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沉默。
窒息。
沉默混雜著窒息。
栗說星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 下意識揉揉眼睛, 再度向屏幕看去。
但不管看上幾次, 冷冰冰的文字都沒有任何變化。
他就是那個誘騙善良戀人的壞蛋玩家。
栗說星愣住了, 連三字國罵都忘記了, 他直接在聊天框裏打起了字：“你——”
宿鳴謙：“？”
小小的文字泡緊跟著跳出來。
宿鳴謙看光屏裏的文字, 感覺到栗說星的激動, 關心問：“怎麽了？”
糟糕，一不小心發錯地方了……！
栗說星立刻從憤怒的深淵爬了回來。
他默默將手從鍵盤上收了回來，深吸一口氣, 再倒回頭看著郵件，想從中找一個和遊戲製作者的聯絡方式。
可惜沒有。
這封係統郵件沒有回複選項。
找遍了郵箱的內置通訊錄，也隻有個001, 就是宿鳴謙。
栗說星服氣了。
這遊戲是認定了自己隻會被罵, 所以連開放個聯絡方式都不敢嗎？
算了。
沒關係。
一代版本一代坑，代代版本讓人瘋。
習慣就好。
我可以躺平享受。
栗說星自我安慰成功, 平心靜氣的關掉了郵件, 假裝自己沒有看見這份更新日誌。
隨後他擠出一絲微笑, 繼續打字, 回應小人先前的關懷：“沒什麽, 就是看到雙十一的宣傳太過恐慌了點。”
宿鳴謙疑惑：“恐慌？”
栗說星一字一句說出了消費者的心：“明明沒什麽需要買, 又覺得所有東西都該買的恐懼。”
宿鳴謙有點糊塗：“那你是想買還是不想買？”
栗說星解釋：“我自己的懶得買，東西太多眼花繚亂了，等真需要了再動手吧；你的還是必須買的, 因為這裏的會場不會長期開放, 得抓住機會，多買點現在和將來的必需品。”
宿鳴謙搖頭拒絕：“現在很好，我沒缺什麽，不用費心了。”
栗說星糾正：“不，你缺了很多東西。生鮮百貨、服飾家居這些東西就不說了，反正到時候看什麽好看買什麽。宣傳單上還有一個很讓我在意的點，就是雙十一晚上開放的那個隻有三個問號的會場，我在想裏頭會不會賣點什麽特別的東西……如果真的有類似飛機票的東西，砸鍋賣鐵也要買回來。”
說是可能，其實可能性接近百分百。
畢竟係統就是這麽騷。
栗說星已經看破這遊戲的一切了。
他說完了，等待小人的回應，可不知怎麽的，遊戲裏的小人突然不說話了。
栗說星有點疑惑，發了個問號過去。
然後他看見文字泡從小人腦袋上冒出來。
“……謝謝你。”
一個不意外的回答。
唉，崽崽什麽都好，就是太客氣了。
我不想要他謝謝我。
就想要他驚喜萬分，跳起來抱住我給我一個麽麽噠。
嗯……也許還是好感度不夠高的原因吧。
栗說星遺憾打字：“別說謝謝，我又不要你謝謝，來個麽麽噠嘛~”
文字出現光屏之上。
麵對光屏的小人一動不動，似乎化成了尊雕像。
但是。
“……”
“……”
“……”
三個省略號，一個接一個從小人腦袋上跳出來。
再來。
-
1-1-1-1-1-1-1-1-
1蜂擁而出。
誠實的係統將小人劇烈波動的內心完全展現在栗說星的眼皮底下。
這個時候，栗說星又對係統愛得深沉了。
欺負了小人這麽一下，栗說星就心滿意足了。他開始打字，準備用甜言蜜語中斷這不斷下降的好感度的時候。
“……噠。”
一個文字泡浮了出來。
文字泡後，還帶著個小小的尾巴。
+1。
栗說星：“！！！”
驚喜總是來得這樣的突然！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我已經知道你的愛了！
栗說星被巨大的幸福擊中了，但他沒有迷失，他沉著冷靜，眼疾手快，哢嚓一聲截了圖，將這個能夠完美證明小人口嫌體正直的畫麵保存了下來。
然後他開始打字，將長長的興奮都用文字表達出來：
“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麽噠！崽崽我愛你！”
光屏再一次忠實地顯現了對方的句子。
宿鳴謙隻看了一眼，就糾結地扭過頭去。
可惜光屏是浮現在宿鳴謙眼睛前的，所以無論他往哪邊轉腦袋，光屏都如影隨形。這種情況平常是方便，現在這時候，就顯得特別無賴了。
……簡直跟西木一樣過分。
宿鳴謙暗暗吸了一口氣，索性閉上眼睛，什麽也不看。
他催眠自己。
我沒有親。
沒有麽。
就是噠。
噠了一下而已。
東西掉地上也會噠一聲的。
……但西木說她愛我。
……這真的太快了。
我得找個時間，和西木嚴肅的交流一下，告訴她，我們還要更加了解彼此，我才能給她一個正式的回應。她似乎對我頗為在意，為我付出許多了，這件事情，我得和她說清楚。
宿鳴謙默默地想。
不過等過了今天再解決吧。
她現在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今天說，太掃興了。
宿鳴謙重新睜開了眼睛。他假裝沒有看見屏幕上的文字，另找了個話題，試圖把兩人的對話導回正軌：“西木……”
光屏：“你說你說你說~”
宿鳴謙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維。雙十一的宣傳單提醒了他，是時候將多賺點前加上任務表了。而想要賺錢，種地無疑是一個性價比極低的工作，就算這裏的南瓜三天一熟也不行。他準備和西木聊聊這個：“我覺得，種南瓜價值不高……”
光屏：“那就別種，反正也沒多少錢~”
-
1。
宿鳴謙耐心解釋：“我們應該尋找一些性價比更高的產業。無論什麽時候，種植業都不是賺錢的行當，因為它的技術含量低，我……”
光屏：“崽你不用考慮那麽多，我會養你的~”
-
3！
宿鳴謙認真回答：“西木，我很感謝你一直的幫助，但是養我不是你的責任。我也希望能夠自己照顧自己。”
光屏一閃。
一張滿頭問號的表情發了過來。
接著又是文字。
光屏：“崽，你說這話，是想要離我而去嗎？我做錯了什麽？”
簡直無法交流！
巨大的-10！
宿鳴謙很生氣，甚至口不擇言：“你什麽都沒有做錯。唯一錯的就是太照顧我了！而你才是該被照顧的那一個，你為什麽就不明白這一點呢？”
他說完了。
銀白色的光屏靜靜懸浮，突然沒了文字。
周圍重新空曠，兩人間的距離感再度浮現。
一點擔憂的苗頭，出現在宿鳴謙的心頭。
我剛才的語氣是不是過於激烈。
西木……生氣了嗎？
栗說星沒有及時回複，是因為他恍惚之間，真的滿頭問號了。
萬萬沒想到能看見這種回答……
這豈不是說……
崽崽，你是一個成熟的崽了。
你可以學會照顧阿爸了。
又一個文字泡出現屏幕。
宿鳴謙：“西木？”
栗說星正襟危坐，對於一個試圖養阿爸的小人，他頓感敬重：“嗯？”
宿鳴謙：“你生氣了嗎？”
栗說星：“我沒有，我很高興。”
宿鳴謙：“……說回剛才的話題，我們應該換個思路。”
栗說星：“比如？”
宿鳴謙：“庭院旁邊的工坊。我注意到了，工坊裏頭有不少工具，我們可以利用這些工具製作一些東西，嚐試售賣。”
關於這一點，宿鳴謙空閑時間也稍稍想過。
他向栗說星解釋：
“製作工坊裏的製衣間已經使用過了，我們可以收集布料，然後繼續用它來製作衣服。除此之外，裏頭還有斧頭，鋸子，錘子，甚至各種雕刻刀，我認為它們應該是用來做木雕或者石雕的，不過我感覺自己似乎不太會雕刻手藝，所以這個先放在一邊，不考慮，倒是可以找找木頭原材料，用錘子做些簡單的家具，比如小凳子什麽的。”
栗說星本來還在打字，想告訴宿鳴謙自己上次就賣過了自製衣服，可惜係統評價過於差勁沒有收購的價值……
這句話才打出來，栗說星就回過了味。
係統的意思是，做得太爛，而不是不收購。
所以，小人的想法其實是科學的可以實現的，而且常規情況下，製造業確實比種植業收益高。
他情不自禁地打開了係統商店，果然看見商店裏突然刷新了不少布料與木材，都是使用好感度購買的物品，售價在2到50好感度之間。2好感度就是他上次買的普通布料，50好感度是一塊木頭，看介紹是南柏。
……還真的偵察了小人的內心，滿足了小人的願望。
栗說星心情頗為複雜。
東西變多了，但他沒有立刻下手購買，而是先出了房屋，和崽崽一起進入了製作工坊，圍觀木工工具。
之前沒有原材料，所以每一次進入製作工坊之際，栗說星都理所當然地忽略了就呆在製衣間不遠處的木匠間，現在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小人並沒有說錯，製作工坊裏的木匠工具，居然還備得頗為齊全。
最引人注目的是擺放在工具裏的台鋸。
那是一張不小的桌子，金屬桌麵，上邊一個圓形鋸片，了解木工這一項工作的人士可能能夠從款式與造型上進行些專業的分析，但在栗說星看來……一部恐怖懸疑小說的某個血腥畫麵誕生了。
他晃晃腦袋，繼續觀察別的設備，發現這裏的東西零零總總，確實不少，看樣子似乎真的能夠滿足製作一張木頭凳子的需求。
但還有一個問題。
到底要怎麽製作一張木頭凳子呢？
栗說星點了下工坊中的各種工具，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張木凳製作圖。
但裏頭好像並沒有這個配置，倒是跳出來的各種菜單裏，有個灰色的長木棍圖，看著像是木棍的製作圖紙。
沒製作圖也沒關係。
反正木凳結構簡單，想想似乎也就是一塊橫起來的木板加上四根豎著的腿，沒有什麽難點。
這時，小人又冒出文字泡：“西木，你搜一下木頭凳子的製作圖發給我。”
栗說星：“……”
還能這樣？
他從遊戲裏切出去，上網百度了五分鍾，隨後他冷靜地回到遊戲裏，口風大變，答複小人：“崽啊，我感覺做凳子是一件很困難而且頗為危險的事情，而我們都不是木工，恐怕做不好這件物品。”
他不等宿鳴謙回答，繼續打字。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我們可以嚐試做一點簡易的手工製品來販賣。我剛才簡單的思考了一下，發現可以將木匠間和製衣間同時利用，比如一根木棍加上兩片布，就是一幅簡易的日式窗簾；一根木棍加上一片帶口袋的布，就是一個布藝掛兜。你覺得如何？”
這段打完，他依舊沒等小人回答，繼續說話，微微得意：
“至於布料表麵的花色，也簡單。我看了網上有很多中國風禪意窗簾……其實也就是在一塊白布上寫個毛筆字而已，超簡單的，我的字還不錯，完全可以搞定！”
宿鳴謙：“……”
他想起了衣櫃裏的那些衣服。
忽然，就不太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