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您這也太貴重了……”沈心沒想到老太太出手這麽驚人, 輕輕一個文件袋捏在手裏, 隻覺得重逾千金，第一反應就是不敢收。
雁氏那麽大體量的集團，3%的股份光光靠每年的分紅就夠普通一家人吃一輩子了。
但沈心十分有自知之明，這禮是給“八字貴重”、有沈家做後盾的真千金的, 她就算現在收了, 等人女主一回來，還不是照樣得再吐出來？
保不準還要徒惹一身麻煩, 又弄得她走回原主的反派劇情線，落不到好下場。
沈心將文件袋往回塞, 道：“您連貼身的佛珠手串都送給我了, 我哪兒能再收這麽重的禮呀？”
雁老太太隻覆著她的手握緊文件袋, 說：“長者賜不可辭，有什麽不能收的？”
這下曹芳臉上的那點笑是完全掛不住了, 她甚至不顧場合地失態地喊出聲：“媽！”
雁老太太循聲看向她，表情有些冷，眉眼沉下來顯得十分嚴肅, “？”
曹芳見狀嘴唇囁嚅了兩下，伸手悄悄扯了扯旁邊雁青山的袖子，使眼色示意他開口說話。
雁青山也覺得這禮過於大了, 畢竟他母親手上的雁氏股份, 總共也不過6%。沈心和雁回雖結了婚, 但兩家商量過後，兩人是簽了婚前協議的。老太太這一送, 便是雁回也分不到絲毫，完全是真金白銀送給了沈心、沈家。
若是真的給錢倒也算了, 公司的股份又不是單純可以用錢來衡量的。
雖然現在當這沈心的麵提醒不是很體麵, 但雁青山遲疑一番還是開了口：“媽，這個……”
不想雁老太太卻直接打斷他道：“你們心裏想什麽我不想管，但就不要說出來讓我不高興了。我是老了，但我沒有老糊塗。我的東西，要怎麽處置，想給誰，能自己做主吧？難不成你當兒子的，還要來替我這個當媽的做決定？”
雁青山對上母親犀利的目光，不由一窒。
老太太可從來不是什麽沒有見識，隻懂攀比的無知婦人，曾經也是雁氏眾人口中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曲總。在他完全控權以後，才漸漸退下來養老。這些股份代表什麽，她還能不懂？
雁青山麵露赧色，“媽，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
雁老太太點頭，“嗯”了一聲，道：“不是就好。好了不用多說了，這些東西沒你們想的那麽重要，有那麽多的心思，不如多放點放在家庭裏。家和，方才萬事興哪！”
最後一句話她環視眾人說的情真感慨，擺擺手說：“我累了，時間還早，你們也都回去再歇會兒吧，今天工作日，不要影響了精神耽誤工作。”
說罷，她拒絕了眾人要送她回隔壁白樓的好意，自行轉身先走了。
沈心有心還想要追上去，雁回平靜地喊住了她：“奶奶給你，你就收下，以後在家時多陪陪她就好。”
雁回其實也不是不驚訝，隻是他很了解自己的奶奶。
老太太主意正，做出的決定必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誰也改變不了，且他沒打過老太太手裏股份的主意，也從沒想過要利用這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曹芳就不同了。
老太太在以往生活中雖確實更偏疼雁回些，但子駿再怎麽樣也是她的親孫子，大差不差的也沒如何虧待過他。
所以她一直想著，老太太攏共就這兩個孫子，等她將來駕鶴，手上捏著的這些東西不還得分到兩人身上嗎？
哪裏想得到她竟直接分出一半給個外人！這豈不是拿子駿的東西往外給？
曹芳又急又氣，已經覺得老太太這是在剜她的肉了。她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忽然靈光一閃，冒出一個猜測來。
老太婆精明了一輩子，怎麽可能不知道雁回是和沈心簽過婚前協議？她會將雁氏的股份白送出去？
不可能！就算她覺得委屈沈家千金來給雁回這個瘸子衝喜，才有意做出補償，近千萬的手串送出去也淨夠了。哪用得著做到這份上？
所以這股份……恐怕是給雁回的吧？
難怪這麽多年都沒人提過雁沈兩家的婚事，這個月突然就算出來八字絕配要衝喜了！搞不好老太婆和雁回早已經與沈家做好了約定，這股份明麵上經沈心過一道手，最後實際上是落在雁回手上！
都是親孫子，給雁回，不給子駿肯定是說不過去的。
但給沈心就不一樣了，於情於理都還算說得通。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子駿也沒立場去和嫂子爭見麵禮的道理。
這老太婆可真是心都偏到肺管子裏去了！
曹芳越想越覺得自己猜中了，見老太太出門回了旁邊獨住的白樓，沒忍住狠狠瞪了沈心一眼，沒遮掩地拉住丈夫的手，急道：“青山，股份的事情可不是那麽簡單，你……”
雁青山尚未說話，雁回先哼笑了一聲，似笑非笑地投過來一眼。
雁青山方才被老太太話裏藏話地教訓了一番，這會兒對上他的視線，竟覺得更為難堪了些。
因為在曹芳和雁子駿的問題上有虧於雁回，雁回這些年一直對他不冷不熱也好，暫時不願意進雁氏也罷，甚至將他母家的公司徹底和雁氏剝離，以致外麵謠傳他忘恩負義，有意為難前妻之子之類的，他都從來沒有指責過雁回。
他覺得股份贈送一事不妥，也隻是出於雁氏的考量。
但他忘了，就算簽了婚前協議，沈心也是雁回的妻子。夫妻一體，相較於雁子駿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許雁回覺得這些股份握在沈心手裏反而更好。
曹芳反應這麽大，說到底也是不想讓股份落到雁回手裏罷了。那他剛才的表現，在雁回眼裏，豈不也是這個意思？覺得自己在防備他？
想及此，雁青山的心情更加沉重，當即蹙眉打斷了還在不停說的曹芳，沉聲嗬道：“我平常難道虧了你了？媽的股份想給誰就給誰，輪不到我們來置喙。”
曹芳被噎了個半死，紅著眼睛撲到雁子駿肩上，哀哀哭訴：“我這一心為了咱們雁家著想，反倒是我的錯了？我辛辛苦苦操持著整個家，到頭來還要落得一個覬覦婆婆資產的名聲？竇娥都沒有我冤……”
雁子駿摟住曹芳的肩膀，嗤道：“這麽多年你難道還沒有習慣啊？總歸萬事都是我們母子的錯，隻有大哥的‘雁’才是雁家的雁嘛。”
雁青山愈發頭痛，低斥道：“你又瞎說什麽！”
雁子駿冷笑：“您說我是瞎說那就是瞎說吧，反正到底怎麽樣，大家心裏都清楚。”
雁青山不由瞠目：“你——！”
但再要罵也不知道要如何罵起，總之最大的錯是他犯的，到如今兩個孩子都怨他。
沈心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吃瓜吃得都不困了。
直到雁回拍了她手臂一下，輕描淡寫道：“不是困著？上樓睡覺，這種戲以後還能常看，不必急於一時。”
沈心尷尬地“啊”了一聲，偷偷瞄了雁青山一眼，後者果然臉色更加難看。
雁回恍若未見，控製著輪椅走向電梯，按鍵開門進去，看向沈心：“不想睡？”
“來了！”沈心可不想留下來單獨麵對，立刻應聲，衝雁青山點點頭道：“那……我和雁回先上去了啊。”
雁青山疲憊地衝她勉強一笑：“去吧，老太太給你，就是你的，剛才那些……不要放在心上。”
沈心訕笑著應了一聲，忙不迭小跑進電梯裏了。
她抱著手裏的文件袋，心想雁老太太不收，那她交給雁回處理好了。反正男女主是一家，給他也是一樣的，現在給他還能多刷點好感度。
也不知道這麽大一份禮，能在雁回那裏刷多少好感度？總不可能比幫他懟後媽、打個啵兒要少吧？
沈心這麽想著，一回到房間便將文件袋擱到了雁回膝上。
雁回詫異地挑了下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心翻上床縮進被子裏，露出巴掌大一張小臉，又伸出纏著手串的左手晃了下，答道：“我已經收了禮物啦。”
雁回語氣有些玩味，“所以你把這個給我？你知道這裏值多少錢嗎？”
沈心心想我又不傻，我能不知道嗎？
但有命拿錢，也得有命花啊。以後真相大白，你為了女主來給我使絆子，不說攢滿好感度回去了，就怕在這裏都要混不下去。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以為意道：“我又不缺錢，再說股份，你拿著才最有用吧？”
雁回瞳孔微不可見地縮了下，定定看了她幾秒，見她神情坦蕩，竟是真的要將股份給他。
他的目光在沈心左手的燙傷上掠過，忽然神色複雜道：“沈心，你突然同意和我結婚，又做這麽多事，到底是因為什麽？總不會……真的是因為喜歡我吧？”
沈心心說其實我是想要你的好感度，她順嘴回道：“不可以嗎？我都對你這麽好啦，你也喜歡喜歡我唄！”
如果能喜歡到把好感度一下子集滿就最好了！
【目標人物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為：56。】
原本美滋滋等著好感度暴漲的沈心愣了：？？？搞什麽？統計錯誤吧？那麽大一筆錢送出去，世界首富都做不到無動於衷吧？居然還給她扣分了？？？
【後台檢測數據統計無誤，請宿主不要質疑係統的專業性。】
沈心不禁冷哼。
昨天一見她爆卡率高，就立刻“維護優化”提高抽獎標準的狗係統，也好意思說自己專業？
自知理虧的係統再度裝死，堅持背景板政策不動搖。
沈心簡直氣得頭暈，這煞筆任務誰愛做誰做去吧！
就雁回這喜怒無常的性子，保不準什麽時候就突然給她把好感度扣光了。還不如就在這耗著，不搭理他總沒法扣分了吧？反正不清零就死不了，都是一輩子，在哪兒活著不是活啦？
果然還是鹹魚好，鹹魚保平安，不會被氣死！
“我先睡了。”沈心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埋進去不理人了。
雁回指尖在文件袋上輕點，微眯著眼望著床上的小鼓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利益才是忠誠的注腳，沒有人會不計條件的對你好，如果有，那證明他/她想要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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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睡了個回籠覺再醒來，時間已經快到中午，雁回早就上班去了，想來周媽得到了授意根本沒來叫她。
她快速洗漱完下樓，果然看到周媽立刻迎了上來。
“老太太不讓去叫您的，她現在在茶廳，您過去坐坐嗎？”
沈心自然說“好”。
茶廳裏，雁老太太正戴著一副老花鏡在擺弄桌上的一盆植物，旁邊果盤裏的水果雖隻吃了一小部分，但切麵已經有些氧化，想必老太太已經醒了挺長時間了。
沈心趕緊快步小跑過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果真睡過頭了，您起很久了吧？”
雁老太太聽到聲音摘下眼鏡，將拍好照片的手機擱在一旁，一邊命人將花挪下去，一邊笑著拉沈心在身旁坐下，道：“沒多久，而且又沒關係，女孩子多睡會兒好，睡飽了皮膚好嘛！”
沈心看到傭人端走的植物蔫蔫兒的，葉尖還發黃微卷，葉片上也有許多褐色的斑點，不像是拿出來觀賞的樣子，便問：“這是……？”
雁老太太不久前撞到家裏傭人抱著這盆蓮瓣蘭病株往花房送，問後才知道竟是雁回的，不由覺得奇怪，打電話問過以後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素來喜歡捯飭花草，認識不少經驗豐富的圈裏人。想必雁回是不想麻煩她，才沒和她提起。
老太太說了雁回一頓，讓人將蘭花先送到茶廳，想著看看是什麽問題，再拍些局部照片發給熟人問問。
剛拍完，沈心就來了。
雁老太太也愛花，發現這麽一株品相好稀有蘭花染了病，自然也覺得可惜，聽到沈心問器，語帶惋惜地解釋道：“這株蓮瓣蘭染了不知名的病害，很有些麻煩，我剛正拍照發給別人，問問能不能幫忙治呢。這株蘭很罕見的，品相又好，要是救不回來就真可惜了。”
她感慨了幾句，並不想讓沈心為這個事操心，便轉而道：“起來餓了吧？吃點小茶點墊墊肚子，完了再休息會兒就吃午飯，省得吃多了飯又吃不下，好吧？”
說完不等沈心回答，吩咐傭人去取茶點，很快便端了上來，許是擔心她會不愛喝茶，還上了鮮榨果汁，顯然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沈心看著滿桌食物，心想這哪是她來陪老太太，分明是人家妥帖照顧她呢。
雁家其他人不怎麽樣，雁老太太卻是很好的。
沈心確實很餓了，乖乖坐在椅子裏一連吃了好幾塊甜點。
老人家大概都愛看小輩兒胃口好。
雁老太太見沈心吃得香，自己更高興，時不時給她挪碟子杯子，添茶讓她注意別噎著。
沈心被這麽事無巨細的照顧，頓時更不好意思了，忙自己拿過茶壺倒了一杯，又給老太太添滿了，這才捧著茶杯慢慢喝。
她抿了一口茶，突然冷不丁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抽到過一個種植類的特殊技能卡，好像就是可以替植物除病害的。立刻調出虛擬麵板翻看，果然看到有這麽張卡——
【*回春：種植過程中有效作用於指定單株植物，令病植恢複健康，重煥新生。】
隻不過觸發概率有點低，隻有萬分之一。
雁老太太對她這麽好，沈心還是挺想幫忙的，但想到昨天自己煮了一下午麵都沒能觸發一次技能，她也不敢現在誇海口。
還是先私下裏試試，能治好最好，不能的話也不會讓人失望。
沈心做了決定，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媽之前種的蘭花也感染過病害，後來找了專門種植蘭花的匠人，調了專門的藥水噴灑，很快就治好了，我過會兒打電話去問問。”
要這麽簡單，雁回那小子哪會這麽久都沒進展哦。
雁老太太這麽想著，卻也不想打擊沈心的積極性，當然更多的是沒想讓她因為這事操心，便笑著應了聲好，轉而聊起茶和點心，岔開了這個話題。
沈心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真心想幫她治好蘭花。
“回春”技能介紹裏隻說“種植過程中有效作用”，沈心琢磨著澆水應該也包含在“種植過程”裏。
但她畢竟沒有學過植物養護的相關知識，又不確定特殊技能不能觸發，於是水也不敢多澆，隻拿了噴頭極細的小噴壺意思意思。
因為概率太低，係統又進行過調整，沈心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卻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就讓她成功了。
【叮！種植技能卡“回春”特殊技發動，恭喜宿主種植的植物祛除病害，恢複健康。】
沈心先是一驚，回過神不由再度感慨——
這個世界為什麽沒有彩票，真是浪費了她的錦鯉體質！好氣！
“回春”雖然被觸發，但蓮瓣蘭卻也不能一下子就能煥然一新，需要一個自身代謝恢複的過程。
沈心想早點告訴雁老太太這個好消息，故而就算成功了，還是時不時往花房跑，看看蘭草的恢複進度，順便多澆幾次水。
心想萬一再次出發，疊加效果或許更好呢！
第三天上午，沈心吃完早餐照例溜達到花房，熟門熟路地走到蓮瓣蘭擺放的位置，發現一些枯萎的病葉已經凋落，根部隱約要長出新葉，葉片上的褐色斑點也褪去了許多。
沈心從口袋裏摸出小噴壺，想著澆了水就去告訴雁老太太這個好消息。
“你在這幹什麽？”
耳熟的聲音在花房門口響起。
沈心抬頭看過去，看到了現在本應該在公司上班的雁回，旁邊還站了兩個年輕女孩兒。
左邊的那個叫曹雨嘉，是曹芳的侄女，昨天才一起吃過晚飯。她和原主在同一個大學，關係卻很不好，沈心在餐桌上明顯感受到了她的敵意。
隻見曹雨嘉看見沈心便急吼吼衝過來，不怎麽客氣地撞了她一下，陰陽怪氣道：“表嫂還是和以前一樣把精力放到夜店泡吧上去吧，不要禍禍了這麽貴重的蘭花才好。”
沈心正想給她懟回去，又見她朝門口招手，喊道：“菀菀你快來看看，這蘭花不會被她弄死了吧？”
沈心沒好氣道：“死沒死你自己沒長眼睛不會看啊？”
“你！”曹雨嘉被她噎了一下，轉而又得意洋洋道：“我懶得和你吵，我今天是特地請了我同學來幫回哥治花的，你就別在這添亂了！菀菀快來！”
雁回兩人這時已經走到近前，隻見那穿白裙的女孩兒朝雁回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先去看看了，雁先生。”
雁回往旁邊讓出位置，離沈心近了些，客氣道：“麻煩沈小姐了。”
沈心聞言一愣。
菀菀？沈小姐？沈菀？？？女主怎麽會提前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