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蔣妙音聽不到沈心這邊的動靜, 聽她說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也就放了心，隨即不知想到什麽嘿嘿一笑，問：“心心啊，你還缺嫂子不？看我怎麽樣？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哥哥這種生物先便宜自家姐妹, 沒問題吧？”
沈心知道她是開玩笑，正準備告訴她自己開的免提, 少在那兒沒個正行，便看見鳳赭皺著眉頭看了過來, 像是不滿又像是等著聽她的回答。
她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 突然就生出點惡趣味來, 笑著對電話那頭說：“才接了通電話就想當我嫂子啦？你看你都沒見過我哥，萬一他是個醜八怪呢？”
沈心著重突出了“醜八怪”三個字, 果然看到鳳赭的臉色立刻黑了下去，她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笑起來，興致頗好地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順便補充道：“你沒聽過人說啊？聲音好聽的人普遍都長得一言難盡。”
“嘖，做人怎麽能這麽膚淺呢？我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嗎？”蔣妙音義正言辭了兩秒，說完自己先樂了, “好吧, 我是。但你哥那把嗓子真的是我的夢中情音啊！太殺我了, 所以外貌要求可以適當降低嘛，隻要不有礙觀瞻, 我就吃得下！要實在長得太……那啥，那就網戀唄, 隻要不奔現, 他就是我心中永遠的男神！我可以為了男神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柏拉圖式戀愛！”
沈心佯裝嫌棄，“這就過了啊……”
蔣妙音哈哈直笑：“不過不過，我聽到你哥說第一句話就覺得自己耳朵懷孕了，我這懷都懷了，他得負責吧？”
沈心跟著樂，剛想吐槽她這是“強盜邏輯”，但卻有人比她先開了口。
“我已經結婚了。”
沈心冷不丁被嚇一跳，鳳赭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他一手搭著椅背，一手撐在桌麵，高大的身影從後壓下來，幾乎將沈心半封閉地困在了身前。
這個距離太近了，即使沒有接觸到，男人身上的溫度也不可避免的將她包圍，因為不在發.情熱期間，鳳赭身上那股烈焰灼燒的氣味很淡，但侵略性卻絲毫不減。
沈心不由屏息，微側過身往後仰了點，這個姿勢令她稍一抬眼便能看得到鳳赭緊抿的唇角，和鋒利繃緊的下頜線，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他微微彎腰，離桌上的手機更近一些，語氣頗為嚴肅的繼續說道：“所以希望蔣小姐今後能夠多注意措辭，不要再說這種話，我隻會對我的太太負責。”
低沉的男聲不輕不重的敲在耳膜上，像有微弱的電流從裏蔓延到耳廓，沈心忍不住抬手搓了一下。
“臥槽！”那邊蔣妙音反應更大，慌亂中似乎還打翻了什麽東西，傳出“乒乒乓乓”一陣響，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重新響起：“咳咳，那什麽，不好意思啊哥，我剛就是和心心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別當真，我這邊有點事，就先掛了，拜拜。”
語速飛快，掛電話的速度更快。
鳳赭垂眸看了眼顯示掛斷的手機屏幕，擰眉看向沈心：“我不會幹涉你交朋友，但是你在……你的臉怎麽突然這麽紅？哪裏不舒服？”
原本冷淡的聲音急促了些，聽上去多了幾分擔憂。
沈心下意識擋住對方貼過來的手掌，開口竟有些結巴：“沒，沒事，湯太燙了，喝急了有點熱。”
鳳赭看了眼還在冒著熱氣的湯碗，手卻沒有收回，強硬地貼上沈心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才信了。他視線往下一移，看到沈心嘴邊粘了一粒米，順手用指腹擦掉了。
“嘖，吃慢點，又沒人和你搶，你還是小孩子麽？多大年紀了，半點用餐儀態都沒有。”
話是嫌棄的，但語氣裏卻帶著點自己都沒發覺的笑意。
沈心看到對方指尖的米粒，抬手在嘴邊用力搓了下，惱羞成怒拍開鳳赭的手，道：“你之前怎麽不跟妙音說你是我爸呢？吃飯也要管……還有，你不是有潔癖嗎？怎麽這下不嫌髒啦？”
鳳赭被她說的一愣，大腦似乎這才接收到指尖的觸感反饋。他立刻嫌棄地擰了下眉，想要抽張紙巾將米粒擦掉，可視線落在沈心自己搓紅了的唇角，不知怎麽的，竟又下意識搓了搓指腹。
軟糯的米粒被撚成薄薄的一層，又黏又膩，像膠水一樣糊在指腹。
明明是令人感到不適的觸感，但鳳赭這會兒居然沒覺得有多難受，他想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你也知道髒啊。”鳳赭清了下喉嚨，欲蓋彌彰地扯了張紙巾擦手，不自在地轉移話題：“說到蔣家那丫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擇友的時候要多注意對方的品行。”
沈心克製住翻白眼的衝動，為好友說話：“拜托，妙音那隻是開玩笑而已，耳朵懷孕什麽的，我們平常聽到誰聲音好聽，都是這麽說的啊。你去明星微博底下看看，評論裏還有好多‘老公操.我’、‘坐地排卵’呢！”
鳳赭聽得額角直跳，聲音裹著寒意：“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少學這種東西！”
鳳赭這張臉太具欺騙性，總是讓人忘記他其實是個萬年老古董。
沈心無語半晌，擠兌道：“這隻是一些網絡流行梗而已，誰會當真啊？您老平時還是多上上網吧，這麽大年紀，不跟緊點兒潮流，就要跟我們年輕人的世界脫節了。”
妖族壽命長，且衰老速度慢，達到一定修為還能定顏，不會有誰介意你究竟是幾百歲還是幾千歲。而且年齡越大，修為便越高，反而越受歡迎。
鳳赭活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因為年齡被人嫌棄過，這會兒被沈心給堵了個夠嗆。
他聽到對方語氣裏沒有掩飾的嫌棄，心裏惱得不行，心想：昨兒還屁顛屁顛給他送花又送吃的，今天就嫌他老了？
不過……如果沈心因為年齡而不喜歡他了，那不是正好麽？本來應付這種小丫頭就夠麻煩的。
鳳赭這麽想著，心裏卻並沒有像意料之中一樣輕鬆下來。指尖漿糊一樣的米粒用紙巾根本擦不幹淨，他越擦越煩，將紙巾團城一團扔進垃圾桶裏。
“髒死了。”他冷著臉哼了一聲，轉過身走去衛生間去洗手。
沈心看他吃癟忍不住高興起來，吃到嘴裏的菜都感覺比剛才更香了。
“叮叮叮——”手機微信響個不停。
【妙音連珠】：啊啊啊啊啊為什麽你哥會聽到？你開得免提為什麽不提醒我呀啊啊啊啊
【妙音連珠】：天，你嫂子剛才不會也在旁邊吧？我覺得我要社會性死亡了，我再也不嘴嗨了嗚嗚嗚QAQ
【妙音連珠】：沈心心你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你哥哥結婚了？！幫我跟嫂子說聲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覬覦有婦之夫的女人！你得幫我澄清一下！！！
【妙音連珠】：不過說起來你哥哥嫂子感情也太好了吧，你哥說得好一本正經，“我隻會對我的太太負責”，嘖嘖嘖，後知後覺吃了一嘴狗糧，嗝。
沈·嫂子本人·心的目光在屏幕上雙引號引用的那句話上停頓了幾秒，隻覺得之前那種耳廓發麻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她抿著唇飛快地回了句，大意是已經替她解釋過是在開玩笑了，隨後趕緊將話題扯回平權理事會。
說到這個，沈心驀地想起來，她之前光記著吐槽鳳赭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冒充她哥哥，卻忘了感謝他出手幫他們拿到了理事會的創辦資質。
一碼歸一碼，人既然幫了忙，該謝還是得謝的。
沈心填飽肚子，端起唐姨切好的果盤準備去借花獻佛，遠遠看到小小扶著沙發站在客廳和餐廳的交界處，開心地朝她揮小手。
蛋蛋本來窩在小小頭上，看見沈心後立刻高興地飛起來，撲騰著翅膀似乎要朝她撲過來。
沈心知道自家崽的動靜，趕緊將果盤端開了些，提醒道：“噯，慢點慢點，別把盤子撞翻了。”
誰知話音剛落，就看到蛋蛋卻像被一層無形的東西擋住，“砰”的反彈了回去，落到地上打了個滾。
“咦？”沈心伸出手去摸，然而手指輕而易舉地穿了過去，什麽都沒摸到。
蛋蛋暈頭轉向地站起來，晃晃悠悠重新飛過來，這回什麽都沒撞上，拱進沈心懷裏，委委屈屈地告狀。
【爸爸好壞，不讓我們去找媽媽。】
小小抱著沈心的腿，奶聲奶氣地說：“爸爸說媽媽要吃飯嘛~”
這是不讓小家夥們去打擾她吃飯？
沈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剛才不還在生氣呢嗎？她不禁扭頭朝鳳赭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他坐在沙發裏，正低頭看著一本看上去挺古老的線裝書，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沈心牽起小小的手，走到客廳裏將果盤擱在茶幾上，說：“今天家裏水果都還挺甜的，嚐嚐？”
鳳赭從書裏抬起頭看向她，問：“你是在和我說話？”
“啊，不然呢？”沈心點頭，又把果盤朝他那邊推了推，道：“水果維生素多，吃了對身體好，你多吃點兒。”
鳳赭指腹在根本沒翻動的書頁一角摩挲了一下，嘴角泛起一點不太明顯的笑意。
嘖，肯定是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現在來道歉來了，還拐彎抹角的。
算了，他本來也沒打算跟個十幾歲的丫頭計較。既然已經決定不再阻止她喜歡自己，自然不能出爾反爾，這點示好便不拒絕了，省得她又傷心。更何況昨晚他受業火灼燒痛苦之時，沈心還留在臥室照顧他，這麽想想，今後對她稍微好一點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