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嚴禁盜文)
鄭爾此刻愁啊。
他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被他特意擦拭在臉上的血液此刻微微幹涸, 結成一塊一塊的血斑, 僵硬地貼服在他的臉上。
鄭爾看了一旁的方鶴一眼,見小和尚麵對這樣血腥的場麵依舊不適應地轉頭後, 他不由地低歎了一聲,從儲物玉環中拿出一個玉瓶,彎腰擠出凶獸的血液,看著血一滴一滴地流進玉瓶中。
鄭爾將臉上幹涸的血液擦拭幹淨,又將新鮮血液塗抹在臉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 他繼續抬步朝前走著。
突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朝著他們這裏走來。幾乎在一瞬間, 鄭爾的神情便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將錘子在自己的手裏掂了掂,上前一步, 便將方鶴護在了身後。
來人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女修士, 此刻她的衣襟上布滿了灰塵, 那張嬌媚的容顏此刻染上了些許的血痕, 她的身姿搖曳,就像在暴雨中還依舊堅強挺立的玫瑰,脆弱卻又帶著驚人的美麗。
當她看到鄭爾和方鶴的時候,女修士眼睛一亮, 她連滾帶爬地跑到鄭爾的腳下, 抱著鄭爾的大腿說道:
“救救我救救我, 後麵有一隻凶獸在追著我。”
鄭爾的神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他的靈識向外延展,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這方圓百裏沒有任何的凶獸。
他彎下腰,正準備伸手安慰撲在他腿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修士時,突然目光中閃過一道驚恐,他直接跳了起來,朝著那名女修士說道:
“這位道友,你幹什麽?”
方鶴被鄭爾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垂眼看了過去,便看到雪花花的一片。
“小孩子盡看這些不該看的。”謝靈台清冷的聲音在方鶴耳旁響起,他的手掌覆蓋在方鶴的眼上。
方鶴微微眨了眨眼,隻感覺一股熱意覆蓋在他眼睛敏感的部位,他的感官在這一刻都集中在了那隻手上。
與此同時,一道細微的劍氣從方鶴腰間的葉子上浮現出來,它直接將旁邊的樹枝砍斷,繁盛的樹枝枝葉從空中掉落下來,直接落在了女修士的身上,將那暴露的皮膚給遮住。
女修士“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她想立刻從地上站起,可偏偏樹葉的枝幹將她整個人都橫亙在那裏,讓她動彈不得。
這樣一番發展讓鄭爾傻了眼。
當謝靈台的手撤開後,方鶴恰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揚了揚眉,立刻便明白眼前的一切是誰的節奏。
說實在的,眼前這個女修士撩得太過俗氣了一些。
鄭爾站在女修士的麵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朝著他們的方向湧來。
他剛抬起頭,便看到從天而降的兩個修士。他們的目光惡狠狠地落在女修士的身上,隨後視線上移,落在了鄭爾的身上。
“這女修士是我們的獵物,你們……居然要跟我們作對?”他的聲音中帶著赤.裸.裸的威脅,仿若鄭爾一點頭,對方就會衝上來,將他撕碎。
鄭爾愣了一下,他向前一步,朝著女修士抬了抬下巴問道:“這就是追殺你的凶獸?”
女修士的身體顫了顫,她淚眼婆娑地望著鄭爾,那盈盈的水眸像是飽含著萬千的情感,最終濃縮成一句:
“救救我。”
若是常人,看上這麽一眼怕是心都要化了。可偏偏鄭爾莫名其妙地看了女修士一眼說道:
“救你什麽?你不是說自己被凶獸追殺了嗎,現在沒有,你不應該高興嗎?”
說完這句話,鄭爾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部。他的腿被女修士的胸蹭到了一點,有一小塊的肌膚沒有覆蓋到獸血。
鄭爾好心提醒道:“我覺得你們可以走了,不然待會兒就真的被凶獸給擊殺了。”
女修士個兩個男人的把戲,鄭爾已經了然於心。見到方鶴一臉懵逼的表情,他甚至轉頭還對著方鶴說道:
“這叫釣魚。”
“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喜歡女修士又狂傲自大的修真者,女修士博同情獲得其他修士的信任。一旦獲取信任,女修士就會和同夥動手,讓其他修士腹背受敵。”
聽到鄭爾將他們的計策講了出來,女修士的哭聲便停了下來。她的眼眶微紅,但目光卻極為冷靜地望著鄭爾:
“小道友,看來你懂得很多啊。那不如乖乖將令牌給交出來。”
女修士的話音剛落,她身後的兩名修士便上前一步,身影極快地朝著鄭爾攻了過來。
鄭爾轉頭就拉著方鶴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說:“都跟你說了凶獸要來了,還在那裏磨磨唧唧的。”
鄭爾逃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三名修士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鄭爾拉著方鶴逃跑了。
“我呸,臨走前還不忘騙人。”其中一名男修士粗魯地朝著方鶴他們離開的方向吐了口口水,“老子的靈識可沒有捕捉到一隻凶獸。”
男修士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大地極為猛烈地震顫起來,一道道嘶吼聲自他們身後響起。他僵硬地轉頭,便看到一大波一大波的凶獸朝著他們的方向狂奔了過來。幾十雙血紅的眼睛在這一刻牢牢地盯住他們。
“臥槽,這麽多凶獸!”
影像外麵有人不經意地一瞥,便看到了第七個影像上麵倒映的畫麵,看到那三名修士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被幾隻凶獸分食而亡。
他們的屍體就這樣消散在空中,化為點點的光芒。不到一會兒,小廣場前麵便出現了那三名修士的身影。
他們的目光中滿是恍惚,眼神深處還帶著驚恐,即便如今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裏,他們也能夠感覺到那種疼痛感。
“這也太可怕了,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多凶獸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會不會是盛靈秘境出錯了!”
無數人低聲交談了起來。
越是強大的凶獸越是單獨行動。往往兩三隻凶獸在一起,他們基本屬於同個種族。但是剛剛那一波凶獸可不是,放眼望去,幾乎都是不同種族的凶獸。
他們群聚在一起,就堪比幾十個毫無理性的元嬰期的修士。
剛剛那三名修士“死”得不冤。
聽到身後傳來的慘叫聲,鄭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還好還好,跑得快。”他快速地低下身,重新將血液塗抹腿上那被擦拭掉的部位。
剛做完這一切,鄭爾便聽到一句毫不掩飾的讚歎聲:
“你這個體質倒挺好的啊。”
鄭爾一臉疑惑:“啊?”
方鶴沒有作答。他微微垂眸,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令牌,朝著鄭爾問道:“於無連、張飛揚他們在哪裏?”
一連串熟悉的名字被方鶴報了出來,鄭爾的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訥訥地開口問道:“他們啊,他們肯定在爭奪天材地寶啊。”
“你問他們幹什麽?”
方鶴垂眸,他的雙手合十,自然而又深沉地說道:“我要讓他們放下屠刀。”
鄭爾:“啊?”
“三百五十八點,兩百八十七點,兩百三十點……”
當這幾個數字一一念出來的時候,鄭爾心中一驚,他將靈識沉入到令牌中,果不其然在於無連的名字旁邊,三百五十八點這幾個字正高高地懸掛在上麵。
隻不過短短幾個時辰,於無連居然又殺了一百多人。這樣的速度,著實太過恐怖了。
這讓鄭爾不由懷疑,現在盛靈秘境的人還夠他嗎?
隻不過……“甚靈”說這些幹什麽。
鄭爾疑惑地抬眼,便看到方鶴一臉大義地朝著他說道:“他們所做的殺孽實在太大了,貧僧願意為他們承受這份殺孽。”
鄭爾:???
等等,這跟他想象的好像不一樣!
——
在鄭爾心中,他身旁的小和尚是一個極為善良的修士。
不殺凶獸,不殺人。
鄭爾覺得他實在太可憐了,之前一路上還在擔心怎麽讓小和尚獲得靈點,結果轉頭小和尚告訴他,他要為於無連、張飛揚這些榜首承受這份殺孽。
怎麽承受,當然是繼承他們的靈點。
鄭爾怎麽想都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岔了。他不由地張口再次詢問道:
“你想怎麽替他們承受,比如超度,還是什麽秘法啥的?”
他扒了扒自己的頭發。佛修的手段他並不怎麽了解,或許有什麽特殊的方法可以將這段殺孽承載過來?
方鶴看了他一眼,眼神神秘莫測。這倒是讓鄭爾的心定了定,他猜測地繼續說道:“我就說嘛,你一個佛修,怎麽可能會動手殺人。”
“你是不是在積累功德,所以才要將於無連他們身上的罪孽承載過來?”
鄭爾想當然地說道。他聽過很多佛修,都會做一些舍己為人的好事,以求磨練自身,問心無愧。
這甚靈大概就是這樣的佛修吧。
這樣想著,鄭爾的心就平靜了下來。他朝著方鶴說道:“我們先休息一會兒,等到時候打聽打聽,就知道這些天驕啊,在哪裏了。”
盛靈秘境雖然要防備其他修士,但事實上,麵對這堪比元嬰期的凶獸時,一些實力並不怎麽強勁的修士大部分還是選擇組隊。
鄭爾和方鶴便混跡在這些修士中間。
這些修士有些氣息雄厚,他們的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傷口,而有些則身體殘破,他們隻能苟延殘喘地躺在那裏,時刻準備著下一場戰鬥。
夜晚寒冷地侵蝕眾人的身體,他們或是站或是躺在枝幹上,氣氛略微有些沉默。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壯漢突然將自己手裏的酒壇摔在了地上,他的神情憤怒,朝著眾人說道:
“憑什麽,這些一流、二流宗門可以,我們這些三流宗門就不可以去試試了呢!”
這句話實在來得突然,讓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名壯漢的身上。
壯漢旁邊的人好似想要拉壯漢,卻沒有拉住,隻能尷尬地朝著大家笑了一笑,站起身阻止壯漢的動作,神情嚴肅地說道:
“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憑什麽阻攔我。”壯漢高聲說道,他的目光看向眾人,眼神中閃過幾分快意,他朝著眾人說道,“你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吧。盛靈秘境出傳承了!”
“傳承!”人群不由有人驚呼出聲。
“對,傳承!”壯漢說道,“就在前兩天,盛靈秘境出傳承了,明明我們是第一個發現的人,可那些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卻將我們趕了出去。他們打算霸占這個傳承。”
“那那個傳承在哪裏?”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在森林以北處,我知道大概的位置。如果我們一起去的話,我就不相信那幾個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會奈何得了我們這麽多人!”
聽到壯漢的這句話,人群有些蠢蠢欲動。
壯漢眼神一眯,他將腳邊的酒壇踢了踢,酒壇撞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眾人說道:“修真一途,本來就沒有退路。那些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肆意殺死我們三流宗門,難道就不允許我們逆流而上嗎!”
眾人的情緒被他這句話給調動了起來,無數的人起哄,讓那名壯漢帶隊。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卻極為理智,開口問道:
“那為什麽我們感覺不到傳承的波動?”
壯漢的眼睛一眯,神情中閃過一道憤恨的神色,他說道:“那些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可精明極了,早在傳承附近布下了陣法,將它的氣息給掩蓋住了。別說是你們了,怕是於無連他們,都不知道這盛靈秘境多出了一個傳承。”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手段極多,殺他們易如反掌。
壯漢見眾人不說話,他咬了咬牙,冷聲說道:“一群孬種。你們覺得躲開這些一流二流的弟子就能高枕無憂了嗎,告訴你們不可能。”
“我從一個一流宗門的弟子口中得知,秘境的出口也是九扇門。想要離開,必須得出現在門前。而到了這個時候,一些運氣不好的一流和二流宗門的弟子,他們該忍不住要出手了。”
這條消息簡直讓眾人臉色劇變。他們現在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除了自身實力比較靠譜之外,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為他們遠離是非之地。
他們選擇的是第七扇門。
而如果按照壯漢所說的那樣,他們豈不是一個都逃不了。
“這不可能!”有人不由開口說道,他的麵上滿是驚慌。
“這怎麽不可能?”壯漢冷哼了一聲,他直接盤腿坐下,說道,“那你們愛去不去,等到時候,我就看著你們這些人,一一被殺。”
殺這一個字一出,極為狠厲,直接將他們的心顫了顫。
“你們不去我去。”一名修士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舉目望向周圍的人說道,“如若真像這位兄弟所說的那樣,那麽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那為何我們不能去看看!”
“對,去看看!我倒想知道盛靈秘境的傳承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活了這大半輩子,我也想知道知道。”
一個修士接著一個修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的眉目堅毅,想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眨眼間,大半部分的人都加入了壯漢的隊伍。
鄭爾和方鶴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默默地站起身來,跟在隊伍的末尾頭。
壯漢臉上醉意微醺,他眯著眼看著身後越來越多的修士,震聲喊道:“好,我們這就走!”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朝著森林的北部走去。當這群人離開的時候,也有一些修士默默地起身,身影翻飛在林間,消失在半空中。
——
“傳承?”於無連眯起眼睛,他的劍尖淌著熱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他斜睨了旁邊跪著的人一眼,輕聲問道,“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傳承嗎?”
旁邊跪著的人搖了搖頭,他咽了咽口水,說道:“那名修士隻說這秘境是在森林以北的地方。”
“森林以北。”於無連輕笑了一聲,“怪不得我說,今天的森林怎麽這麽寂靜,原來人都跑了啊。”
他站起了身,劍尖輕挑,切下了跪在地上的弟子的一縷頭發。
“我於無連,出手肯定需要一些代價的。”
那名弟子癱軟在地上,他大喘了幾口氣,眼神深處帶著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那名弟子臉上的每一絲細節都投映到第一塊影像上。自從於無連進入秘境之後,他的身影便自始自終出現在第一塊影像上。
“居然還有傳承!”
“我的天,那早知道我也進入這盛靈秘境了。”
“這次,怕是於無連要奪到這次傳承了吧。”
“不一定,看第三塊影像!”
第三塊影像上,張飛揚的身影正倒映在上麵。他眉目流轉,一身深藍的衣袍將他襯得溫婉如玉。他搖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扇子,將它緩緩合攏說道:
“傳承嗎,那一定會有很多人去那吧。”
說完這句話,他朝著站在他麵前,一臉癡迷望著他的女修士微微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扇麵飄落間,女修士的身影便緩緩倒在了地上。
那名女修士的臉上,恍然中帶著釋然。張飛揚輕輕地向前,他幹淨的鞋底沾染上了一滴鮮血,這讓他有些不適地微微皺了皺眉,他輕嘖了一聲,低頭將女修士腰間的令牌扯了下來。
令牌和令牌相觸,閃過一道光芒。張飛揚將令牌微微一拋,說道:“於怪物,一定會去的吧,真想跟他的令牌做一個交易。”
說完,他轉身,身形如同波浪一般緩緩消散在空中。直至三息過後,那枚剛剛被他拋下的令牌這才輕輕落地,恰巧落在女修士的腰間。
“張飛揚也去?”
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能看到顯而易見的興奮之情。他們實在太好奇了,張飛揚和於無連的靈點數量一直咬得很緊,如今能在那個傳承處一決勝負了!
“看,宗衡也去了!”一塊大屏幕上,宗衡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的天,夢驕陽也去了。”
“還有羅無。”
一個個名字從人們的口中蹦出。他們幾乎可以看到排行前一百的人,幾乎蜂擁著朝著森林以北的方向飛了過去。
離影像最近、且最抖的山峰之上,一流宗門的宗主長老們都坐在那裏,從上到下望了過去。
道宗的宗主微微眯了眯眼,他朝著身旁的劍宗宗主說道:“這幾年未見,於無連還是這樣的性子,殺人使劍都堅持自己的道,看來這次傳承非於天驕莫屬啊。”
“哪裏哪裏,比不上貴宗的夢驕陽,一手詩詞一段佳話,如今紅袖添香,哪怕在這樣一次曆練中,也如此快活啊,這次傳承,驕陽若是使出全力,怕是我無連,都不知道如何招架。”
“說到這裏,羅無是符宗的弟子吧,那一手符出神入化,怕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了。”
“哪裏哪裏,第二重天如此廣闊,說不定還有人能比羅無更好呢。”符宗的宗主笑眯眯地說道。他的目光落在羅無的身上,眼中閃過一道自豪。
當傳承出來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這傳承一定是一流宗門的。
毋庸置疑。
極北的森林,越往前越能感覺到空氣中的冷意。時不時還因為凶獸的出沒,方鶴所在的隊伍要調整一下前進的路線。
壯漢此刻精神振奮,他將酒壇牢牢地握在手中,朝前走了一段路之後,突然止住了步伐。他轉身朝著人們輕聲說道:
“差不多快到了。”
眾人不由地緊張起來,他們將身上的靈力波動降到最低,緩緩朝前走著。
剛一踏入那塊區域,眾人便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像是套了一層無形的枷鎖一般,整個人的動作都變得緩慢而又機械了起來。
看來眼前這個壯漢沒有騙他們。
那名壯漢抱胸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人們臉上的表情變化著,他輕聲哼了一句道:“現在相信了吧,這裏真的有傳承。”
“看這個陣法,怕是明日就堅持不住了。”壯漢盤算了一下說道。
周圍人的目光都驚奇地望向了他。
那名壯漢皺了皺眉,鼻翼間喘出一道氣來:“怎麽,沒有見過陣法師嗎!”說話間,他將酒壇摔在了地上,一臉憤恨地說道:
“要不是老子是一個陣法師,早把這群眼高過頂的龜孫子打趴了。”
“現在大家都原地休息一會兒吧,明天,我們就要動身了。”
翌日清晨,天色剛亮,整個森林都沸騰了起來,一道道強橫的氣息陡然迸發了開來,樹影婆娑,一道道樹葉被無形的力量震顫著,從樹枝上掉落下來。
呼呼——
一道道身影從地上蹦起,朝著森林的北部直掠過去。天地刹那間都暗沉了下來,整個森林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味道。
方鶴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落在遠處,靈力縈繞在他的雙眼上,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幾道身影出現在一塊山坡上。
“這是……”他有些疑惑地輕聲說道。
下一秒,旁人便認出了那幾道身影,開口說道:
“夢驕陽和羅無他們竟然率先趕到了。”
夢驕陽和羅無。
方鶴眨了眨眼睛,對這兩個名字有些陌生。他低頭看向了令牌,夢驕陽對應的是道宗,而羅無對應的是符宗。
這兩人都是八大宗門的人。他們也不愧一流宗門弟子的身份,排名都在前十。
“這麽厲害的嗎?”
站在方鶴身旁的鄭爾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夢驕陽的身上,眼神中閃過一道羨慕的光彩:
“你看到那夢驕陽了嗎?”
方鶴的目光落在夢驕陽的身上。夢驕陽的全身也是金燦燦的,上麵的每一根線都仿若是金絲,在晨曦的光下熠熠生輝。在夢嬌陽的身旁,還站立著一名姿容俏麗的女子,女子衣袍飄飄,白色的麵紗半遮在他的臉上,她微微揚起眉眼,目光淡淡地落在地上,仿若對周邊的一切不感興趣。
隻有抬眼時,目光落在夢驕陽的臉上,她的神情中才會帶著幾分熱忱,像是冬天的雪遇上了暖陽,一笑,便讓人感覺到冰雪消融。
“傳說,夢驕陽的筆,在空中一橫,便會出現一道山,在空中一豎,便可看到萬千洶湧的河流。他的筆,是儒生的筆,亦是可以戰鬥的筆。”
方鶴揚了揚眉,聽到鄭爾這樣說後,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夢驕陽的腰間,果不其然,便看到一支細小的毛筆。毛筆的筆尖,有幾縷像是浸在了血中,帶著幾分暗紅。
這倒是有趣。
方鶴還從未和這樣的道家戰鬥過。他整個人顯得躍躍欲試。
“隻不過……更讓別人羨慕的可是他身旁的紅顏知己。”聽到鄭爾的介紹後,有人不由插上了話,接著說道。
“他每一次曆練或者進入秘境,身邊的紅顏知己總會換一個。聽說,前兩天,他們道宗內部比試的時候,跟在夢驕陽身旁的還是陣宗的步嫣然,如今居然換成了器宗的譚仙仙。”
“這等豔福,著實讓人羨慕。”
聽到這句話,方鶴可以明顯瞧見鄭爾眼中閃過一道懵逼。他無聲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圍。
周圍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連之前帶他們來這的壯漢此時也沒有了身影。方鶴腳步輕移,身形閃爍間,朝著前方走去。
險峻的劍鋒高聳入雲,這裏碎石林立,幾乎沒有任何能夠下腳的地方。
方鶴和鄭爾走到的時候,幾乎每一處高點,都站立著一道道銳氣逼人的身影。
略微帶著寒意的清風拂過麵龐,方鶴的目光朝著周圍望去,看到的則是滿滿當當的人。他甚至有種錯覺,這盛靈秘境,凡是活著的人都來到了這裏。
鄭爾朝著四周望了望,看到的幾乎都是極為陌生的麵龐。他小心翼翼地湊到方鶴的身旁,朝著他輕聲說道:“看來,這傳承的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
想來也是,那壯漢根本就沒有故意封口。他應該被氣慘了,那些搶了傳承之地的一流二流宗門的弟子不讓他好過,他也決然不會那些人好過。
這樣想著,鄭爾的目光落在最中間的那一波人身上。那些人的實力一般,但此刻居然離傳承最近,想來就是之前和壯漢遇到的那些弟子。
此刻他們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好。
夢驕陽、譚仙仙、羅無雖然在跟身旁的弟子輕聲談笑著,但他們的靈識可是牢牢地聚集在他們這些弟子的身上。一旦他們有所想到,怕是不用他們出手,其他人就會率先一步,將他們解決。
那傳承或許在昨日之前還能算的上是他們的機緣,但是從現在開始,則成為了他們的催命符。
當傳承開啟的時候,如果他們敢率先一步進去,那麽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福禍福禍,終究是難以預料。
鄭爾這樣感慨著,便轉頭看向方鶴。卻不料,方鶴的目光根本沒有落在那傳承之上,反而落在了夢驕陽那。
“怎麽了了,你對夢驕陽感興趣?”
方鶴揚了揚眉:“我對他的殺孽很感興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幫他承受一下。”
鄭爾的目光中瞬間閃過敬佩。他覺得眼前的小和尚當真是大義無私的典範。
那殺孽,是眾多人避之不及的。一旦殺孽過重,便會染上心魔,更甚至毀了修道之路,轉而成為人人喊打的魔修。而小和尚,身正清明,居然願意沾上殺孽。
想要將殺孽磨化,該有多麽痛苦。
不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寧願將靈力轉化為魔力,也不能承受這種痛苦。
鄭爾的目光落在夢嬌陽、羅無的臉上,真羨慕他們,無論殺再多的人,他們的殺孽也會有小和尚幫忙承受。
方鶴挑了挑眉,他總覺得他身旁的鄭爾對他有什麽誤解。他的目光下垂,落在夢驕陽的腰間,他的那塊令牌正堂而皇之地掛在自己的腰間,像是根本不懼怕他人來搶一般。
倒真的是自信。
褐色的山石之間,叢林稀疏,每個人都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傳承之地。那裏靈霧翻滾,即便有陣法壓製,人們也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威壓。
突然,一道光芒從天空中閃現,就如同炮彈一般,落在眾人麵前開闊的土地上。一片煙塵滾落,一道身影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這是一名年輕的修士,他的麵容顯得極為青澀,看起來有點小害羞。唯有頭頂,明晃晃的,一片光亮,沒有頭發。
他哈哈繞著傳承走了一圈,笑眯眯地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沒想到剛好遇到一片傳承。”
夢驕陽輕輕揚了揚衣袍,他目光微眯,視線落在那名年輕修士的身上,最終目光又落在他的光頭上。他冷哼一聲說道:
“怎麽,陳與,你在這盛靈秘境找不到治你頭發的靈藥,跑來這處做什麽?”
陳與???
這個名字眾人可是分外眼熟。他們可記得,這個人的名字牢牢地霸住第二名一整天的時間,如若不是後來,他發生了什麽事情,靈點數量一直沒有增加,怕是此刻排名第二的根本就不會是張飛揚。
隻不過,陳與他們怎麽沒有聽說過呢?
眾多目光落在陳與的身上,陳與倒也是好脾氣,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朝著眾位朗聲說道,少年的寫意瀟灑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拱了拱手朝著眾人說道:“大家好啊,我是陳與,元東界的修士,是一指宗的弟子,還請各位多多關照啊。如果這裏有煉藥師那就更好了,不知道有沒有煉藥師能夠研究出一副丹藥治治我這腦袋。”
“好半天,都長不出頭發來了,這讓我以後怎麽找道侶啊。”
陳與臉上的表情都皺在了一起,就跟麵團一樣地團在了一起,讓人忍俊不禁。就連鄭爾都忍不住彎了彎眼,他看了方鶴一眼,又看了看陳與一樣,突然想到了什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小心地靠近,壓低聲音朝著方鶴說了一句。然而他的話音剛落,陳與就像是聽到了什麽一般,目光徑直朝著他們的方向望了過來:
“這位道友,你剛剛說什麽來著,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
鄭爾臉上的笑容一下字僵硬在那裏,他暗自叫糟。這些天驕的耳朵怎麽長的,這麽遠都能聽到。他朝著陳與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沒說什麽,沒說什麽。”
陳與不滿地靠近,一雙眼睛如炬地望著鄭爾不罷休地說道:“剛剛你提到了我的名字,我都聽到了。”
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方鶴問道:“你說,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方鶴轉頭看了鄭爾一眼,看到鄭爾此刻慘兮兮地望著他,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笑容,他輕咳了一聲說道:
“剛剛他說……”
“若是讓陳與知道,一個和尚的頭發都比他多,他該有多麽崩潰啊。”
和尚?
和尚的頭發怎麽可能比他多?大家不都是光禿禿的嗎!
陳與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方鶴一眼,朝後快速地退了一步,食指指著方鶴說道:
“哇哦,你居然是個和尚!這樣太過分了吧。”
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方鶴的頭頂,那一片如墨的頭發讓他心頭一痛,陳與直接逼近,朝著方鶴問道:
“兄弟,你是不是用了什麽秘法或者丹藥,才能長出頭發來,教教我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臉苦愁生恨地朝著方鶴說道。
方鶴沉默了半晌,說道:
“陳施主,如果一個和尚還沒來得及剃度的話,那他肯定是有頭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