚房給王氏備著吃食了。王氏的寂寞孤獨冷中又要加一個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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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悕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又覺得身上不太舒服，自覺這可能是懷孕了，便吩咐人請個大夫過來診脈，果然是有喜了。
顧悕之請大夫這種事情本也沒想瞞著，這又是住在一個府上，不出一柱香，史氏和徐老夫人也都知道顧悕之吩咐人請了個大夫過來。
因為大夫也沒說顧悕之有胎像不好之類的話，顧悕之又是在現代聽說過懷孕的人也得多走走之類的話的，便打算這自己親自走到榮慶堂去向徐老夫人報喜。
顧悕之到榮慶堂的時候，正巧史氏和殷勤伺候婆母的王氏在在榮慶堂裏。王氏嫁過來以後，伺候史氏十分殷勤周到，倒是把顧悕之這個長媳給比下去了。
“赦兒媳婦，丫鬟們還說請了大夫，可有什麽不好？”
“我正要來跟老太太說呢，孫媳婦大概要給您添上一個重孫子了。”顧悕之摸了摸肚子“大夫說已經快兩個月了。”
徐老夫人還未說什麽，坐下徐老夫人下邊的史氏已經跳起來了，半點也沒有人過中年的不利索。
“老大媳婦，這可是真的？快坐下，可別累著了，也幸好當時你和敏兒沒有去新房，要是衝突了我的乖孫子可如何是好。”
天曉得自打史氏聽說東府的兩個侄兒媳婦都懷胎以後，對大孫子有多麽期待，這會兒聽說顧悕之也有了，恨不得把兒媳婦貢起來，哪裏還記得殷勤伺候的小兒媳婦。
王氏聽了這話以後恨的有些牙癢癢，她在新房裏一個人待著，長嫂和小姑子居然沒一個過去，這不是打她的臉麽。可婆婆偏愛小姑子，這事當什麽都沒發生就過去了，她雖氣憤，可也無奈。
可這會兒婆婆以一種慶幸的態度說是怎麽一回事？王氏還在這邊咬牙，她婆婆已經拉這她大嫂的手開始心疼她大嫂了。
“前幾日，讓你操勞政兒的婚事，也不知道有沒有累著你。不成不成，我看還是下個帖子讓家裏慣常請的太醫來瞧上一瞧罷。”
王氏這邊都已經快mmp了，她嫁過來以後也知道，大嫂雖然管著家，但是她和賈政的婚事基本上都是婆婆操持的，這怎麽可能累到大嫂。
“剛剛大夫說媳婦這胎懷相極好，很是不必請太醫過來。”既然史氏樂意作出一副好婆婆的樣子，顧悕之自然也作出一副好兒媳婦的樣子。
“既然這樣，到也不必再請太醫，萬一驚了胎神可就不好了”徐老夫人拍板說不用再請太醫，可又覺著不放心“前兒皇後娘娘剛剛賜了些血燕，都是上好的，赦兒媳婦你拿回去讓人每天給你燉一碗。”
“我那裏倒也有不少老參，待會兒也讓鴛鴦整理出來給老大媳婦送過去。”史氏也不甘示弱的要送寫補品給未來大孫子補上一補。
等顧悕之要回東院的時候，史氏還不放心，生怕兒媳婦走路不穩重，跌了跤可怎麽辦，非讓人抬了小攆過來。
史氏帶著王氏回了榮禧堂以後就開始讓鴛鴦開了庫房要給她大孫子和她大孫子的娘找東西。
這個琉璃燈不錯，先拿出來，到時候可以給我大孫子讀書的時候用，不費眼睛。
這株珊瑚也不錯，拿出來，給兒媳婦送去，看著喜慶，她肚子裏的大孫子也高興。
這個觀音像也不錯，擺出來，日日貢著保佑能得個大胖孫子。
這匹石榴紋的綢緞含義不錯，拿出來，給我兒媳婦裁衣裳去。
這匹細紗布也不錯，拿出來，到時候給我大孫子做尿布。
這個寶石襄的撥浪鼓也不錯，拿出來，到時候給我大孫子玩。
王氏生無可戀的看著她婆婆倒騰庫房，明兒是她回門的日子，可她婆婆貌似隻記得要給她大孫子挑東西了，半點也沒記起自己這個小兒媳婦。
王氏打心眼裏懷疑她大嫂是不是特意挑自己要回門的前一日說自己有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