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下午左淵來接沈心回島, 在車上將裝新手機的包裝袋遞給她, 道：“島上的通訊信號以及網絡已經全部弄好，卡也補辦好放在裏麵了，今後在島上您也可以和朋友聯係。”
說完他還自己打趣了一句，“托夫人的福, 以後我想上個網終於不用穿過素心湖跑去結界外了。”
因為鳳赭近年來不喜歡城市中無處不在的電波幹擾, 所以島上便屏蔽了通訊信號，自然也沒有網絡。
沈心前兩天得知這個消息時, 還忍不住腹誹難怪鳳赭說話總透露著股古早言情味兒，敢情是與世隔絕太久, 還不知道古早霸總早已成為了“時代的眼淚”。
雖然島上風景優美、飲食上佳, 還有可可愛愛的蛋蛋和小小, 但對於手機信號格決定安全感的衝浪少女來說，沒有網絡和手機的日子總歸令人覺得有點難受。
恢複網絡通訊原本是沈心這兩天最期待的事情, 可自從今天得知了鳳赭配偶的危險性後，她便一直處於極度焦慮的狀態，所以就算此刻拿著最新款手機也興致缺缺了。
左淵注意到她情緒似乎不佳, 猜測著問道：“是因為網上的那個視頻嗎？如果夫人覺得網上的事情影響到了你，我可以現在馬上就去安排把熱度撤下去的。”
他說著，沒等沈心回答, 便先感歎道：“先生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 如果沒有提前封鎖結婚的消息, 隻怕現在您連上學都會有些麻煩。”
沈心聞言怔了怔，“封鎖了消息？”
“是啊, 接您回青梧島那天便已經著手安排下去了。原本先生的已婚信息也是不對外公布的，但近年來的婚育率實在太低了。”
左淵似乎是在回憶, 頓了少時才接著說道：“先生說, 夫人您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鳳太太。如果被人知道你是他的伴侶，便會隨之而來很多善意或惡意的關注和打擾。而他隻是你人生中的一個參與者，不能因為你們結婚了，就理所當然地破壞掉你原本的生活。”
沈心不由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仿佛自己聽錯了似的。
左淵的麵癱臉上難得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語帶調侃道：“這麽聽上去，是不是突然發現先生其實沒有你你想象中那麽難相處？”
沈心也不禁笑了笑，道：“真的想不到還能從他那張隨時能夠氣死人的嘴裏，聽到這種話。”
左淵輕輕搖了搖頭，道：“一般人見到鳳先生可能都會覺得他很難相處，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普通人相處，糾結在意的東西會有很多。和ta在一起我能得到什麽？我的付出可以獲得同等的回報嗎？ta能幫到我什麽嗎……但是先生不一樣，他總是在付出，卻從沒有想過要有什麽回報。”
“當初和我一起跟在他手底下的人，如今大部分都早已是各界頂端的存在了。我們每個人都深受先生的恩惠，但凡他能夠給出來的，從未曾吝嗇過，但卻沒有一個人被要求回饋過什麽。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和先生相處其實能夠很放鬆，因為一般人重視的那些金錢權勢，身份地位，抑或是修為丹藥，他都不在意。”
聽到這裏，沈心不由想到了她和鳳赭的婚姻。
其實真說起來，鳳赭是完全沒必要和她結婚的。她除了陰差陽錯生下蛋蛋，算得上一無所有，而鳳赭簽份婚書全部身家就被分去一半。
當時沈心還不知道鳳赭的身份地位，如今再細想想，如果他不想讓蛋蛋成為私生子，大可以娶一個身家地位相差不大的，再說蛋蛋是那人親生的便是。畢竟她無權無勢，孩子又那麽小，操作起來太簡單了。
而如今他們雖然結了婚，卻也並未公開，或許甚至還沒人知道蛋蛋的存在。無論怎麽看，對於鳳赭來說，這段婚姻都是個“虧本買賣”。
之前的那個理由，真的站得住腳嗎？沈心實在困惑，便是猜測鳳赭對她圖謀不軌，她都找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是對方所圖的。
“相信再多過一段時間您就能知道了，其實先生是很好相處的。”左淵最後這般總結。
沈心目前對於他口中的“很好相處”還沒有感受到，但那番“隻是人生參與者”的言論確實令她改觀不少。
不說其他人，便是至親如父母，又有多少能做到“陪你一起走過這段人生，而非索求幹預”呢？
“所以目前鳳赭不會對外公布我和他的婚訊，是吧？”沈心確認道。
左淵點點頭，說：“先生並不喜歡公眾過多關注他，否則也不會基本上常年待在島上了。不過如果夫人您想公開，想必先生也會尊重您的選擇。”
兩人說話間，很快便回到了島上。
蛋蛋聽到動靜，早早地“載著”小小在岸邊等著了。一見沈心推開車門，便一頭衝進她懷裏。
沈心挨個給兩個小家夥摸摸頭，笑道：“想我了？”
小小支棱著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指，表示回答。反倒是素來活潑好動的蛋蛋，靠在她胸前，聲音有些懨懨的。
【麻麻……】
沈心覺得有些不對，捧起它送到眼前，問：“怎麽了？不高興了嗎？”
【熱。】
蛋蛋歪歪立著，調子也軟軟的。
但沈心的指腹貼在它蛋殼上，卻並沒有感受到異樣的溫度。小小忽而用尾巴卷住了她的一根手指，拖到蛋蛋後麵靠下的位置，來回刮蹭了兩下。
沈心動作猛地一頓，立刻將蛋蛋翻過來，頓時大驚失色。
剛才小小引她摸過的地方，竟多出來一條六七厘米長的裂縫，比出生時蛋尖上的那條寬了兩倍不止，細看之下甚至能看到裏麵淡紅色的殼膜！
她一邊著急忙慌跳下車，一邊問：“這是怎麽弄的？還有哪裏不舒服沒有？”
蛋蛋身上的火焰紋樣開始不停的閃爍，出現在沈心識海中的聲音也變得更加虛弱。
【火，好燙……爸爸，不要了……】
沈心心尖一跳，不太敢相信地看著蛋蛋，問：“爸爸用火燒……燒你？！今天嗎？”
【每，每天都有火的……】
蛋蛋說著，歪倒在沈心的手掌上。
左淵本就是緊跟著沈心下車的，自然也聽到了她全程的問話，雖然他聽不到蛋蛋的聲音，但光是看沈心此刻難看的臉色，也知道答案肯定不好。
他忙道：“先生怎麽會傷害小主人？不可能的，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隻是他話音剛落，便見沈心後背突地展開一對赤紅色羽翅，扇動著徑直朝屋院背後的梧桐高處飛去。
左淵瞧著沈心渾身冒火、氣勢洶洶的模樣，心道這怕不是要“家暴”？可就夫人這點修為，在先生麵前哪裏夠看的呀？過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他到底該幫誰？
左淵亂七八糟想著，也急急跟了上去。
但奇怪的是，鳳赭並不在窩裏，甚至連窩中他最為珍愛的墊窩毯都不見了。
雖然鳳赭從來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但是像這次一樣連窩都遷走的情況，卻從來沒發生過的。
這下連左淵都是摸不著頭腦了。
沈心沒見著人，焦躁地圍著鳳凰窩飛了一圈，氣惱地朝窩接連施放出幾個狂暴性雷電火球，炸的“砰砰”直響。
但鳳赭壘窩用的木枝皆非凡品，水火不侵，枝上連黑都沒黑一點。
“出去一趟受刺激了？跑我這兒來炸什麽窩？”
鳳赭清冷的聲線在身後響起。
沈心回身就是一個火球，瞋目怒道：“鳳赭你還是不是人啊？居然背著我用火燒蛋蛋？還每天都燒？你是不是瘋了？！”
鳳赭抬起手一抓，火球立刻湮滅在他掌心。
他擰眉道：“你從哪裏聽來的無稽之談？”
“崽親口說的！”沈心將蛋蛋捧起來，氣道：“它蛋殼上裂了好長一條縫，說話都快虛弱的沒聲兒了！”
“就裂了？”鳳赭挑了下眉尾，瞬間移動到沈心麵前，看到歪在她手中的蛋蛋，抿唇搖了搖，道：“果然還是太弱了，居然連三滴鳳凰真血都吸收不完。”
“什麽鳳凰血？你在說什麽啊？”沈心茫然追問，沒看到一旁的左淵聽到後突然臉色大變。
鳳赭含糊解釋了一句：“蛋蛋體質太差，營養過剩要提前破殼了。”
沈心：“啊？隻是要破殼了？”
鳳赭掀眸掃她一眼，輕飄飄“嗯”了聲，道：“不然呢？我閑的沒事在家烤個鳳凰蛋吃？”
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對方的沈心赧然地垂下眼瞼，她還沒想到要怎麽說，卻忽然看到到自己腳下懸空，底下屋頂都小的隻有兩個巴掌大，可見現在所處位置之高。
“我靠……”沈心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驚慌之下胸中的那口真氣一下子便卸了個幹淨，背後的翅膀也“咻”的一聲縮回去消失不見。
“啊——”急速下墜的沈心尖叫出聲。
不過很快她便被一隻手臂環住了腰，緊接著耳邊響起一句鳳赭不耐煩的嘀咕，“嘖，母子倆一個一個的怎麽都這麽沒用？”
兩人很快落地，沈心沒什麽底氣道：“等我分化穩定期過完就好了。”
鳳赭沒什麽表情的應了一聲，回道：“嗯，到時正好和蛋蛋一起去妖族幼崽幼兒園上課，地級修為居然隻能放出拳頭大的火球術，傳出去都丟青梧島的人。”
沈心：“……”
蛋蛋被鳳赭放進早就準備好的小窩裏，沈心發現裏麵墊的絨毯和他自己窩裏的是同一種，她盤腿坐在窩邊，抬頭看了閉眼靠在沙發裏的鳳赭一眼，小聲道：“對不起啊，之前誤會你了，你別生氣。”
不知道是不是室內燈光的原因，沈心覺得鳳赭的臉色似乎比之前要白上一些。
鳳赭沒睜眼，薄唇輕啟，回道：“不生氣，畢竟看到你火球術的那一瞬間，我就隻覺得丟人了。”
沈心：“…………”
她掩唇假裝咳了一聲，手指在從窩裏冒出來的毯子上搓了搓，扭過頭看向左淵，生硬地轉移話題，“啊對，上次就想問你來著，這個毯子上的毛是人工製造還是真的啊？”
左淵不知道在想什麽有些走神，聽到沈心又叫了他一句才回道：“哦，是真的。”
沈心：“是什麽動物嗎？家裏能不能養一隻啊？”
左淵遲疑道：“恐怕不太適合……”
沈心有些遺憾：“為什麽呀？摸上去就感覺是很溫順可愛的動物呢！這毛真的好舒服，如果能每天抱著睡覺就太好了。”
“啊，這個……”左淵唇角突然有些抽搐，他瞄了鳳赭一眼，聲音控製不住帶上一絲笑意，“其實夫人您可以自己問……”
“閉嘴。”
一直閉目養神的鳳赭突然睜開眼，低斥一聲打斷了左淵的話。
“鏘鏘鏘。”
伴隨著啄殼的敲擊聲，蛋蛋開始輕微左右晃動，蛋尖的火焰紋閃耀著紅光，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喀嚓。”
一條歪斜的裂縫從蛋尖劈下來，緊接著是第二道……
羊脂玉般的蛋殼一點點龜裂，大約過了二十分鍾，蛋尖頂上那一塊突地掉落下來，一個光禿禿的紅皮小腦袋從裏麵鑽出來。
蛋蛋黑寶石似的眼睛頭一個看向沈心，張著金色的鳥喙朝她叫道：“啾啾~”
【麻麻~】
沈心看著蛋蛋頭上頂著的那幾根稀疏呆毛，驚呼：“崽你怎麽剛出生就禿了呀！”
話音剛落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此時顯然已經來不及。
隻見蛋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眼中水光盈盈，眼見就要掉眼淚。
沈心急忙彎下腰去，找補道：“是媽媽說錯了，小鳥兒剛破殼都是這樣的，等過兩天身上的羽毛就會長起來了，到時候蛋蛋就好看了嘛~”
蛋蛋聽淚光盈盈地看著她，“啾啾啾？”
【真的嗎？】
沈心連連點頭：“當……”
“假的。”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的鳳赭蹲下身，道：“我當年破殼的時候，身上已經長好一層飽滿厚實的絨毛了。”
說著，他用手指托起蛋蛋的小腦袋左右看了會兒，嫌棄道：“小醜崽。”
“啾啾啾！”【臭粑粑！】
蛋蛋傷心地張著小嘴朝鳳赭一通亂啾，“咻”地縮回殼裏，任憑沈心怎麽勸，都再不願意出來了。
偏偏鳳赭還壓著蛋蛋半邊蛋殼的邊緣晃來晃去，故意逗弄：“反正現在也不是蛋了，以後別叫蛋蛋了，叫醜醜吧！”
氣得蛋蛋“啾啾”亂叫，猛地伸出頭張嘴衝他噴了一團火。
鳳赭手掌一旋，將火焰握在手心把玩，點點頭道：“雖然長得醜醜小小的，涅槃之炎倒還行。”
氣得沈心抬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沒好氣道：“走走走，你可別杵這兒氣人了。”
鳳赭握拳將手中火焰熄滅，撐著膝蓋站起來，身體輕輕晃了一下。
左淵連忙上前一步，驚呼出聲：“先生！”
沈心聞聲抬起頭看過來，鳳赭掩唇打了個嗬欠，掃了左淵一眼，淡淡道：“多大年紀了還一驚一乍的，上去看看我房裏的毯子鋪好沒，之後三個月我會住在家裏。”
左淵眸色幾變，最終還是抿唇點了點頭。