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們說話。
那無知二字擲地有聲、落地可聞。刹那間,現場一片安靜。就連那個當眾出來找茬的來人,在這一刻也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在場的人誰敢站出來說自己代表整個修真界?如果不知道問題的答案,豈不是就是在證明整個修真界的無知。
方鶴眼角微眯,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問題,他的眼尾被橘光照耀,顯得暖色十足,偏偏他的瞳孔是冷的,嘴角的笑也是冷的。見對方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他嗤笑了一聲,衣袍一甩,又重新坐了回去,托著腮看著底下忿忿不平的一群人。
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站出來朝著方鶴說道:“那你告訴我,你一個陣法師難道就知道了。要是你把我們整個修真界的人都給欺騙了呢!”
方鶴輕輕轉頭,如墨的長發順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下來,襯得他那張臉更加白皙如雪。他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視線很好地落在了對方的手上。那雙手微張,掌心和虎口處有細小的繭,就連垂下來的袖口都帶著材料的碎屑。想來是聽說比試之後,匆匆忙忙趕過來的煉器師。
這個才是他想要的對象。
他直起身子,饒有興趣地望向那人,開口道:“想知道?”
煉器師遊移地點了點頭。
方鶴輕笑:“可我不告訴你。”
“你……”那名煉器師剛想發火,方鶴的聲音便遙遙地傳來,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味道。他說道:“想要知道,先拿一千中品靈石來換。”
一千塊中品靈石?
這分明是赤.裸.裸地搶錢!
就連那名煉器師的臉色都猶疑了一下。他不是沒錢,上千塊靈石擠一擠還是可以拿出來的。但這個價格也非常讓他肉痛了,要知道煉器師的材料消耗也是非常大的,他原本還準備用這筆錢買更高一階的材料的呢。
方鶴見煉器師的臉上閃過掙紮的神色,毫不在意地又加強了砝碼:“誰付錢,這個答案就對誰一個人說。另外,還會附贈一頁教學秘籍,你可以根據上麵的指示做,如果有錯誤,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說完這句話,輕笑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的目光嚴肅,帶著不容反駁的心態說道:“既然我可以培養第一個天賜,那麽未必不會再出第二個。”
方鶴大言不慚地說道。
如果在地球,這個廣告語或許要被叫做虛假宣傳。但是這裏是修真界!人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相信人定勝天!方鶴明顯發現,他這句話一出口,人群裏有人的眼睛便亮了起來。看他們的穿衣打扮,不能發現也是煉器師。
而剛剛站出來的那名煉器師咬咬牙,走上前將含有一千塊中品靈石的儲物袋往方鶴麵前一丟,說道:“說吧。”他還是有些不相信方鶴,眼神裏微微帶著譏誚提醒道:
“你可是說過隻告訴我一個人的。”
現在這個情況,想要隻告訴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在座的修真者都有自己的手段,偷聽一個等級不高的陣法師談話,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他倒要看看,這個家夥怎麽解決。
方鶴靈識微微一掃,便確認了裏麵中品靈石的數量。他倒沒有想到對方還真能拿出來,原本隻是想放個噱頭,等之後再引人上鉤。畢竟,他編的教材如果免費送給修士,先不說人家信不信,關鍵是肯定會視它如草芥。
但重金買取的便不一樣了,買到的人會珍惜。而沒有買到的人,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抓耳撓腮、夜不能寐。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他衣袍一揮,便把儲物袋收了起來。補習班現在又有資金了。現在的方鶴看麵前的煉器師很順眼,自然也不計較他話中的刺意。他的大拇指和中指輕輕交錯,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一瞬間淡藍色的陣法出現在他們的腳下,周圍人的麵容和身影在這一瞬間變得模糊而不真切。就連頭頂的太陽,都帶著恍然隔世的感覺。
看到腳下淡藍色的光圈,那名煉器師一驚,臉上的震驚再也擋不住了。同樣是鍛造係的,煉器師和陣法師可以說是交往比較不錯的,往往大多數煉器室的煉器室都是請陣法師來加持穩固,以便自己在煉器時能夠耳目一清,集中注意。
那名煉器師自然也有交好的陣法師。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一個陣法師能夠彈指間就形成。這人不僅有一個在鍛造上達到天賜天賦的徒弟,並且自身在陣法上的造詣也是如此之高!
看到煉器師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方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非常滿意現在看到的一切。
黃粱一夢的技能他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在構造簡單一的場景和功能時,他甚至可以不用說話,光憑簡單的動作指令便能做到。比如說現在,一個隔絕功能就可以靠這個來裝逼。
欣賞完對方臉上的震驚後,方鶴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摸出先前編寫好的教材,將其中關於壓力、受力麵積的內容撕了下來,遞給了對方,順勢說出了那三個問題的答案。
一係列的陌生詞匯就如同天上之音一般輸入他的腦海裏。修真者的記憶都很好,煉器師將方鶴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記住。可是很快他便發現這個並沒有什麽用處。單獨一個字他或許知曉其中的意識,但這幾個字連在一起,他便發現自己真的很無知。
方鶴指了指他手裏的那張紙解釋道:“上麵的內容你會很感興趣的。”
這句話提醒了那名煉器師。他低下頭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一看就移不開眼。
這上麵的解釋內容,有一部分是係統的知識導入,簡單明了、沒有廢話。也因此,就連陶樂樂這樣七八歲的孩童都能輕易入門,更別說這些心性成熟的年輕人了。
果然,那名煉器師隻是粗粗掃了一眼便覺得如獲至寶,他的手指輕微顫動,麵目帶著欣喜的神色。這頁紙就像一張巨手,輕而易舉地推開了一直擋在他麵前塵封已久的大門。
當陣法撤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名煉器師臉上欣喜的神色。這個收獲怕是巨大無比!
一瞬間,人們的腦海裏隻浮現出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名陣法師真的沒有騙人!
一千塊中品靈石硬是湊湊,還是會有的。很快,就有第二、第三個人上來了。方鶴照著流程走了一遍,一邊數著袋子裏的靈石,一邊等待著陶樂樂。
煉器師煉器的時間不固定,有長有短。短的可能隻需要區區幾個時辰,長的可能要等幾天幾夜。好在修士們的靈力充足,就算站上這麽久都不成問題。
方鶴想著,等陶樂樂從煉器室裏出來的時候,他一定要帶對方好好逛逛定九城。之前沒靈石,要省吃儉用。可現在,他們有的是靈石!
等到方鶴將最後一頁紙給顧客正準備收工時,遠處天邊竟然劃過一道亮光!
亮光很刺眼,幾乎將定九城的半邊天都照亮了幾分。眾人下意識地抬頭一看,便看到天邊一道黑色的身影,隻是徐徐地朝著對麵打出一掌。對麵那人無論怎麽躲,都好似在這綿綿一掌之下。僅僅被掌風掃過,他的身形便不穩了起來,從高空墜落,鮮血洋洋地灑了下來,落入定九城中。
那人身上的亮光,赫然是一枚令牌,此刻重新聚集在黑色身影的身上,他身上的光芒又亮了幾分。遠遠看來,像是一個小型的太陽,分外耀眼。
“這人是……荀禹諾?”
“真的是他!!”
“他身上的光好像又亮了些。這是拿了多少塊令牌啊!”
人群認出了那道黑色的身影,紛紛感歎著。他們的目光滿是驚奇,今年冒出來的天才似乎比往年的要多少許多啊!
方鶴自然聽到了人群的驚呼聲。他將靈氣聚在雙眼望了過去,總算看清了荀禹諾的樣貌。對方長得並不突出,隻是麵容有些冷峻,配上黑色黑袍,看起來不近人情。
然而方鶴還沒來得及細看,他的眼角便溢出了些許的淚水。對方身上的令牌確實太多了,形成的光源太過強烈,竟形成了一道屏障,防止人多看。
他隻能隱約地看到,荀禹諾將令牌收起,目光冷峻地向下一望,腳步微移,再次出現便恰好落入人群中央。巨大的光源讓原本聚集在那裏的人紛紛退散,懷著或是敬畏或是崇拜或是深思的目光目送他離去。
他去哪,哪裏的人就退讓。這一幕看得有些滑稽可笑。可此刻,方鶴卻笑不出來。
因為隨著他腳步越近,方鶴便看得越清楚。對方身上的哪是黑袍,分明是被烏黑的血漬染上去的顏色。這上麵每一寸布匹,都沾著數十名以上人的鮮血。那上麵的鮮血經年數天,由先紅轉成了暗色,沉澱得讓人觸目驚心。
方鶴覺得他要改一下對方的認知。
這哪是巨大電燈泡!
這分明是人形巨獸啊!
而如今,這人形巨獸正一步一步地往他這裏走。方鶴心一橫,叫住了對方。
“喂,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方鶴: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先引起對方的注意.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