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謝雯聽到丈夫的話, 抬手在他背上重捶了一下, 眸中隱有淚意，怪道：“怎麽說話呢？你也不想想心心是為了誰才委屈自己的？她之前多反感這門婚事你不知道？沒見咱們寶貝女兒今天晚上都沒說幾句話，一直在埋頭吃東西嗎？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良心啊！”
“啊？那，那胃口好不是說明她心情不錯嗎？”沈繼榮困惑中帶了點委屈, 見妻子麵露怒意, 聲音越發小了，“我看她和小回相處不是還挺好的來著嗎？又是夾菜, 又是幫人出頭什麽的……”
謝雯怒道：“心心那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她都化悲憤為食欲了好不好？明明那麽愛美，以前晚餐都隻吃一點的, 今天卻勉強自己吃那麽多, 嗚嗚嗚……你除了關心孩子的婚前協議, 其他什麽都不上心！你還是個人嗎你！”
“不是個人”的沈繼榮啞了半晌，看著妻子麵上的怒容, 還是小心道出自己的想法：“可我覺得心心真的不像不高興的樣子啊……”
“我不要你覺得！！！知女莫若母，我懶得跟你廢話！”謝雯狠狠瞪了沈繼榮一眼，扭身鑽進車裏, “砰”地甩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被噴了一臉車尾氣的沈繼榮看著揚長而去的轎車：“……”
而對此全然不知的沈心就著飯困，已經舒舒服服靠在座椅裏打起了盹兒。
她坐後排沒有係安全帶的習慣, 歪著脖子睡著以後就基本失去了意識, 過了幾個減速帶, 又轉過兩個彎，身體逐漸偏移。
不一會兒, 腦袋就不輕不重地磕在了身邊人的肩上。
閉目假寐的雁回被這個動靜驚醒，下意識偏頭, 下巴便輕輕蹭過沈心發頂。
街道上的光影飛快地閃過。
雁回垂著眼眸, 看到近在咫尺的兩片卷翹的睫毛，隨著車身行進而輕輕顫動，就像兩扇翩然欲飛的蝶翼。
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沈心雙頰紅紅的，小嘴微張，呼吸間還帶著些微的酒氣，在密閉的車廂內氤氳開來，帶上了一絲曖昧的氣息。
雁回擱在腿上的手動了動，似乎是想將人推開，但沈心卻先一步有了動作。
大概是之前意外歪倒，讓她靠著不太舒服，這會兒在睡夢中便自發地將腦袋往上移了點，像隻撒嬌的小貓咪一樣，依賴地蹭著雁回的頸窩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不動了。
雁回：“……”
抬起來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終是又重新落了回去。
半小時後，車輛駛入雁宅。
雁回不怎麽憐香惜玉地將沈心推回她自己那邊的座椅裏，身體稍稍一動，便感覺到半邊肩膀有些發麻，語氣更冷了幾分：“醒醒，到了。”
遲來的酒意令沈心恍惚，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茫然地掃了眼四周，像是根本沒弄明白自己身處何地，眼皮子又撐不住地往下掉，好似下一秒就又要睡過去。
雁回看到她頂著一頭微亂的頭發，迷迷糊糊、眼皮打架，不甚清醒的樣子，心底因為被壓麻半邊身子而升起的火氣，竟一下子泄了大半。
他伸手抓住沈心散在肩上的一縷頭發，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道：“下車回屋去睡。”
不知是不是在夜間的緣故，音色在晚風中聽起來竟似有些微的溫柔。
從後備箱取出輪椅送到車門邊的徐宇寰，有些詫異地抬眸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對上對方依舊古井無波的眼睛，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雁總溫柔？公司裏的姑娘們聽到這話恐怕白眼都要翻上天，罵他是在發夢了。
頭皮傳來的微痛讓沈心稍稍回神，她看到雁回手臂一撐，身體便靈巧地挪移到了輪椅裏，麵色從容，絲毫不喘，就連身上西裝都依舊筆挺，不見半點狼狽。
不愧是男主，坐輪椅都跟坐王座似的。
沈心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跟著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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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一到家便徑直去了書房。
雁青山看了眼還站在客廳的沈心，蹙眉低罵道：“臭小子，有什麽事情非得現在處理的？”
說罷便要吩咐人去書房喊雁回。
沈心哪敢惹的雁回不耐煩扣好感度？她連忙勸住雁青山，道：“沒事啦，我先回房間休息就好，本來就挺困了。”
雁青山想到大兒子素來也不聽他的，便沒勉強，慈愛地衝沈心道：“那行，日常用品你曹阿姨都讓人準備好了的，缺了什麽就和她說，就跟自己家一樣，啊，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沈心笑著應了，傭人領她往雁回的房間去。
上了二樓，她看到提前了許久上樓的雁子駿居然還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倒像是故意在等著她似的。
傭人喊了句“二少爺”，沈心不能裝作視而不見，但步子也沒停，隻客套地衝他點了點頭，當作打過招呼。
“這就是大少爺的房間了。”傭人壓下門把，替沈心將室內的燈打開，這才恭敬地離開。
沈心輕聲道了句謝，正要提步進門，忽然聽到雁子駿在她背後喊了句“大嫂”。
雁子駿和雁回長得有三分相像，相貌也不差，但體型消瘦，兩頰微微凹陷，看上去倒似比雁回還要大上幾歲。
這不是重點，令沈心感到不適的是他的眼神。
之前沈心顧著吃東西沒注意，雁子駿又無聲無息一晚上沒說話，現在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她才發現對方的目光黏稠又潮濕，像陰暗角落裏生出的苔蘚一樣粘在她身上。
沈心下意識做了個後仰的動作，但幅度很小，問：“有事嗎？”
雁子駿顯然沒有錯過她排斥的小動作，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鷙，嘴角卻揚了起來，流裏流氣道：“大嫂，家裏的隔音不是很好，我就住你和大哥隔壁，你們今晚的動靜可要小點兒啊。啊，差點忘了，我大哥那個情況，恐怕也造不出什麽動靜，嗤——”
沈心知道雁家兩兄弟感情不好，但也沒想到雁子駿竟然會在家裏，直接當著她的麵嘲諷雁回的身體缺陷，頓時不高興地擰起眉，想要教訓他兩句。
雁子駿卻抬起手做了個“噓”的動作，黏膩的視線毫不遮掩的掃過她身前，咧唇曖昧道：“我晚上不會鎖門，大嫂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靠，這傻逼也太不要臉了！仗著樓下聽不見，居然還敢對她進行語言性-騷-擾？
沈心氣極反笑，目光在雁子駿臉上逗留了兩秒，又向下掃了一眼，嗤道：“就你？雙眼無神，眼下發青，嘴唇發白，一看就腎氣虧損，還是多補補吧弟弟。”
說完，直接跨進臥室，反手甩上房門，將氣得臉色發黑的雁子駿關在了門外。
樓梯旁邊的室內電梯無聲的打開，又悄無聲息的再度合上。
雁回本是要回房間從保險箱中取一份文件，不料卻意外聽到雁子駿勾搭沈心。
他不知兩人前麵說了什麽，才會聊到“晚上不鎖門”的話題，一時誤以為他們以前有過什麽關係，又或者沈家和曹芳母子私底下有聯係，便沒發出動靜，誰知……
雁回微微挑了下眉，想了想，抬手按下3樓的按鈕。
明天是休息日，工作倒也不急著今晚全部做完，手頭的完成後，剩下的明天再處理也行。
雁回回到房間時，沈心剛吹完頭發。
兩人在浴室門口對視上，心底都有些尷尬。
“要洗澡是吧？我都弄好了，你來吧。”沈心將電吹風往櫃子裏一塞，擦著雁回的輪椅走了出去，留下一陣淡淡的橙花香。
雁回點點頭，控製著輪椅走進浴室。
他平常用的日用品都幾近無香，這會兒一關上門，便感覺自己被沈心身上的味道包圍了。
太甜了。
雁回下意識皺了皺眉，但很快便鬆開了。
浴室的輔助設備十分智能，雁回不需要旁人幫助，利落地洗漱完畢。
他整理好回到臥室，看到沈心站在床前搗鼓投影儀。一見到他，便像看見救星似的，連連招手道：“快來幫我看看，這個怎麽連接不上啊？”
雁回頓了頓，來到她身邊，接過設備隨口問：“要看電影？”
沈心點頭。
她洗完澡後，本就不多的酒意便幾乎散盡了，下午又睡了那麽久，這會兒完全沒有睡意。看到房間裏有投影設備，就想看部電影再睡，接過弄了半天都沒連接上。
沈心也沒看清雁回怎麽操作的，但沒兩分鍾幕布上便出現了她的手機頁麵。
她一邊操作，一邊高興道：“正好，幹脆一起看吧？我剛剛查了，這部喜劇片評分蠻高的。”
電影片頭的聲音從房間裏的喇叭中傳出，沈心甩掉拖鞋爬上床，這才發現雁回沒有動。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雁回或許並不想和她一起看電影，甚至也不想聽到房間裏有聲音影響他休息。
“額……”沈心蓋被子的動作停住，遲疑著說道：“你要睡了嗎？那我戴耳機用手機看好了……”
雁回見她雖嘴上那麽說，眼睛卻直直看著自己，隻差沒把“我想用投影儀”幾個字刻在腦門兒上，眸中閃過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道：“就這樣吧，現在時間還早。”
沈心聽完立刻轉憂為喜，動作飛快地給自己蓋好被子，還在旁邊枕頭上拍了拍，道：“快上床，電影開始了！”
雁回聞言有一瞬的不自在，但很快就被他無視了。
電影大概是很好笑，沈心靠在床頭笑得停不下來，好幾次還笑到要去抹眼淚。
雁回卻沒什麽感覺，甚至覺得邏輯不通，劇情無腦，還有很多常識性錯誤。
雁回不愛看電影。
他連生活中日常接觸的人都沒法共情，更別提電影中的虛擬角色和故事了。而且自從車禍後，複健、調查、工作……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娛樂。
果然是浪費時間。
雁回麵無表情地看著幕布上變幻的光影，如是想。
“哈哈哈哈，我的天，我肚子好疼哈哈哈……你說男主怎麽想的啊，這也太傻了哈哈哈哈哈……”沈心按著肚子笑，大概是想要跟雁回交流電影情節，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眼睛卻仍盯著屏幕，似乎也沒想得到回答，隻是單方麵想要表達自己被笑到。
雁回看了眼自己被撞的位置，繼而掀睫看向仍然笑得不能自已的沈心，又將視線重新落在屏幕上，淡淡的想。
算了，就當放鬆了。
電影不長，加上片頭片尾也才一個半小時。
看完以後沈心去關投影儀，小聲嘟囔了句“笑點也太高了吧”。
雁回當作沒聽到，閉上眼睛迎接睡眠。
往常他躺下後，十分鍾左右便能有睡意，今天卻被身邊翻來覆去的人惹的半天沒睡著。
在沈心烙了大約半個小時“煎餅”後，雁回終於忍不住出聲低斥了一聲：“快點睡，別動來動去。”
床墊又動了一下，雁回感覺到沈心翻了個身，朝他身邊挪了一點點，他有點不適應想要往旁邊挪，但因為身體的緣故沒有動。
“你這個床有問題，硌的我腰不舒服。”沈心小聲抱怨。
雁回在這張床上睡了這麽久，從沒發現床墊有什麽問題，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伸手打開了燈，撐坐起來問：“哪裏硌？”
沈心見他表情不太好看，但好感度並沒有提示下降，便掀開被子指了個大概位置，說：“這裏吧，剛好硌著我腰。”
雁回伸出手在那處來回摸了一遍，沒發現有異物。
其實沈心自己之前躺著的時候已經摸過了，確實沒摸到什麽東西，但就是硌的不舒服。
她抿唇瞄了瞄雁回，大著膽子提議：“要不你和我換一邊？”
雁回少頃沒說話，就在沈心扛不住想說“沒事沒事，我就隨口說說”的時候，便見他薄唇一動，淡聲道：“要換你還不動？”
沈心沒想到雁回居然這麽好說話，當即跳下床，繞過床尾跑過去。
雁回看了眼她踩在地板上的腳丫子，嘴唇不太明顯地動了下，但什麽都沒說，平挪到床的另一邊。
沈心立刻爬上去，彎著眼睛乖覺的和雁回說謝謝，拉起被子給自己蓋好。
雁回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閉著眼乖乖躺好，並沒有要關燈的覺悟，隻好認命再度傾身按下開關，重新躺下。
沈心躺了沒兩分鍾，便發現雁回這邊同樣有問題。
她翻了幾個身，用手在腰下摸了兩遍，還是什麽都沒摸到。
沈心有些煩躁地翻身正麵躺好，扭過頭正要說肯定是床墊有問題，便聽到腦海裏久違地響起了係統提示音。
【目標人物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為:37。】
雁回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再攤煎餅就去客房睡。”
沈心：“……”
她默了一瞬，琢磨著去客房也比在這睡不好要好，便要說“好”，不料才剛轉過身——
【目標人物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為:36。】
沈心：…………敢情那隻是一句警告，並不是給她選擇啊？
為了岌岌可危的好感度，沈心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她也不敢再動，雙手乖乖搭在腹部，忍著腰部不適熬了幾個小時，淩晨才睡著。
第二天雁回一動，沈心便跟著醒了。
看到沈心眼下一層薄薄的青黑，刷牙的時候也時不時地揉腰，雁回目光落在房間中央的大床上。
沈心洗完臉，看到自己的黑眼圈，在心裏將獨斷專行的雁回罵了一通，給自己做了個麵膜。
等她一切弄完，又換好衣服，便聽到有人敲門。
來人是周媽，雁家工作了幾十年的老人。
見到沈心，她溫和地笑了笑，道：“少夫人，大少爺說房裏床有些問題，讓我聯係品牌重新送了一張過來，人已經到了，現在方便換嗎？”
沈心怔了怔，不知雁回怎麽又突發好心換床墊了，但為了今後的睡眠質量，立刻側身讓人進來，“方便！”
床墊很重，工人來來回回動靜不小。
沈心站在臥房門口看著，突然聽到隔壁房間的門“唰”地被人拉開，重重砸在牆上。
雁子駿頂著個雞窩頭，一臉腎虧地從裏麵衝出來，罵道：“大清早的搞什麽？都不想在雁家幹了是不是？！”
臥室裏的工人和傭人一時都停了下來，不知能不能繼續，麵麵相覷。
沈心讓他們不用管，繼續做事。
雁子駿睜開眼看到沈心，眉梢倏地一挑，晃悠到她旁邊，朝房間裏一看，臉上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諷道：“嘖，一大早弄這麽大動靜來換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那瘸了腿的大哥太有能耐，昨晚上搞的太激烈呢。”
沈心見他在人前也敢說這種話，料想他往日對自己的流-氓秉性並不遮掩，眾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皺眉掃了雁子駿一眼，懶得搭理這種垃圾，提步準備進臥室，眼不見為淨。
不料雁子駿卻先她一步將房門帶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怎麽？我說這話大嫂不愛聽啊？戳中大嫂的痛處了？我哥那玩意兒不行吧？昨晚上我可半點動靜都沒聽到，等你到淩晨三點才睡著呢……”
沈心向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哼笑一聲，鄙夷道：“那看樣子你不僅那方麵不行，耳朵也不中用。不然昨晚你哥那麽持-久、那麽厲害，都把床給做壞了，你怎麽半點聲兒都沒聽到呢？”
【目標人物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為:46。】
沈心被提示怔在當場，半晌才循著輪子摩擦地麵的聲音看過去，正好和輪椅上的神色複雜的雁回對視上。
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